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义在屋顶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难受了快一个时辰,直到崔呈秀、客
光先和埋伏的官兵都撤了,这才笨拙地顺着大树滑下来。他知道慕蓉秋和周妃一定说
服了信王,心里也安稳了几分。由于担心罗云鹏和麒麟双鞭,钱嘉义急冲冲地赶到
了瑞王府。可是一进王府,就看见侍候余倩儿的丫环向他走来。
丫环:“钱大人,你来得正好,余姑娘急着找你呢,你快去吧。”
钱嘉义一听,忙跟着丫环向后院走去。
进了余倩儿的房间,就看见余倩儿在到处找着什么东西,看到钱嘉义进来急忙
上前拉住他:“钱大人,你看没看到我脖子上的玉佩?”
钱嘉义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余倩儿的玉佩递过去:“余姑娘,你看是不是这一块?”
余倩儿惊喜地:“就是这块,钱大人,怎么会在你手里?”
钱嘉义脸有些红了,“……在大庙里你给王爷们服药时,落在地上的。当时情况
紧急,我就擅自决定替你暂时保管。怎么余姑娘,这半块玉佩是不是很重要?”
余倩儿的脸也红了:“是我爹……留给我的……钱大人你……怎么对这玉佩……
这么关心?难道……”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钱嘉义手在胸前握着自己的半块玉佩,心想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余倩儿问
个明白,现在正好……钱嘉义抬起头迎着余倩儿柔情的目光:“余姑娘,这玉佩……”
就在这时,门外慕蓉秋喊着:“师兄、师兄……”话音未落,慕蓉秋已推门而入。
钱嘉义急忙把自己的玉佩又放进怀中,“师妹,你回来啦,信王怎么样?”
慕蓉秋一见钱嘉义和余倩儿在一起,心里不痛快地:“我说怎么在屋顶上找不
到你,原来是急着见余姑娘……”
钱嘉义辩解地:“师妹,误解了,余姑娘找我有事?”
余倩儿莞尔一笑:“慕容姑娘请坐……”
慕蓉秋冷冷地:“信王爷马上就危在旦夕了,我可不象有些人那样,有这个闲
情雅致……”看了钱嘉义一眼。
钱嘉义涨红了脸:“师妹快别开玩笑了,信王到底怎么样了?”
慕蓉秋没好气地:“还能怎么样?信王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他托
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慕蓉秋:“信王爷让我转告你,一定要为他洗清冤屈!”
钱嘉义:“……”感到了千斤重担。
对信王的聆讯是在当天晚上举行的,周妃带着周纪元特意赶到瑞王府和王爷们、
钱嘉义共进晚餐,顺便周纪元把掌握的情况向他们作了通报。钱嘉义听后一愁莫展,
打官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打证据,不管魏忠贤一伙多么卑鄙,但在这一点上他却领
先了一着。钱嘉义发愁就发愁在缺乏证据,信王是无辜也好,被冤枉也好,在公堂
上就得用证据说话。在饭桌上,钱嘉义、周纪元和王爷们理了理目前掌握的证据,
与对方相比,总觉得缺乏力量。一直到上公堂了,钱嘉义心里还是不踏实。
与他同样心情欠佳的是代表刑部出堂指控信王的袁大均。本来在朝廷争斗中,
袁大均把握着先父的教导,一直置身于是非之外,否则凭着他的才华早就当上魏忠
贤的左右臂了。可是,尽管他小心翼翼,还是没能逃脱魏忠贤的掌心。在信王这件事
上他是越陷越深,帮着梳理证据不说,还一起欺瞒皇上犯了欺君之罪。所以当顶头
上司刑部尚书杨寰秉着魏忠贤的旨意要他出庭指证信王时,他的拒绝在杨寰的坚持
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杨寰告诉他:“千岁爷说了,你与信王这些天在一起下棋,
十分了解信王的性格,此事非袁大人不可啊。”
袁大均推托地:“这个案子关系重大,卑职难以胜任,大人还是另选他人担此
大任吧……”
杨寰坚持地:“袁大均你可听好了,这可是千岁爷指定给你的重任,你能随便
推辞吗?再说,为了你的全家……你也得把这件事干好,听说你的女儿长得很乖
啊……”
袁大均一想到女儿可爱的小脸蛋,心就软了。吃晚饭时,他一遍遍给女儿夹着
菜,惹得女儿和妻子都向他表示抗议。袁大均嘴上笑着,心里却在流泪,他暗暗说
为了女儿和妻子的安危,自己也一定要打嬴这场官司。
如今在公堂上和同事钱嘉义面对面站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微微向钱嘉义
点点头,钱嘉义也默默地回了礼。他们都明白自己遇到了“强敌”。
杨寰和魏忠贤及三位王爷走进来,坐在高高的主审台上。
魏忠贤扭头冲瑞王一笑:“王爷,可以开始了吗?”
瑞王无声地点点头,“……”他心里也有些不踏实。
杨寰见状,把惊堂木一拍:“带疑犯朱由俭上堂!”
很快,信王被带了进来,他冲主审台上的诸位欠欠身行了个礼:“本王朱由俭
愿请刑部给事中钱嘉义为本王辩护……”说着站在一边。
瑞王突然发话:“信王毕竟还是我大明的王爷,不能象其他疑犯一样……”
瑞王爷的话音未落,魏忠贤挥挥手:“给疑犯朱由俭赐坐!”
有衙役给信王端来一把椅子,信王坐下来,他冲钱嘉义点点头,目光中带着无
限的期盼。
杨寰厉声地对着信王说:“朱由俭,经刑部查实,你勾结锦衣卫缇帅田尔耕妄图
谋乱造反,你可知罪?”
信王鄙视地:“这完全是一派胡言。我乃大明的王爷,保护我朱姓江山乃是本
王的职责,本王怎么会做这如此卑鄙无耻的事呢?”
杨寰点头:“那好,请记录疑犯拒不认罪。袁大均请代表刑部做案件陈述。”
袁大均上前一步:“刑部指控信王朱由俭犯下两条罪行:其一,本月初八篡谋锦
衣卫缇帅田尔耕派杀手在乾清宫门前预谋行刺皇上;其二,事情败露后指使田尔耕
行刺三位王爷,妄想趁皇上念亲情之际逃脱惩罚……这两项罪名都是犯上作乱、篡
权谋位的死罪。”
信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信王没想到陪他一
起下棋的袁大均,此时会这么狠毒。
杨寰说袁大均了解信王的性格这不假,在信王被软禁在东厂秘密据点的三天里,
他一点点看着信王从自信到下棋时昏招频频。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信王爷的自信心
在一点点地瓦解了,就是说信王爷已经露出了可供利用的破绽。
杨寰惊堂木一拍:“朱由俭,在公堂上不得随便插话,本官叫到你,你才能讲
话……明白吗?”
信王无奈地点点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袁大均接着说:“这里有罪犯田尔耕的遗书,上面讲明了他与疑犯朱由俭的所
作所为……在一年前,朱由俭为了谋取皇位就开始有目的地拉拢腐蚀田尔耕和朝
庭命官,特别是身兼紫金城防卫的锦衣卫更成了朱由俭下手的重点。这里还有田尔
耕在锦衣卫余党共计十二人的供词,请魏公公和王爷过目……”
一个刑部枢密上前接过厚厚的一叠供词交给魏忠贤和三位王爷。
杨寰看着钱嘉义:“钱大人,你对袁大均的指控有什么说的?”
钱嘉义背着手说:“这只是田尔耕的一面之词,不足为据。信王与田尔耕素无
交往,怎么会一起谋乱造反呢?这是半年前因为田尔耕逼死民女,信王奏请皇上重重
处罚的折子,请王爷们和魏公公过目。”
刑部枢密又接过钱嘉义手中的折子递上去。
袁大均冷笑地:“信王,这里有从田府里搜出的字画古玩,你看看这可是信王
府的东西……”
信王上前看了看:“这些东西正是本府的,怎么会在田府里呢?”
袁大均:“这就要问信王你自己啦……这难道不是信王你送给田尔耕的礼物
吗?试想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得出手,你们是什么关系不就不说自明了吗?”
对这些“物证”钱嘉义早有准备,“恰恰相反,信王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从
王府里偷窃来的。袁大均既然证明了田尔耕就是这个盗贼,他和信王的关系不是很
明白吗?这是信王府今天上报顺天府被盗物品的清单……”
瑞王接过枢密递上来的清单,和惠王、桂王相视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