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好孤单,我,好难过……谁,能来帮帮我……
陈哥哥,拓跋姐姐,你们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你们呀?
不是明明说好了的吗?我们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小雪、小雪好害怕啊!
那是什么?好明亮……有人在吗!
不是陈哥哥,不是拓跋姐姐……你是谁,似乎……有些印象,但是,我不认得你,我,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你……好熟悉,你,那张紫色的面容……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看起来好亲切,好温柔,轻轻的抱起我,将我捧在手心……你的双手,温暖得,就像,就像是我的亲人……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理会我……
不要抛下我,不要离开我……小朔走了,我,真的好孤独啊……
小雪,再也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接连的响起。
咚咚咚——
没人回应,敲门声再度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一直得不到任何的响应,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了,敲门声也不由大了许多,急促了许多。
“小雪,你在吗?我给你送药来了!”拓跋玉儿的喊声从外边传来,她的话音带有点急迫,有点疑惑,还有点不安,“你在的话就回答一声,好吗?”
“玉儿姐姐,怎么了?”不一会儿,又传来了陈靖仇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话,小雪也一直没吭声,我怕她有什么事。”拓跋玉儿着急的回答道。
“这……也许是睡着了吧?我来试试吧。小雪,你在吗?你在的话就给我们开下门……咦,门没闩?”陈靖仇本想试着推下门,结果稍微加了点力气,一推之下,门竟然毫无阻拦的洞开了。早晨柔和的天光照进黑漆漆一片的房间中,却依旧稍显暗淡,陈靖仇犹豫着往前踏了一小步,却依稀感觉到房间里并没有一丝有人居住的气息。
“小雪……小雪?”他轻轻呼唤了几声,没人回答,转角一看,榻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没有一点褶皱,就好像……就好像没人睡过似的。
两人走到榻前,拓跋玉儿俯身摸了摸床榻,奇怪的说:“是冷的,似乎起来有很久了。”
“玉儿姐姐,你说小雪会不会是出去了?”陈靖仇问道。
“也许是吧……”拓跋玉儿不太敢确定的答道:“可是,她的病还没好,再说我们在大兴人生地不熟,她能去哪儿呢?”隔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问问门口的侍卫吧,如果小雪出门了,他们应该看到的吧?”
快步来到府门外,侍卫们确实看到于小雪出门了,但令陈靖仇和拓跋玉儿惊讶的,却是小雪出门的时间——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刚蒙蒙亮,城门开启的鼓声才响起没多久。当侍卫们好心的询问于小雪出去干嘛时,她不仅不回答,反而越加迅速的出门而去。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侍卫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随后追去,但直到追出去一条街后,他们竟意外的失去了于小雪的踪迹,即使是拜托大兴城的巡守兵士一起寻找,也是毫无结果。
“那请问一下,她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呢?”陈靖仇赶紧追问道。
“往东边去的。”侍卫答道。
“谢谢这位大哥了!玉儿姐姐,我们走吧!”说罢,陈靖仇招呼着拓跋玉儿一道往东跑去。
顺着宽阔的街道,他们急速的奔走着,一路上但凡遇见走过的路人都会向对方问询一二,可无一例外都是毫无收获。大兴城太大了,她无愧于当时世界上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如果第一次见到她时陈靖仇还会感到惊奇,感到一种似乎包含着诸多复杂情绪的自豪,那么,现在,他唯一的感受,只有她的巨大,大到让自己没来由的厌烦。论位置,独孤郡主府处在大兴的最西端,若是小雪真的是一直往东走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走遍郡主府以东的所有区域。
但是,这可能吗?
“呼呼……”拓跋玉儿微微扶着墙壁,轻微的喘着气。为了寻找到小雪的踪迹,他们已经差不多走了十多条大街了,其他的小巷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小雪确实只是出门办点事情,他们倒很想说服自己回府里去耐心等待,可是,根据侍卫的描述,小雪当时的表现……
再抬头看看天上,太阳已是渐渐升起,还在一点点向正当空挪动,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出门都有一个多时辰了。
“玉儿姐姐,你说小雪会去哪儿呢?”陈靖仇歇息了片刻,转身朝拓跋玉儿走回来。
“是啊……小雪,她会去哪儿啊……”拓跋玉儿叹息无语,于小雪与其说是走失了,还不如说她是自行离开了,对于找不到她的结果,她除了自责,更多的还是愧疚。重重的一咬牙,她坚持着站直身子,低声道:“走,阿仇,我们继续找!”
小雪,你究竟在哪儿啊?
我们,又怎么能抛弃你呢……
…………
“回禀娘娘,陈公子三人一大早就出门了,至今尚未返回。”侍卫恭敬的对独孤宁珂答道。
“都出门了吗?”独孤宁珂的面色急转,最后在侍卫们回过神前又归于平常,变回了往常那个美貌而又威严的模样,正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小雪姑娘是第一个出门的,那时才敲响晨鼓,属下等人见她行止焦急,本想提出护送她一道外出的,但没想到小雪姑娘二话没说,拔腿就跑,属下等人办事不利,结果往东边追到半路就失去了她的行踪,还请娘娘降罪责罚。”侍卫一五一十的回答说。
“往东去了吗……”独孤宁珂沉吟了半晌,朝背后招了招手,单小小遵令上前一步。
“小小,你立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一趟太师府。”她轻声在她耳畔吩咐道。
单小小愣住了:“这个……娘娘,会不会太危险了?”
独孤宁珂轻摇臻首,示意她无须多言,转而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并无失职之处,本宫不会再行追究。马上本宫就要外出了,你等且好好守卫府邸,若是陈公子他们返回,就立刻派人来通知本宫。”
…………
微风轻拂,枝叶摇动,成片的树荫左右摇摆着,从树叶的间隙中投下一缕缕强烈却又柔和的光线。
任博小心地擦拭着平放在面前桌案上的黑之键雅露玛里恩,自从涪陵万灵血阵一战后,他就再没用它动过武了,即使是平时与杨硕等好友交手切磋,也在宇文拓的特意暗示下改为使用那把独孤宁珂赠与的宝剑“千月星痕”。真要论起来,任博这个才接触冷兵器不到两年的冒牌游侠绝不是那种嗜剑如痴的武器爱好者,连他都颇有点惭愧自己经常忘记对随身武器进行保养的过失。
至于宇文拓,任博虽然从没见过他有对轩辕剑进行保养,但每次看到轩辕剑出鞘时,它的剑刃都是一尘不染,闪亮如新,银色的刃口光滑可鉴。
而此时,他对面门外的树荫下,宇文拓正挥舞着那把金色的上古神器,挥动间总有那么一丝一缕的阳光向四周反射,但除了反射的光,任由任博如何用精神力进行查探,却根本查探不到本该逸散而出的轩辕剑气,什么都没有,即便连宇文拓,也是如此,数人合抱的大树下,似乎只有那么一个虚无的人形正在舞剑。
前天回来之后,宇文太师就再没对他说过一句话,任博很奇怪,因为并非是因为恼怒他没能依计引开陈靖仇等人,宇文拓独自一人端坐于书房门口,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不论刮风还是烈日,他一动也不动,宛如石佛。
昨天,快马传回了上官震远等人的消息,他们已经完成了灵武和雁门两地的万灵血阵,正准备往回赶。而后,宇文拓就好像没有反应似的,又继续单独一人安静的坐在原地。
直到今天。
当小满月从门外探着头去看他时,他睁开双眼,开心的笑了,虽然,这笑声中满是苦味。
越过宇文拓看似杂乱,实则玄妙非常的剑舞,任博的目光停驻在了他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小巧的千月星痕无论是手感还是尺寸,都刚刚适合满月娇小的身躯,当宇文拓提出打算稍稍教授满月几招剑技时,任博心中涌起的,全是跃动的欢喜。
满月年纪还太小了,任博本就没对她能学到多少剑术抱以绝大的希望,事情也正如他所想的,站在宇文拓身后,满月乱七八糟的挥动着手中的宝剑,身子也随着剑招的舞动方向而一起偏移,看上去倒是很有一种醉拳的感觉,有时候还会险而又险的从宇文拓衣角紧贴着擦过——任博怀疑这是宇文拓刻意让开的。
抚额摇头苦笑,任博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这一大一小的剑舞。宇文拓的剑术虽然精妙非凡,已经隐隐拥有了超脱凡人范畴的迹象,如果任博开口说一声,相信宇文拓还是愿意指点他的。可任博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欲望,对他而言,宇文拓对他的指点已经足够多了,从他开始自行领悟剑术后,宇文拓的剑术反而对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就算最后他学全了对方的所有剑术,那终归也是宇文拓的,而不是他任博的。
他心中的最强,绝不应该止息于此的。
右手五指从黑之键漆黑如墨的剑刃上拂过,他不由抬头望天。
如果连壶中仙这样的神选者前辈都可以强悍到借用神器自创天地,那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院中,宇文拓已经收回了轩辕剑,微一侧身闪过满月划落的剑刃,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今天就到这儿吧。”也不管满月到底弄清了多少,到底学会了多少,到底理解了多少,宇文拓一把抱起她,缓步向任博走来。
“禀报太师大人,门外有人求见!”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有侍卫快步奔入。
宇文拓的表现反而并不像以前那样淡漠,他接过小满月双手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问道:“来人有没有说什么?”
一瞥之下,任博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了然的平静。
“是的,大人,她要属下带给大人一句话。”
“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白发的姑娘坦然的笑着,笑得那么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