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星尊海神又是龙鳞神的盟友,他要对付我,必定让星尊海神也助他一臂之力。那时,我元气尚未恢复,不能冒昧的施展出幻世魔功,所以我只能借刀杀人,先让萧幕那小子帮我杀了龙鳞神,再让你杀了星尊海神,如此一来,我就可轻而易举的摧毁时间之星,成为天下霸主了。看吧,这千年不化的冰山就快灰飞烟灭了,我终于可以回到大唐王朝了。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缥缈不定,将她层层叠叠的包裹,如同厚实的茧一般密不透风。
她感到窒息,拼命地伸出手,想撕开那层厚厚的茧,然而却只是徒劳,那声音越飘越近,渐渐的近在她的耳畔。
她呆呆的凝望着那张令人炫目的脸,即使在风雪纷飞中,他的五官还是如此的利落俊美,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然而,强烈的风暴中却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大哭,眼泪划过她冰冷的脸凝定,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被冰尖划伤的手臂和小腿也已冻成了黑紫色,翻卷着,宛如孩子张开的小嘴,恐怖异常。
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她仿若看见星尊海神的躯体如同流星一样从眼前直坠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而,坠落之时的那张脸反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又离她越来越近。
那苍白的,满是怨气和仇恨的脸上仰着,双眸泛起红色的光毫无生气地看着他,身处的白发手指,也几乎要触摸到她的脸。
“沁兰……”那枯萎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开合,唤她。
她猛然被惊醒,只听“嚓”的一声脆响,热流涌起,原来是原秋野的蝴蝶翅膀在他幻力的使唤下,幻化出了团团烈火,熊熊烈火不断蔓延,舔着山巅之上的枯枝。
瞬间,冰槐树就被幻火烧灼,轰然倒了下去,而不少栖息于瓦乌冰山上的生灵一受热也立即死了去,它们娇小的躯体纷纷碎裂为屡屡黑烟,沁入近乎融化的冰雪之中,消逝不见。荒芜的山巅已陷入一片死寂,那就像是一个可怖的恶咒,任何生灵接近它,都会被它的恶咒所折磨的粉身碎骨。
此时的她被一簇簇的黑色火焰包围,那些跳动的火焰不断的向她四肢蜿蜒而去,她颤栗着,一后退就被滑落的冰尖绊倒,她害怕极了,不断向后退缩,但凶猛的火焰还是触及到了她的腿,被火烧灼之处立即腐烂,她嫩白的肌肤在一片片的脱落,痛的她不禁惨叫起来,就在她无力痛哭的时候,星尊海神的脸却逐渐凑到她的颊边,近在咫尺,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问。
“亲爱的女儿,去杀了他,杀了他。他是全海族人的仇人,你杀了他,我就会原谅你。”那个瞬间,就仿佛是可怖的咒语被解除,她心底的狂热和仇恨如剑出鞘,她毫不犹豫地将母亲苍白的影子拥住,哑声回答,“母亲,对不起,是女儿被他迷惑了,才会做出这等十恶不赦的事儿来。女儿答应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尔后,女儿也会来找你的,这样我们与父亲就可以团聚了,这一刻,女儿已经等了数千年了……”
星尊海神的幻影消失了,她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在惊天动地的冰山震动中忍痛站起了身子,瞬间,已经听不见暴雪席卷中她隐约的悲痛哭声了。
她曾为了爱而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但那份她所谓的爱已经彻彻底底的背叛了她,她炙热的心已经冷到了冰点。
星海剑无声无息的出鞘,她要杀了那个背叛她的人,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得到救赎,她也才有脸去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只见她脚尖点踩着冰尖,不停飞掠,暴雪狂卷中,漫天若有若无的丝线反射出冰冷的光,在她和他之间织出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她在漫天的闪电中挥剑穿梭,稍慢一丝一毫便会被闪电焚为灰烬。
他笑了起来,眼神冷醒,手指抬起,一点半空,“兰,你这是,要杀了我吗?如果你愿意做我永生永世的奴隶,我可以暂且放过你的小命,回到唐朝后,说不定就能遇上我的柳夏了,到时,差遣你去服侍柳夏,这也挺不错的呵。”
她拔剑而出,星海剑犹如水银泼池,护住周身,她张开已经发紫的嘴唇,傲然的说着。
“原秋野,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害我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今日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她足尖连点,在密风急雨般的引线空隙中转侧,用尽了所有残余的力气,穿梭在那张不断收缩的巨网中。
突然,她耳边听到了原秋野冷淡的声音,极细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哦,不错,非常不错!让我看看,星尊海神的女儿到底有多少能力吧!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话音一落,原秋野手一拍,用一种奇异的韵律开始舞动,手上的丝线快到不可思议,相互交剪着,激射出淡淡白光,发出啪啪的声音。
沁兰抬手挥剑格挡,躲过了一击,然而她毕竟是有伤在身,连番剧斗之下已然力不从心,丝线在她脸上切开一道道血口。
此时,她加快了闪避的速度,右手指尖拈着剑诀,凌空,翻转,伸臂挥剑。顿时,星海剑的剑身中绽放出了万丈光芒,那些隐隐约约的银色光芒已经笼罩了整座瓦乌冰山,而且,那柄剑也随着剑诀不断的自由伸缩,斩断了不少幻魔红光所织成的引线。
剑势如洪,剑法更是快如闪电,面对如此狠历的剑法,原秋野也是震动着邪恶之蝶的单翼,极速后退。
旷寥的冰山山巅响起了阵阵脆响,沁兰用剑光护住周身后,转动身形,嘴里迅速念叨起海族神语,瞬间,凌厉的星海剑就幻化为了上百柄剑,随着沁兰身形的晃动,它们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短短一瞬,无数的利剑飞旋着向原秋野疾驰刺去。
然而,原秋野还是毫不留情的唤出了幻世魔功第九境界,只见他的蝴蝶身体已经脱离了他,那半只邪恶之蝶被他操控着,单翼扑簌,那生长在黑翼上的羽箭纷纷脱落,随着他指尖的拨动,死死刺入沁兰的全身。
她的心脏在激烈搏动着,几乎已无法承受体内奔腾的血脉。全身的伤口都再度裂开,随着她每一个还击的动作,鲜血洒落天地。她的体力急速下降,已经来不及一一躲闪那些飞旋而至的锋利引线,一寸寸的肌肤不时被割破,血如残红般的四处泼洒。
原秋野仍然在微微冷笑,那笑容在纷飞的红色雨中有种奇异的美感——宛如此刻被火烧灼的冰山之巅。
黑暗的天幕下,右半边是如燃烧的幕布悬挂天际,在如此的底色下,剪影般浮凸的,却是那个****合体的恶魔,踏在无数生灵的尸体上独舞,那是一只可以瞬间毁灭天地的旷世之舞,没有身形,更没有所谓的舞姿,只有妖异的指尖在天地间划出邪恶的轨道,而世间就将沿着那条轨道走向毁灭。
他狂舞着指尖所牵引的引线,试图将沁兰鲜血淋漓的身体切为两截。然而,东风剑却斩断了那个独舞者的狂野,载着萧幕的天马落入山巅,他顺势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拔剑而出,身形转动,剑行如风,一剑剑的削向那些千丝万缕的线,幻魔红光从原秋野的指尖飞舞,在半空中越来越多地分裂开来,漫天都布满了妖异的光,将萧幕的身形湮灭。
他和他从未遇到过那样的对手,身形交错中,他忽然就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不断滋生而出的引线将沁兰的身体硬生生的切为了两截,流淌的血河从山巅蜿蜒而下。
天幕中,更多的红色雨开始纷飞而起,弥漫天地。
邪恶之翼沾染了那些流淌的鲜血,似若变得更为强大,那只单翼足以遮挡住整个天幕,只见它一次又一次的震动,山体再次塌陷,沁兰残破的躯体已经随着暴雪滚落而下,又瞬间被覆没,不见了踪影,只是空寂的天际间似乎还回荡着她游离般虚无缥缈的声音,“母亲,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他们失神的刹那,只感觉那些断裂的线宛如利刃划破肌肤,刺痛全身,那一刻,他们都已从被原秋野操控的结界里飞了出去,两人的背心重重砸到冰尖上,顿时刺痛万分。
原秋野看也不看,手指挥出,无形的网忽然扩大,再次将他们卷入其中。他发出了震怒天地的讥笑声,妖瞳中的红光越来越亮,这预示着他已快唤出了幻世魔功的就九境界,“风云向天”。
风暴突袭中,他却稳如泰山的站于山巅之上,厉声喝止,“兄弟,你们还是来了!神界那帮人只是在利用你们,危急时刻,他们总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神界,而让你们陷入生死之境,你们却还像傻瓜一样的被他们利用,真是枉费了你们手中的两柄宝剑哦。”
乍然,他似乎欲言又止,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俊美的脸上交错着闪过复杂的表情,他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本想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杀了他们的,可当他瞧见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翻涌的大潮,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一瞬间,他阴郁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某种奇异光芒,他毕竟是敬佩萧幕和亦歌的吧。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把他们当做兄弟,就像当年他和高仙芝那样,三人对酒高歌,谈天说地。
可是,复国的欲望一直深深的埋葬在他心里,不断的敲击着他,当欲望如毒河蔓延时,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背叛,因为他要复国,他要让大唐王朝超越任何一个王朝,成为万世不倒的朝代。
此时的萧幕和亦歌都被困在原秋野所设的结界内,他俩背对而立,时刻提防再度受袭。
听着原秋野如此露骨的嘲讽,萧幕脸上仍旧挂着平静安然的笑容,“说啊,秋野兄为何欲言又止呢?太不痛快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曾经,我们三个一起赏月对饮,一起商议战略,多好啊!可惜,一切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而已。阴谋,背叛,复国,这些应该是你原秋野的全部吧,任何人,只要对你有用的,你都可以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