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没跟着大队押送信王,而是叮嘱许显屯派人把信王府团团围住。
许显屯表功般地说:“千岁爷,我一定把信王府围个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
也叫它飞不出去……”
魏忠贤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正相反……你就来个外紧内松吧……”
崔呈秀和客光先互相看看,不明白魏忠贤的意思。许显屯忍不住:“千岁爷要
是信王跑了怎么办?”
崔呈秀悟出了魏忠贤的意图,对许显屯说:“千岁爷就怕信王不跑,如果信王
真跑了事情反而好办了……”
魏忠贤白了崔呈秀一眼,闷闷地对许显屯说,“你去办吧……”转身面对崔
呈秀和客光先:“你们随哀家回府。”
许显屯一躬身:“孩儿明白。”
崔呈秀和客光先则楞在一旁,不知随魏忠贤回去是祸是福?崔呈秀连忙上了自
己的马车在前面为魏忠贤开道,由于没把信王的事办好,崔呈秀总在想着田尔耕的
下场。一想到田尔耕,崔呈秀就不寒而栗。
等魏忠贤和客光先下了车,一前一后走进魏宅的客厅时,就看见崔呈秀光着上
身披着满身的荆棘跪在地上。原来崔呈秀听说魏忠贤就是用了这招,才打动皇上
饶了他一命,于是在瑞王府门外崔呈秀就对自己的亲兵吩咐让他们找好荆棘放在自
己的马车上以备赎罪之用。
崔呈秀磕着响头哀求地:“千岁爷,孩儿罪该万死!看在孩儿平时侍候千岁爷
的份上饶孩儿一条狗命吧。”
客光先看到平时深受魏忠贤重用、神气活现的崔呈秀如今象条狗一样爬在地上,
差一点开心地笑出声。凭着田尔耕的下场,客光先认定崔呈秀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没想到魏忠贤没生气而是上前亲自为崔呈秀摘去身上的荆棘。
魏忠贤叹口气地:“呈秀,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呢?下次小心点,起来吧。”
崔呈秀立刻感激得涕泪纵横,“谢谢……千岁爷……孩儿一定牢记千岁爷
的话……孩儿的这条命就是千岁爷给的,只要千岁爷愿意……”
魏忠贤有些不耐烦了,“行啦行啦,你一个堂堂兵部尚书,哭鼻抹泪的象什么
样子……”
崔呈秀擦着泪哽咽地:“孩儿这是……高兴,千岁爷对孩儿的宽宏大量……孩儿
会永记在心……”
这就是魏忠贤聪明的地方,他知道崔呈秀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是自己身边不
可或缺的高参,与一介武夫田尔耕不同。再说刚刚处掉了田尔耕,如果再干掉崔呈
秀,会让自己的部下很寒心。魏忠贤很懂得一张一驰的用人道理。但是客光先在
一旁有些看不过眼了,同样是出了差错,命运却截然不同。客光先此时真为田尔耕鸣
不平,可是嘴上却说:“崔尚书,别哭了,千岁爷还等着和我们商量大事呢。”
崔呈秀赶紧擦干眼泪,殷勤地:“千岁爷可是担心审讯信王的事?”
魏忠贤坐下身:“是啊,虽然我们在皇上面前是躲过了一劫,但是信王不除,日
后必成大患。呈秀你有什么好主意啊?”
崔呈秀恭敬地给魏忠贤斟上茶,“回千岁爷,在瑞王府门前孩儿就一直在想这
件事。孩儿认为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信王认定为田尔耕的幕后指使人,田尔耕的
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信王篡夺皇位的野心所驱使……”
客光先不以为然地,“崔大人,这么做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崔呈秀不慌不忙地说:“就是再难,为了千岁爷的大业也得做。孩儿可以伪造
一些田尔耕勾结信王的证据……”
魏忠贤喝了一口茶,“物证倒好办,可是这人证该怎么办呢?”
崔呈秀:“我们现在有乾清宫三位杀手的口供,只要略微改一下加上田尔耕的
罪状即可……田尔耕的家人也可以准备一两个证人,更重要的是信王府的两个人:
管家周二爷和信王夫人的表哥周纪元都愿意出庭指证信王……”
魏忠贤有些狐疑地:“怎么?连周纪元都已经屈服了?他可是信王身边最亲信的
人啊?”
崔呈秀拿出一大叠写满字迹的纸张,“这是周二爷和周纪元签字画押的口供……”
魏忠贤翻看着,他眉头紧皱地,“可靠吗?”
崔呈秀本来信心十足,如今看到魏忠贤怀疑的态度心虚了,“这……周纪元骨头
还算硬,抗了整整一天才屈服……”
客光先冷冷地:“千岁爷,害怕受大刑一时服软到大堂上又翻供的大有人在,千
岁爷依属下之见这两个人不大可靠啊。”
崔呈秀忙补充说:“孩儿和客大人有同感,也怕他们当堂翻供,他们毕竟是跟
随信王多年的亲信。在大刑面前他们可以不念旧情,可是如果面对着信王本人就难
说了……”
魏忠贤放下茶杯站起身,“走,我们去东厂会会他们!”
到了东厂诏狱后,魏忠贤命令把周二爷带上来。在等候周二爷的过程中,魏忠
贤让随身的郎中给自己疗着满身的外伤。
很快,周二爷带着枷锁被抬进了审讯室,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头。
魏忠贤一边将药丸用清水服下,一边懒懒地说,“把枷锁取下来。”
客光先冲神鞭卢庆达挥挥手,卢庆达马上取下了戴在周二爷身上的枷锁。
崔呈秀见周二爷木然地站在原地,吼了一句:“大胆案犯,见了千岁爷还不下
跪?”
周二爷颓然地:“千岁爷不是小的不敬,实在是小的的腿已经弯不下了。”
卢庆达对魏忠贤耳语道:“千岁爷,他的右腿已经完全断了,没人扶着就站立
不稳……”
魏忠贤“呃”了一声,“姓周的你愿意当堂指控信王谋乱造反吗?”
周二爷低着头:“小……小的,愿意……”
崔呈秀:“你把信王的罪状都跟千岁爷说说……”
周二爷低着头,“小的的供诉都写在口供里了,千岁爷看看便可……”
客光先上前打了他一巴掌,“叫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
周二爷:“是大人……信王爷为了达到篡夺皇位的目的,勾结锦衣卫百户罗
云鹏,偷偷派杀手潜进了皇宫预谋暗杀皇上……”
崔呈秀打断他的话,“你想清楚啦,信王是不是勾结了锦衣卫缇帅田尔耕,他
们在信王家里密谋了很多次是不是?”
周二爷身子顿了一下,“田尔耕?田大人怎么会……”
崔呈秀厉声地:“现在已经查清田尔耕就是乾清宫谋害皇上和王爷们的幕后凶
手,你说他和信王是什么关系?想清楚再说……”
卢庆达狠狠地打了他的残腿一下。
周二爷惨叫了一声,“啊……别打了,我说,我说……”他忍着疼说着,
“信王……和田尔耕在王府密谋了多次,小的送茶时……在窗外听到信王让田
尔耕在十一月初八晚上……派杀手潜入乾清宫,准备趁第二天皇上和王爷们话别之
际,杀了皇上和王爷们……”他始终低着头述说着,一头乱发遮住了他的脸。
魏忠贤盯着他,突然:“把头抬起来!”
周二爷的身子怔在那儿,卢庆达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扬起他的头。
周二爷:“……”他的脸直直地对着魏忠贤。
魏忠贤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怎么不说啦?接着说啊……”
周二爷:“……信王在……在事情败露后,又找田尔耕商量,说是要在王
爷们赴藩的路上杀了……”
魏忠贤突然双手抓住周二爷的右腿,一使劲就听“咔喳”一声,周二爷的残腿
就握在魏忠贤手中。
周二爷一口血从嘴里喷出,“狗日的魏忠贤,老子本想在公堂上当面指证你,
为信王爷洗清不白之冤……呸!老子就是到了阴间也不会放过你!”昏了过去。
崔呈秀和客光先见到鲜血模糊的周二爷都有些不寒而立。
魏忠贤把手中的残腿丢在地上,冷冷地对崔呈秀说:“你观察过他的眼神吗?
这种暗含杀机的眼神,哀家见的多了。”随手把周二爷的口供扔在地上,“……快,
重新起草一份新口供,让他签字画押,然后丢他去喂狗吧。”
崔呈秀连忙应声地,“是,千岁爷。”挥挥手让卢庆达带人把周二爷抬走,见
魏忠贤和客光先向门口走去,忙跟上去。
崔呈秀想挽回面子地,“千岁爷,孩儿突然想起……三位王爷是奉旨赴藩的,
如今他们回到京城虽然情有可原,但事情过去后还是应该遵旨行事。只要皇上认为
王爷们还是赴藩的事大,这案子自然又是交回千岁爷一个人审了,这样的话……”
客光先冷笑地,“崔大人,我看你是急糊涂了,现如今对皇上来讲是赴藩的事大,
还是审清信王的案子事大啊?”
崔呈秀语塞了,“这……”
魏忠贤眉头舒展了一些,“光先,皇上怎么想不重要,就看你在皇上身边怎么
说……呈秀你提醒的好,我这就去找奉圣夫人,和她一起结伴入宫。在这种紧要
关头,皇上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崔呈秀和客光先陪着魏忠贤哈哈笑着。
崔呈秀小心地询问着,“千岁爷,周纪元怎么办?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
的动作。
魏忠贤摇摇头:“留着他还有用……呈秀、光先你过来……”对贴身过来
的崔呈秀、客光先耳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