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即将结束,上官逸枫终于垂下头与林秋星的目光相对,清冷的声音竭力压抑着心底真实的情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林秋星笑吟吟的反问,然后随着舞曲做出一个轻盈旋转的动作,洁白的裙摆宛如盛开的花朵。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想我该说的话在四年前已经都说清楚了。”上官逸枫狠了狠心,依然冷漠的说。
林秋星依然笑着,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很不喜欢上官逸枫的话。
但是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这支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已经落下,同时岳君函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
“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和你共舞一曲的荣幸?”显然,岳君函这句话是对林秋星说的。他虽然一直在和萧雅说话,但是也一直密切注意这边的动静,此时凭着观察上官逸枫的眼神和唇形也大概猜出他说的话,于是忙着对萧雅道了一声歉意然后过来帮忙,他可不想上官逸枫像四年前一样做傻事。
闻言,上官逸枫回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岳君函,眼底有着深深的警告,只有岳君函这样熟悉他的人才能看懂。
“当然,我非常高兴能和你共舞一曲。”林秋星只是愣了一瞬间,然后很迅速的反应过来,对岳君函伸出右手。
于是,上官逸枫还没有说话就被林秋星和岳君函两个人联手挤兑到了一边。
第二支舞曲紧接着第一支舞曲的尾声开始。
岳君函的目的显然并非与林秋星跳舞,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不受干扰的与她说些话,所以音乐声响起的同时,岳君函压低的声音也传进了林秋星的耳朵,“我之前虽然料想到你会出现在逸枫身边,却没有想到你的出现这样引人注目。”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他摆脱不了我。”林秋星笑眯眯的回答,就像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
“我完全支持你。”岳君函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的立场,然后又故意挑衅的看了一样一旁的上官逸枫,“请允许我再一次赞美你,你实在是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典范,秋星小姐。”
林秋星莞尔,“你完全可以叫我‘秋星’,君函,我日后需要你‘指点’的地方还有很多。”
听了她语带双关的俏皮话,岳君函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我知道了,秋星。”
这边两人详谈甚欢,那边有人的眼睛中却要冒出火焰。上官逸枫紧盯着林秋星和岳君函,垂在两侧的双手握紧成拳,虽然他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好,但是相熟或者知道内情的人还是能看出他的恼火,比如林飞宇和樊笑乐等人。
第二支舞曲也很快结束,岳君函将林秋星带至舞池边缘,然后向她优雅的施以环胸礼,同时压低声音,“我该退下了,否则上官很可能会在公司给我小鞋穿。请你理解,秋星。”
林秋星莞尔,向他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紧盯着自己的上官逸枫,随手取过身后桌子上的鸡尾酒。
上官逸枫本打算只是远远看着就好,却想不到林秋星会又端起酒杯,恼怒之下再次中计,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过来。
然而他才刚刚在林秋星面前站定,林秋星就已经放下酒杯,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送你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上官逸枫站在原地略想了一想,斩钉截铁的说。
林秋星却依然只是看着他不置可否的笑,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最后上官逸枫无奈,只好握住林秋星的手腕将她带往门口,动作还和四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弄疼她。
感觉到手腕处传来如火焰般灼热的触感,林秋星眨了眨眼睛,对着一直注意自己这边动静的樊笑乐等人嫣然一笑,然后顺从的和上官逸枫一起走了出去。
直到两个人坐进车里,上官逸枫紧皱的眉才微微舒展,然后歪过头看着林秋星,“你现在住在哪里?”他虽然很想知道林秋星为什么恰好会出现在这个城市,但是他绝不会问,就好像这四年他无论多么想念,都不会打听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一样。想要她平安,他必须狠下心断绝一切与她的联系。
凝睇着自己日思夜念的俊美面容,林秋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上官逸枫重复了一遍问话,她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似笑非笑的回答:“我没有住的地方,一直住在酒店。”
刚刚舒展的眉再度皱紧,上官逸枫沉默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后决绝说道:“我们去机场,我现在立刻送你回A市。”A市,自然是他们相识相知情定的城市。
闻言林秋星终于失笑,在上官逸枫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凑近他在他的面颊上轻轻一吻,“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可不要把我送回去,我明天上午还要上课。”接着林秋星又说出自己现在居住的公寓的地址。
上官逸枫显然没有料到林秋星会有如此动作,下意识吃惊的看着她,最后反应过来,无奈的收回目光,然后发动车子。
车里很安静,窗外夜景如画,因为车速而飞快的闪过,多了一分虚幻的美丽。林秋星又盯着上官逸枫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看着窗外,淡淡的问:“你过得好吗,这四年?”
一直佯作专心开车的上官逸枫悄悄瞥了她一眼,然后故意轻松的回答:“很好,我还在法国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林秋星自然知道上官逸枫在说谎,但还是觉得生气,于是不再开口,只是默然的看着窗外,玻璃上倒影着她的幻影和上官逸枫的侧脸,看起来很靠近,实际却很疏远。
她的忽然沉默终于让上官逸枫心生不安,更不能专心开车,只是一次次悄悄的看她,眉也越皱越紧。
车子终于开到林秋星的公寓楼下停下来,林秋星却好像没有发觉,依然看着窗外。
上官逸枫默默的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打开林秋星一侧的车门,“到了。”
林秋星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下车走出来,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上官逸枫,眼神清澈却犀利。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上官逸枫的眼睛渐渐变得如浓墨一般,他被她看得不耐而心悸,但是却并不厌烦,反而只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
月色撩人。
上官逸枫默然的打量着与自己对视的女子,她长高了许多,银色月华下眉宇出落得清丽动人,气质也越发的成熟,但是无论再怎么变化都不能抹杀自己每每面对她而产生的温柔怜惜。那些悸动纷繁的情绪宛如雨后春笋,顷刻间布满心房。
夜里有些凉意的风轻轻卷起林秋星的发尾,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礼服,被夜风吹得微微有些瑟缩,心细的发觉了上官逸枫此时内心的纠结,在心里狠狠下决心,然后稍稍向他靠近了半步。
因着这半步的靠近,上官逸枫的呼吸更加不平稳,四年之久的思念加之此时的心动让他几乎不能再克制压抑自己的心绪。
仿佛故意蛊惑,林秋星微微偏着头,含笑望着他,如水的目光仿佛笼罩着一层皎洁的月华,然后轻轻柔柔的唤他,“逸枫。”
纯美动人的声音对于上官逸枫来说却是更深的蛊惑。
终于抛开心头最后一丝禁锢,上官逸枫向前跨了一步,然后将林秋星整整拥入怀抱。
林秋星顿时感觉到醇洌的男子气息和着最熟悉的薄荷香充满了她所有的感官,甜蜜又委屈的伸出手回抱。
下一刻,她的脸颊被轻轻的抬起,然后唇舌被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覆盖。
四年之后姗姗来迟的吻,带着深深思念的味道,醇洌而不失怜惜。
无论是林秋星的百般计算还是上官逸枫的千般顾虑,早已飞至九天之外,此时思念占据了两个人所有的思绪。
林秋星渐渐觉得脱力,心里清清楚楚,这个吻绝不同于四年前在自己家门外由自己主动的那个恶作剧似的亲吻,这是真正的吻。
被灼热的气息包围的林秋星再来不及思考太多,整个人已经被带向另一个空间,渐渐开始温柔的回应,她的回应只使得这个灼热的吻再一次升温,仿佛濒临火山爆发。
很久很久,林秋星近乎窒息的靠在上官逸枫胸前,只凭着他的支撑和扶持勉强站立,不过毕竟是林秋星,心中明明已经窘迫至极,却依然昂起头看着上官逸枫,一边短促的喘息,一边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初吻,逸枫。”
月光撒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中泛起一圈圈朦胧雾气的涟漪,让上官逸枫再次看得愣住,完全忘记回答。
林秋星却很满意他的反应,唇边渐渐掀起浅浅的笑意,继续望着他,不舍得眨一眨眼睛。
月光把周围的树影投在地上,树叶随着夜风的吹动在枝头晃动,树影在地上划下斑驳痕迹如脉脉流水。
又过了很久很久。
“很晚了,你上楼吧。”上官逸枫终于彻底恢复理性,轻轻扶着林秋星的腰肢让她站好,然后下意识的端详了她一会儿,又仿佛下决心似的,转过身快速的回到车里,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已经可以正常思考的林秋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抬起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拢了拢垂在肩上的发丝,依然望着上官逸枫车子开走的方向,不骄不躁却极有耐心和信心的等待着。
大概不过一分钟,车子果然又倒转回来。
上官逸枫也没有想到林秋星还站在原地,放下车窗之后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反而是林秋星笑意深深的看着他,神色如诡计得逞的小狐狸,“我知道你会回来。”
“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上官逸枫说。明明是一句恶劣的话,被他说出来却十足的勉强,即便是外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勉强,更何况是知他甚深的林秋星。
不过她没有之过急,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又嘱咐他:“开车回去要注意安全,晚安。”说吧,自己乖巧的转身上楼。她若不先上去,上官逸枫是不会安心的。
上官逸枫没有再急着开车离开,反而熄了火,把车窗彻底放下,然后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唇上,耐心的望着林秋星家的窗户。直到看见那扇窗户中透出明亮的灯光,才丢掉燃烧了一半的香烟飞快的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他以为林秋星不会知道,却没有想到林秋星故意先到阳台看了一眼在楼下的他,之后才打开灯。
不出所料的看见还停在楼下的车子,林秋星丝毫不掩饰得意的笑起来,然后又微微皱眉,她竟不知上官逸枫什么时候开始吸烟,要让他戒掉才行,吸烟对他的健康实在不利。
开车回去的路上,上官逸枫的心绪却不比林秋星,已经复杂之极。对于自己刚才冲动之下的举动,此时后悔不已。不再接触是他自己决定的,然而却抵不过内心的思念。
思及此,上官逸枫再次狠狠的皱眉,心下暗恨自己的不坚定,然后暗暗决定绝不能再与林秋星有所牵扯。
昂贵的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的行驶着,渐渐消失在深深夜色中。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林秋星心情极好的换掉身上的一系累赘装饰,然后走进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坐在梳妆台前敷起保湿面膜。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萧雅和樊笑乐才一前一后的回来,聂秋星已经收拾妥当,穿着棉质睡衣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看见萧雅和樊笑乐进来,林秋星抬头对她们灿烂的微笑。
樊笑乐连衣裳也懒得换掉就靠到林秋星身边坐下,亲昵的揽着她的肩膀,“亲爱的,看你笑得这么灿烂定然是有收获了。”
联想到刚才的种种,林秋星努力不让脸烧起来,总有些赧然意味的回答:“还算顺利。”
“我和笑乐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闷骚大冰块对你可紧张宝贝得很呢!”萧雅脱了外套也凑过来暧昧的碰了碰林秋星的手臂。
虽然羞赧,林秋星还是笑得越发灿烂,连声音也是掩饰不了的上扬轻快,“我很庆幸。”
“有什么好庆幸的。”樊笑乐大大咧咧的拍了林秋星的头一下,然后又瞪了他一眼,“该庆幸的人是他,可不是哪一个女生都能像你一样。”
林秋星不置可否的莞尔一笑,安静了一会儿又突兀的问:“如果是飞宇,你难道不会?”
樊笑乐顿时语塞,末了又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都说女生外相果然不假,这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向着别人了。
回到别墅以后,上官逸枫毫不意外的看见正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岳君函。
看见上官逸枫走进来,岳君函立刻站起来,一脸兴奋期待的看着他,不过强忍着没有主动开口问。
看见他如此反应,上官逸枫的心情越发悒悒,有一丝颓废的在沙发上坐下来,一只手扶在自己不甚沉重的头上,声音清泠,“她怎么会出现?”
岳君函自然早就料到上官逸枫会问他这个问题,不慌不忙的回答:“这一次请到的两位主角可都是和秋星相识多年的好友,带着她以友人的身份入场实在无可厚非。”
听见他对林秋星的称呼,上官逸枫心里一动,看着他扬了扬眉,声音中透出一丝危险的痕迹,“你和她相处的倒是很好。”
岳君函自然听得出上官逸枫的意思,不由得干笑,“还好,不过话题始终围绕着你。”
上官逸枫又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上楼,连一个直接的逐客令也懒得下达。
站在远处昂头看着上官逸枫径直走进他自己的卧室,岳君函无奈的摇一摇头,又和管家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离开。
因为第二天一早《殇城》正式开拍,樊笑乐很早就醒过来,收拾好之后神采奕奕的出门,很显然她的心情如此好只是因为合作的对象是林飞宇。
林秋星和萧雅则醒来得很晚,收拾了一下之后不慌不忙的结伴到楼下吃早点。两个人有相同的习惯,都习惯中式的豆浆和油条,而不喜欢西式的牛奶面包。
“今天有什么打算?”端起盛着热腾腾豆浆的碗小心的喝了一口,林秋星笑吟吟的看着萧雅。
“我打算去片场看一看拍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糟蹋了好好的剧本,我也得时常去监督才行。”萧雅咬了一口金黄色外酥内嫩的油条,眨了眨眼睛回答。
林秋星也不和她计较,又喝了一口豆浆,款款道:“我今天无事,只打算在家里构思《殇城II》,你去过片场打电话给我,我们可以去逛街。”
闻言萧雅却瞪圆了眼睛仔细的打量她,然后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唇,“你不是说短期内不会写续集吗,现在怎么忽然就想起要构思了。”
不慌不忙的咬了一口油条,林秋星毫不避讳的含笑回答:“你明知道原因,还故意问我做什么。”她本来确实没打算立刻动手写《殇城II》,可是自上官逸枫回国,她的胸中又涌出了千般情绪,忽然很想续写当初的故事,《殇城》正是她四年前动笔写成的。
“你费这么大心力,就为了和他们有联系。”萧雅自然了解林秋星的想法,不赞同的嘀咕了一句。
林秋星听见她这样说也不反驳,只是一径的微笑,萧雅能这样说这样想,只是她还未对哪个人情动,否则自然就会明白。
吃过早饭,两个人便分头行事,一个人前往《殇城》拍摄现在,另一个人直接回公寓。
《殇城》的拍摄地点在距离市中心很远的郊区,此时还没有正式进入拍摄,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林飞宇正在他自己专属的休息室里任由化妆师为他补妆,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的经纪人闲谈。他的经纪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之一--童朔。
“他实在够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四年,回来竟然也不和我们见面,实在是欠揍。”童朔坐在林飞宇身后的一把椅子上,忿忿的说。窗外细碎斑斓的阳光悠闲的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浑身散发着灼灼光芒。时间似乎特别优待,只恩赐予他成熟的风度。
林飞宇轻笑了一声,因为还在补妆也不便回头,只是通过镜子看着身后的童朔,“我们有什么法子,他这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只有她能让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