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作和名字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想知道他和林百之间的勾当。在那间破旧的寺庙里，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犯案过程。监控视频画面里出现的男人就是他，只怪当时程雯过于自责和心虚，再没有去碰杂物间里的视频，于是却事件的真相全然不知。
事情真相大白。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没料到已被我录制下来。但他已经无力反抗，被我当场拍晕。警察赶到现场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因为这里是山区，路程艰难，能顺利地来到这里就算是不错了。当他苏醒过来时，就已经被警察押上警车。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他就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胡丽瑶打开电话，她说，林百之去了机场。
“想办法拦住她，我现在就赶回去。”我急急忙忙地回到车里，启程。
出现在村子里的，是当地镇子上的警察。他们把案犯带会警局，是要经过核实调查，才能把相关的证据和案犯本人转到市警局。也就是说当时市警局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我需要回去把录音与监控数据以及银行和电话的清单交给他们，他们才能根据掌握的情况对林百之实施控制。但在我没有回到市里时，就只能靠胡丽瑶来阻止林百之了。
镇子上的警察叫我回去协助调查，最起码要录一份完整的口供。
我回绝了。
只将一封记录全部清单、录音和监控画面的邮件，发送到他们的指定邮箱里。同时把这件案子的重要性与真实情况如实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谨慎起见，不要让轻易让罪犯离开，好早些把他转交给市局。我说完这些事情后，迅速地驾车离开这里。
回到市里时，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秋日格外的懒散，落进机场门前那座花园里，折射出的光璀璨夺目。脚下的落叶嘎嘎作响，随着我的前进而破碎。在我走到机场门口时，刚好拨通了胡丽瑶的电话。她说，她已经把林百之送进警局，让我颇感意外。到了警局的时候，我才知道，胡丽瑶是这样的足智多谋，还有一定的舍己精神。
她说。她没有能力去阻止林百之，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百之上飞机。情急之下她就当场实施抢劫，故意引起机场保安和警察的注意。就这样林百之延误了航班，随同胡丽瑶到了警局。在警局录口供时，胡丽瑶就将事情的原原委委，仔仔细细地说出来。当时警察并不相信胡丽瑶是为拖住案犯，才在机场故意导演了一场闹剧。直到我出现以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赞扬胡丽瑶，够勇敢，够聪明。
我也竖起大拇指，胡丽瑶你真牛。
我们离开警局，车上。
“姐夫。那个叫林百之的还说要到法庭去告我，却没想到自己被告上了法庭。”副驾驶位置的胡丽瑶就滔滔不绝地向我形容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现在是浑身轻松，满身自在。
“姐夫。以后再有这么好玩的事情，记得叫上我。”胡丽瑶说。
“在过一阵子，我就会接新的案子，到时候叫你帮忙。”最初见到胡丽瑶的时候，她在我眼里只是个憨厚诚实的女生。但现在看来，她是那样的勇敢，是那样的执着，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放弃的信念。把事情交到她的手里，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时我就暗暗地盘算，以后就让胡丽瑶当我的助理，帮助我去处理接下来的案子。
“怕见鬼么？”我问。
“不怕。”胡丽瑶若无其事地回道。
看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哼哼地笑了两声，“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不怕鬼。”
“什么人？”胡丽瑶问。
“死人。”我很郑重地回道。
“姐夫你是说我死了么？”胡丽瑶比我还要郑重。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我睨视了两眼。
“是姐夫你说的呀，只有死人才不怕见鬼。”和杨春妮在一起后，胡丽瑶不单单变得无厘头，演技也有所提高。
“看你说的，好像你真能见到鬼似的。”我拧开矿泉水盖，递送到嘴里。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和姐夫你在一起之后我就能见鬼。”胡丽瑶的句话说完就像是我肚子里的一股气，刹那间顶出，嘴里的矿泉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出，溅射到挡风玻璃上面。胡丽瑶看的目瞪口呆，问我，姐夫，你没事吧。
“咳咳……”我手忙脚乱地避开前面的车辆，减速慢行，“差点追尾。”
“姐夫，姐说和你在一起就能见鬼，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真的信了。”胡丽瑶伸出的手指落在我的肩上，看着她那古里古怪的眼神，我心里面是一阵一阵的惶恐，于是我连忙阻止胡丽瑶，“胡丽瑶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在开车呢，你最好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姐夫你误会啦，你肩上有树叶，我帮你拿下来。”胡丽瑶大喘气，害我吓了一跳。可刚刚落下的心，却因她接下来的话而悬起，“不过姐夫，车后面有个小姑娘，你能看见不？”
“为啥这么问？”我专注地开着车子，不去胡思乱想。
“你看不见就说明是鬼喽。”她若无其事地说着。
“不就是个小姑娘么，她一直就在车里，我顺道载她一程而已。”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强装镇定。
“哈哈，姐夫你好可爱。”胡丽瑶笑得人仰马翻。
“你耍我？”她和杨春妮一样很坏，说她们不是亲姐妹都不会有人信。我用面巾纸塞住耳朵，不想再去听她的声音，可她的声音还是不停地钻进耳膜，“姐夫我觉得你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怕鬼。其实我有心脏病的，很害怕鬼，连鬼片都不敢看。如果我看见那些东西，我估计自己会直接被吓死。记得姐和我说过，只要和姐夫在一起就能见鬼，可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呀？”
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直困惑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就不难知道原因。
在旅店里的时候，胡丽瑶与我身体有过亲密的接触，但她那时却没有见到鬼。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其他人身上也有出现，出现次数最多的是杨春妮。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就只有那么几次，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她曾经说过，不是和我在一起就一定能见鬼，前提要看我们所在的地方到底有没有鬼。
这句话很有道理，无可厚非。
例如在那些很干净的地方，例如烈日下，教堂里，就算你抱着我唱招魂歌也不会有鬼出现，除非它们都是白痴。
两日后。
事情水落石出，程雯无罪释放。林百之与其帮凶被告上法庭，将以谋杀罪被判刑。孤儿院的院长亲自到警局去接程雯，并且把她留在自己的孤儿院里，这样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我带着胡丽瑶到孤儿院里，暗暗地探望程雯和程琪，他们的情绪看上去还算不错。
隔着门窗玻璃，胡丽瑶轻轻地说，“姐夫。你说过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鬼的，但是这个地方有……”
我没有吭声，惊愕地看着胡丽瑶。
“是他们的妈妈，就坐在里面……”她目视耍着玩具车的程琪。
我透过门窗玻璃看见，程琪手里的玩具车频频撞击墙壁，就像是在扮演车祸现场，车身早已是面目全非。而程雯笔直地站在角落里，黑发遮住的脸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细缝。她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程琪，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毛骨悚然。
我和胡丽瑶离开这里时，天下起蒙蒙细雨。我们在另一间租车公司里，租来一辆黑色商务车，随后到学校去接杨春妮下班。回到家里时胡丽瑶做了拿手的好菜，杨春妮却没有丁点的胃口。她说，她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面有个道士，一直在后面追着。最后她被道士捉到，肚子里的孩子被道士活生生地剜出来……
那只是普通的梦，我虽这样安慰，却深深地明白，那个梦并不寻常。
租车公司的案子后，我并没有喘息的机会。道士如同鬼魅一般，是我们的潜在威胁。他就埋伏在阴暗里面，更像是土里的一颗地雷。我必须要找到，并将其剜除，以绝后患。否则时日梦多，杨春妮以及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受到殃及。
某日，一条新闻割破了看似平静的生活。
杨春妮的堂哥死在市郊区某出租屋里，死相诡异。法医初步断定是窒息死亡，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十日。我陡然间想起那道士说过的话，杨春妮命不超过三日。按照时间来计算，杨春妮的堂哥极有可能是在我与道士碰面后的三日内死去的，也就是说那道士并不是在耸人听闻。
若没有刘婆婆暗中帮助，现在的杨春妮可能早已与我阴阳两隔了。
某日，暴雪。
那是第一场雪，夹杂着细雨。来得急躁且刚烈，鹅毛一般地飘零着。地面上白白皑皑的一片，圣洁且光亮。杨春妮擦掉玻璃上的那层呵气，蹙眉注视满窗的飘雪，埋怨我没有让她出去玩雪。胡丽瑶还是坐在电脑前面，比起之前她这个游戏迷到了一个新的级别，甩开那些乏味无趣的小游戏，玩起一些耐玩度更高的‘大型’游戏，例如植物大战僵尸和整蛊专家之类的。
“姐夫你再去填点煤吧，屋里有点凉了。”胡丽瑶玩得不亦乐乎。
“嗯。”话罢，我走到院子里。
外面很黑很黑，雪很白很白。踩在地上，嘎吱嘎吱的。小心翼翼地留下脚印，走进仓库时，靴子上还粘带了一点点的雪。在锅炉里填了新的煤后，我回到院子里。在满天飘摇的雪花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允那凉凉的，特别新鲜的空气。在我睁开眼睛之际，被出现在仓库旁篱笆缝隙里的一张脸吓到。
就在不久之前，那张脸曾在报纸中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