涛极速闪出，冥重回我的心间。那石柱轰然倒地。
那时候，很短暂的时刻让我重新呼吸到带着焦糊味道的空气。
就在本以为可以放松的时候，强烈的感觉心头涌生。
浓烈的耶摩咖蓝极聚的能量就在头顶。
我高喊，涛小心。
冥波成伞，撑在了涛的头顶。
有时候，错误的判断就是死亡的序曲。
那些咖蓝变了方向。自头顶而贯，穿过了我的身体。
鬼十的身体成灰了，凝聚着耶摩咖蓝的灵在那个我们都放松的时刻对我们致命一击。
他的目标锁在涛身上。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目标本就锁在我身上。
他得手了
我又看见了它。
那个黑色的影子，它被从我的身体拉出。
他有些怜惜地说，太弱了。要快快成长呀。
那一丝光线在我的眼眸里结束前，我看到，黑色的影子，被闪着浓厚耶摩咖蓝的鬼十吞入口中。
这是死亡的味道么？
心里空空的。像丢了好重要的东西。
再次醒来，还是那片森林。
灿烂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散成散散星点。
我随着那丝光线追过去，视线尽头，那明丽的圆盘如镜，似乎有个人影在它上面，正对着我笑。
涛拍拍我的脸说，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说，你也死了？
他说，屁！我们都活的好好的！
他突然抱着我，我能听到他心跳的那般有节奏，那是多么鲜活的生机。
我看着涛温润的眼眶问他，你哭什么。
他说，男儿有泪要轻弹，管它伤不伤心处。
我说还有呢。
他说，一想到花那么多钱去修那条路，还没修完我就死了，就觉得好遗憾。还好，我活了。
我问他，后来怎么了？
他说，后来呀，后来那个巨大的蝙蝠把古堡压崩了。我好不容易才抱着你出来的。
我说，鬼十呢。
他说，灭了。
我说，怎么灭的。
他看了看我，半天才说，有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问他，我不是看见他把我的灵吃了么？
他说，唉呀，我的腿。
我随着他转头的目光看去，他的一条腿血迹斑斑，皮肉翻裂，隐现白骨。
他说，好在呀，没伤到骨头。还一醒只关心自己，也不问问队友，我怎么会有你这猪一样的队友！真是倒了七辈子的楣了。
我说，不好意思。看你嬉皮笑脸的样子，以为你好端端的呢。
他说，好个屁。这下惨了。要花好多大洋的。
我笑了。
他说，唉哟，你竟然也会这么笑。我还以为你只会模仿电视里面在应该笑的时候动动皮肉呢。
废话说了很多。
在那些阳光点点下。
我知道，涛对于物理的伤害是没有抵抗力的。和我一样。他最后一个人战胜那巨型蝙蝠和鬼十想来付出了极大的艰辛。
那以一刻，我终于明白，那些电视剧里的生死兄弟。
涛说，我们回去吧。
我说好。站起来。扶他。
他说，说了半天，以为你懂人情了呢。你就不能背我走。我可是一条腿背着你出来的。
我说好。
架起涛回程。
休养的时候，来照顾涛的是一个鬼。
涛对我说，你爱哪玩去哪玩吧。
我就看到鬼七以人的形态伴在涛的病床左右。
那段时间我很少去看涛。我在京城最后的小胡同里思考，并迷茫，也认真。
眼光中的太阳还如那天那般碧镜，却没能看到那个笑着的脸。
我想起老家的道士
他说“你还活着，真是见鬼了”。
想来他也是高人。我确是见鬼了。
他说我本不是此间人。
也许吧。
但是我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处呢？
师傅又在哪呢。
一年了。我见了鬼王，却依然没能再遇师傅。
在那个小胡同里的阳光斑斓下，鬼六常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叫间或。人如其名。瞬间在身边，转眼千里外。
他对我说，本不是敌人，何必要争斗个存灭呢，花草树木，皆共存此间，本不该有毁灭。
说，我也不知道。
他说。
梦生很强，其实，我打不过他的。但是，我跑得过他。
鬼王都想吃了彼此，我却没想过。
我喜欢在不声响里拿走他们的器，再在不知觉中还给他们。他们拿我没办法，我陶醉于此道，竟然有时候真的能暂时忘记了年月。
如果死成了鬼也算活着，那我活了很多年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说，我朋友好少，交个朋友不行？
我说，嗯。
不过我又问他，鬼会害人。如果我的朋友害了无辜的人，我该怎么做？
他畅然一笑说，这世界，又有谁不无辜的呢。
我问他，还记得生前不？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说，在盗与还中，我曾以为我会忘，谁知道，那些记忆却越忘越深
我问他，你死了多久？
他说，六百年，也许七百年。
我问他，你怎么死的。
他说，那故事有些长，我下次讲给你吧。鬼七美琛之上，鬼王都有术的。美琛可以随意选择人形鬼态。我会瞬间穿行万里。鬼五那吾能冰封他所触及。鬼四穷袭能…
有一些强烈的波动，耶摩咖蓝极速流动的声音。间或消失
我问寻空中，再无踪迹。
我感知周围的一切，那强烈的咖蓝波动远去。
那是谁？
是鬼么？
强烈的咖蓝远去，鬼六无踪。
阳光洒在我身上，靠在不知道谁家的后门槛上，暖暖的，极为舒服。
困意袭来，不知觉眯上眼睛小睡了一会。
醒来时，鬼七就在身边。
她极为美丽的容颜像雨后的玉兰花。
我问她，涛怎么样了。
她说，会好很快。
我说哦。
眯起眼继续晒太阳。我在想师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又去哪里骗吃骗喝了。
美琛说，冥以心而动吗？
我说，是的。
她点点头说，七世前，那时涛叫炎，师傅带着我们去游玩的时候，师傅的朋友曾经提到过冥。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她。问，你知道冥是什么？
她说，那时师傅的朋友也只是听别人说，他说冥是另一方天地，内里自有乾坤。
我问她，那他还说什么了？
她说，他说它的主人要消失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我问，你们师傅是什么人。
她说，师傅说他是这世间的仙。
我问她，他还活着吗？现在。
她说，后来，我死了，再也没见过他。
我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说，因为涛当你是兄弟。
是这样啊。
却又是哪样呢。
美琛说，涛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喝了忘川的水，忘记了前六世。
她的眸子有些暗淡，甚是失望。
我说，原来你的前几世是和涛在一起。
她说：
我陪他五世。
第一世他是火神的儿子，
第二世他是东海的珠花，
第三世他是南国的巫师，
第四世他是忘川河畔的阴鬼，
第五世他是辽国的显贵，
第六世，他是早夭的书生。
这是第七世。那些时候，他还能感觉到我，这一世，他却忘却了所有。
那时这天地间富于耶摩咖蓝，不甘受天地经纬之困的人追寻大道，有人成了仙神，有人成了鬼魅，我本是南渊下栖身的凤鸟，炎公子于渊下救我于他人之口，许以终身永世为报。可是当年那颗仅仅怀着恩义的心后来渐生情素，苦练之下，脱为人形，伴公子左右。承蒙公子厚爱，同俸师门。习得仙神之术。竟也不能逃脱生死轮回。只是不甘忘川饮水而前缘尽忘，便强违物理，做出背天判地之举，不入轮回，成世间游鬼。
每轮每世，任着心中那一丝丝感觉，苦寻炎公子。
只是就连神最终也逃不过轮回，公子情性高洁，不求苛分，终至世世而亡。
我食人阴灵，修炼六百年，凝聚咖蓝复制自己骗过轮回，逃避物理，转五世才重新有了人形，在梦生的界里，得它点化，才有了人鬼变换的能力。
炎平生最大的梦想，便是看清万物背后，隐藏着的物理。
千百年，炎死了七次，成了现在的涛，但是，他依然没忘记他的本心。
我想，有一天，他会重新记起我的。
我静静听完美琛的故事，千百年的岁月，那诸多经历的苦甘，到最后，也都不过寥寥数语。
讲故事的人心里的酸甜，真正能懂的，只有他自己。
我问美琛，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请你帮炎想起我。
我说。一定。
她准备走的时候，又回过来。
这次她坐在了我身边。
她没有在意身着白衣，更没在意那门槛上的灰尘。
她抱着双膝，将白净的下巴放在上面。
她说，鬼也不尽然全是害人的，其实，曾见过，一个很有情的鬼，他把心都给了别人。
我说，是，就像人也不尽然全是好心的。
她说，鬼六很好的，他是我这么多年，一直的朋友。他说，如果有一天，别的鬼要吃你，我一定保护你。其实，我什么都明白的。世间的法则，能懂的，能站在它外面的，很久前，我还是一只凤鸟的时候，看见过，可后来，他依然走进了红尘里。
我问，那个是谁。
她说，就是那上把心给别人的鬼。
鬼世界的事情，神世界的事情，美琛知道的很多，但也知道的很少。
我很感动，更敬佩她的痴情，也好奇，那个竟然能站在万法之外的鬼，他又是谁呢。
那天美琛说了很多，她说那是鬼门决定告诉我的事情。
我说，刚刚有很强的咖蓝。
她说，嗯。我们打不过的。只能避开。
我们发了一会呆，太阳跑到正头顶上。门槛下成了阴凉地。
美琛又说，想想吧，总要遇到我。
我说嗯。
她说，其实，我很好奇，鬼死了，会再变成什么东西。
我说，也许重新做了人。做了不甘心的人，做了爱世人的人，做了功成埋万骨的人，做了宁可负天下人的人。
她说，你懂人么？
我说，遇到师傅前，以为懂了。遇到师傅后，再也不懂。
她一笑，很漂亮，很好看。她说，虽然如此，不过，炎说的更好听。
我说，他怎么说。
她说，他说世人皆不自信而信它，信自不如拜佛陀。
我一笑，那是盗版，那话是我师傅说的。
她说，好吧，谁说的都一样。只是世人不知神为何物，便在遇到大槛时心里找个依托，岂知，道佛仙神，也是困在笼子里的想要飞出去的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
身着中山装的老爷子一脸正直地说，娃儿们，我听你们聊好久，但有时候，别扯太远了。杨立伟都上天了，这还是科学的世界，哪有神仙。共产主义了，要一心为人民服务，精神病电话，我给你们找找。
说着他拿起电话开打，他说，喂，媳妇呀，今儿听两娃娃说书，忘记点了，你带点菜回来吧。
电话里传来回应，两娃娃说什么书，回去给我讲讲，我好多年没听到了。想当年，先生们摆门说书那会，场面多热闹，人山人海，大家一起笑，一起喊，一起悬着心，现在，唉，都电脑手机，这聊那聊，人情却聊没了。门子也不窜了。到处是冷情，车上的小伙怕让座，看我这老太一上车，闭眼的闭眼，转头的转头。唉，当年一起看生产队的电影的那招呼劲，再也了。
老头又说，儿子不是说了么，坐出租车呀。
老太说，儿子的钱，不随便花的。他那房贷还没还完呢。怎么共产这么多年了，家里的地儿没了，房子也没了呢。
老头说，得了得了，你又要神经了。这天天有吃有喝有穿，不是毛主席，不是党，能有今天么？什么时候，咱一定要相信党。
老太又说，行，相信党。我上公交了。回来，你可得给我讲娃娃们的书，对了对了，讲的哪一段来着？
老头说，包黑碳斩贪王铁面无私，贫青天散金银救民穷伤
美琛回去看涛了。
我跟大爷打个招呼离开。
临走时大爷还在背后说，小伙子，要相信党！
晚上去看涛。美琛不在。
涛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那里有个鬼在那里。它也看着我们。
涛转头对着我说，它在那一天了，我猜他不知道我能看见它。
我说，也许，它也是这么想的。
涛一笑。说，子非鱼？
我呵呵一笑。
我问涛，忘川河的水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么？
他说，我又没喝过，我怎么知道。
突然想起美琛的叮嘱，她说，你不要告诉涛，我相信，他自己有一天能记起我。
便不再言语。
这了一会涛却说，我师傅托梦给我了。他说，希望我能抓到所有的鬼王，我说我朋友抓住算不算。他说算。所以呢，等我好了，我们去会会鬼五。
我说，所有的鬼王，美琛也在里面。
他一笑，说，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