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一层厚厚的白雪,火把的光经过雪地反射后把这一寸地照得很亮。那个九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鲜血从小腿肚留下,甚是刺眼。
“哟,想逃跑?”老八这时刚停完马车,从不远处走来,话语间净是不屑。
“也不长长脑子,这种狗不拉屎的地方能跑到哪里去。站起来,快走!老子我下手知道轻重,这一刀要不了你的命。但如果再不听话,下一刀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刀疤脸阿强继续往前走,看都不看那小男孩一眼。
好一个杀鸡儆猴。
剩下的七个孩子似乎是被吓怕了,就连哭声都渐渐停止,麻木地跟着刀疤脸向前走,老八断后。
“好可怕。”
林玄微微侧头,看到末儿正好走在他的左后边,对着他眨眨眼,小声嘀咕道。
林玄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却放慢了脚步。
“大哥哥,我害怕。”
林玄侧目看向末儿,却正好撞进了末儿那一双如黑宝石般纯净闪烁的眼睛里,心里不禁一动。
“大哥哥,我想回家…”
那双眼睛泛着丝丝泪花,闪烁着不安与落寞,让林玄的心顿时软了,一时间一种保护欲冲了上来。他悄悄地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微微握住了末儿的手。
“不怕,有我在,我可是…”猛然想到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林玄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停顿了数十秒后才接着说,“我可是见习厨师二百五十号。”
末儿破涕一笑,反手握住了林玄。
“谢谢你大哥哥,你的手好暖和。”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冰凉的触感,林玄不禁有些心疼。
“你怎么也被拐来了?”
“我不知道……”末儿的睫毛微微颤抖,“大约是三天前,我从风云轩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昏了过去,醒来后便出现在马车上了。”
“都怪我……我就不该偷偷一个人出来玩……”
林玄听着末儿渐渐哽咽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
“我没有哭!”末儿有些倔强地抬起头,但眼中泛着的泪花出卖了她,她咬了咬下嘴唇,“我只是……我只是想爸爸妈妈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没事,别怕。大哥哥带你出去。我是一名……”林玄突然打住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而且想来末儿也不懂得丹师的意义,他说了也没什么用处。
末儿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刀疤脸带着队伍停住了。面前平坦的道路突兀地结束,俨然出现在前方的是一道峡谷,足足有五十多米深。在微弱的火光下依稀可见峡谷两侧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似乎是白天时候的雪融化过,但又在刺骨的寒风中被冰冻住,在谷壁上留下了一层层的冰柱。峡谷对面比林玄等人所在地高出数米,可以依稀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
左侧数百米处似乎有一个瀑布,但是表面的水也凝结了,只听到冰层下面的汩汩声。而正前方正是一座又窄又陡的桥梁。
这正是著名的雪云悬索桥。连接着黑水郡与雪云郡的边界,因为在不远处有另一处完全平坦宽阔的官方边界,有着无数或大或小的驿站,一般商贾官人都从那里往返,而这荒凉之地便成了不法分子的必经之路。
桥身很窄,不足一米。两个人并行都够呛,马车更是无法通过,因而官府也就没有闲心管这里,更没有闲钱修缮——桥身是用破旧的木板乱堆砌而成的,每隔数步就有一块已经完全坏掉,可以从桥上看到下面冰封的河面。而两旁高高悬挂着的铁索已然生锈,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刀疤脸第一个踏上悬索桥,没走几步木板吱呀的声音便传来,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闭上眼睛,快走。”老八对着八个小孩子吼道。“再停下来小心我用刀刺你。”
紧接着跟在刀疤脸后面的正是那位刚才想要逃跑却被用利剑刺到的小男孩,他听到“用刀刺”后全身发抖,仿佛身后站着的是一只洪荒野兽。
林玄是八个孩子中最后一个踏上悬索桥的,紧跟着末儿后面。
黑夜起了风,风把着悬挂着的桥梁吹得摇晃着,看上去像是一个掉在陈旧家具间的薄薄的蜘蛛丝,一不小心就会断掉,而桥上的人也会随即命丧悬崖。
没过多久林玄便已经走到了桥中央,他抬起头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末儿。末儿的背影虽然微胖,身上本来华丽的衣服已经被划了几道痕,也落了不少污渍,但她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贵族的气质,像是天上的星辰般闪亮,又如皓月般皎洁。
林玄一瞬间有些看痴了。等意识到时脸有些微微发红。毕竟他心理年龄少说也有十八岁,现在对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林玄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看了看脚下的路。
在黑夜里透过木板缝隙往下看,悬崖深得似乎看不到底。
林玄不禁打了个寒蝉,赶紧又抬起头,便又看向了前方的末儿。
说也奇怪,当他看到末儿的时候,就像是心里吃了定心丸一样,恐惧瞬间被吹得无影无踪。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末儿,”林玄压低了声音,“你怕不怕?”
末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玄顺势牵起末儿的手,那冰冷的触感再次传来,他不禁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大哥哥你是不是也怕这座桥?”末儿小声的问道,“我感觉你的手没那么暖和了……”
林玄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没有,我不怕的。只是这天有些冷了。对了我还没有正是介绍过,我叫林玄,玄机的玄。”
说到林玄这个名字,林玄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世在地球的时候,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玄机的玄。因为每每当他问到他小时候的故事时,他地球的父母都会感叹他出生的那一刻天上突如其来的闪电。
然而林玄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祥兆,更不会觉得他如果生在古代有做皇帝的气运,不然也不会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八岁。
“林玄哥哥。”林玄有些飘飞的思绪被末儿甜甜的声音拉回来,“我叫唐末儿,我家人都喜欢直接叫我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