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月色和淡黄的灯光交错在林秋星象牙白色的面容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诸多细碎的水晶点缀在她身上。即使已经睡着,她的身上依然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无比眷恋并且想要靠近的温暖。
上官逸枫并不急着开车,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侧着身久久的凝睇着她,舍不得分开视线。
夜晚的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行人,只是偶尔迎面遇见一两个匆匆走过的陌生人,显然急着回家。
申恒敬和金茗颜并没有急着招呼出租车回宾馆,而是相携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好让申恒敬身上浓浓的酒气尽快散去。
走出酒店与众人告别之后,金茗颜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若不是申恒敬一直注意牵着她的手,恐怕会不止一次撞到别人。
不知第几次在撞到对面走来的人之前被申恒敬拉开,金茗颜暗暗发窘,垂下秀长眼睫下的眸子看向申恒敬牵着自己的手。申恒敬的手一向温暖,又因为常年打球,手心里留下了几个硬硬的茧子,被这样的手牵着,总会觉得无比安心。
犹豫再犹豫,金茗颜终于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申恒敬,“你的朋友都长得很好看。”申恒敬的侧脸英俊温柔,哪怕是眉间微小的一个动作也让人赏心悦目。
脚步停住,申恒敬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打量金茗颜,清明的目光仿佛能够把她的灵魂看穿。
金茗颜只坚持着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避开目光讪讪的看向路边一盏老旧的路灯,支撑路灯的金属架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洗礼仿佛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涂在上面的油漆已经斑驳狼狈。
申恒敬也不说话,只是极有耐心的看着金茗颜。虽然申恒敬平时看起来是一个极和善又好说话的人,但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限,他的手段绝对不会比任何人温和。当然,他这样的一面是不会出现在金茗颜面前的。
“秋星很美,气质是那诸人中最好的一个。”金茗颜默默的叹了口气,终于没能继续掩饰自己的情绪。
听到她的心声之后,申恒敬依然不说话,脸上却泛滥起笑意。笑容在他脸上逐渐加深,形成一圈吸引力极强的飓风,轻而易举就能把人的灵魂吸进,无法挣脱。
金茗颜愣愣的看着他,清秀的脸颊渐渐红了起来,最后又羞又气的抬起手捂住脸,挣脱了申恒敬的手就要逃走。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道歉……”申恒敬见势不好,忙着把金茗颜拉住,用掌心安抚的蹭了蹭她的发心。
得了机会,金茗颜自然不那么容易消气,虽然被拉住不能逃走,还是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转过头赌气不看申恒敬的脸,最后申恒敬花了大力气才终于将她哄好。
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申恒敬一边牵着金茗颜的手寻找停在附近的出租车,一边絮絮的说起过去。
金茗颜之前对申恒敬的过去也知道一些,不过知道的只是大概,现在难得有机会听到申恒敬主动提起,自然不敢再撒娇,极为认真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一辆出租车,申恒敬拉着金茗颜上车坐在后面,并没有停止讲述,只是稍稍压低了声音。毕竟那些都是他的过去,虽然很长,虽然金茗颜知道以后可能会不开心,但是他都该让她知道。
过去的事情从他们升入初中开始,一直到四年前,自然是很长很长的一段,申恒敬讲了一路,直到出租车开到宾馆门外都没有讲完。
金茗颜一直没有插嘴,只是安静的聆听,不知何时还主动把自己的手覆盖在申恒敬的手上。
付了车费下车,申恒敬又摸了摸金茗颜的发心,暂停讲述,只是很感慨的说:“逸枫对秋星,确实不是我和飞宇能想比的,他能为秋星颠覆这个世界。”
金茗颜还沉浸在申恒敬讲述的过去中,闻言甜甜的微笑,回忆着刚才见过的林秋星很是赞叹,“看得出来,而且我也觉得她值得被这样对待。”虽然……心底有一丝丝对林秋星的羡慕甚至嫉妒,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样的一个女子,很难让人不对她动心。
“是,她很值得。”申恒敬当着金茗颜的面望着高耸的宾馆大楼出神,依然毫不避讳对林秋星的赞美甚至是对过去的缅怀,英俊的脸上不及掩饰的露出复杂怀念的表情。他这样做,也是笃定了金茗颜绝不会真的生气。
“我很羡慕她,很羡慕很羡慕。”如申恒敬所想,金茗颜只是眼神黯然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把头靠在他肩上。她很清楚,无论如何那些事情都是申恒敬的过去,是已经发生过不能避免的事情,无论她多么不甘心都无法改变。
申恒敬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她,唇线上扬出细致温柔的弧度。
夜晚的风徐徐吹过,渐渐吹出了心底别样的情绪。
秋日的阳光虽然不及盛夏一般耀眼,但是阳光充沛的秋日却更多了一分温煦静丽。
虽然距离晚上的比赛开始还有很长时间,B市篮球馆外却已经人山人海,其中更不乏诸多十几二十几岁的妍丽女子,纷纷神色兴奋的低语讨论着。通过她们偶尔向馆内含情的一瞥以及其中几人半遮半掩的捧在手里的牌子不难看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篮球比赛的正式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半钟,林秋星算计好时间在五点钟的时候就拉着本该在公司加班的上官逸枫到了篮球馆外。
看见馆外人山人海的盛况,上官逸枫颇感头疼的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
林秋星却显然十分感兴趣,还没有下车就把脸贴近了车窗不住的向外张望。
瞥了林秋星几眼之后,上官逸枫终于忍不住嗔怪:“比赛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开始,你连晚饭都不吃就催着我开车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敏感的嗅到荡漾在空气中的淡淡酸气,林秋星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你又在吃醋?”
“哼。”上官逸枫无言以对,转过头专心的把车子开进篮球馆后面的停车场停好。
车子熄火以后,林秋星却赖在车上不肯下车,一脸深入探究的盯着上官逸枫猛看。她的眼神很纯粹,清澈透亮得仿佛一汪足以见底的湖水,水底仿佛还有一尾灵动的游鱼。
上官逸枫松了松领带,探出两根手指夹住她的鼻子拧了拧,满是无奈的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逸枫吃醋的表情总是特别好看。”林秋星直白的回答,然后在被上官逸枫抓住她报复之前打开车门下车。
仍留在车上的上官逸枫轻笑,虽然不甘愿,但不得不承认,上一刻自己确实在吃醋,而且是吃完全无谓的飞醋。
“铛铛!”林秋星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上官逸枫下车,于是敲了敲车窗,凑近以后揶揄道:“我说的是真的,但是你这种醋吃得实在好没有道理。”
为了让林秋星停止这个话题,上官逸枫立刻下车,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出停车场。
赛场外依然人满为患,不过林秋星早有准备,事先打了电话给金茗颜,双方约定碰头地点,然后由金茗颜带着他们走了另一条通道进入球场。
今天金茗颜换了一身与球队队服一致的灰色运动装,马尾高高的吊在脑后,浑身上下散发洋溢着青春朝气,配着她清朗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特别舒服。
“其他人都来了吗?”林秋星看着她在前面带路,笑吟吟的问。
相对林秋星的坦然从容,金茗颜显然还很生涩,听见她问话忙着停下来郑重其事的回答:“童朔和水水都来了,其他人还没有到。”
林秋星忍俊不禁的看着眼前女子紧张得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为了不让她更窘迫,忍着笑平静的点头。
挽着林秋星手指的上官逸枫只是简单的瞥了金茗颜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再在她身上多做一秒钟停留。在他眼中虽然金茗颜的眼神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是绝不会混淆的。认清这一点,心中顿时好受了不少。
昨天金茗颜送给众人的球票都在视野最优渥的位置--申恒敬所在球队休息区的后一排,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球场上发生的一切,甚至连球员脸上的汗珠都能数得清楚。
落座以后,林秋星第一眼就看见正在一侧场地上练习投掷三分球的申恒敬,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得这么早,不过还是对他微笑打招呼,因为正好他也看了过来。
金茗颜将上官逸枫和林秋星送到他们的位置之后,自己就回到了休息区坐在长凳上,目光缱绻的追随着申恒敬,自然也就将两人对视这一幕收入眼底。
金茗颜默默的垂下头,抿了抿唇。虽然她对申恒敬有绝对的信心,但是面对的人毕竟是他曾经深刻喜欢过的女子,想要做到完全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潇洒的投进了一个空心三分球,申恒敬习惯性的看向金茗颜,见她表情如此,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放下手里的篮球就走了过去。
此时篮球场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些,金茗颜看见申恒敬走过来之后有些吃惊的张大眼睛,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转过头看向林秋星,她不知道申恒敬究竟是冲着谁走过来的。
对上金茗颜的目光,林秋星挽着上官逸枫的手臂巧笑倩兮,虽然眉飞色舞得有一点儿夸张,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会被这种甜蜜和幸福感染。
余光瞥见申恒敬越走越近,林秋星毫不犹豫的对金茗颜说:“你不必再看我,我现在很幸福,他是过来看你的。”
一把清泠泠的声音就这样传进金茗颜的耳中,她恍然大悟,看见已经近在咫尺的申恒敬。
无论何时何地,那个人总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他正走向自己,背后喧嚣的人声都沦为陪衬,仿佛他就是无垠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金茗颜忽然间产生了几乎流泪的感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只是送给林秋星一个感怀的笑容,站起来迎上去。
“休息一会儿吧,擦擦汗。”走到申恒敬面前,金茗颜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毛巾递上。
“嗯,你坐着吧,不用为我跑前跑后。”申恒敬接过毛巾搭在脖子上,对金茗颜温柔的微笑,然后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面的一对璧人,林秋星爱娇的拽着上官逸枫的衣袖摇晃,“怎么办,我饿了?”
“我都说了吃完晚饭再过来完全来得及,谁让你着急的。”上官逸枫扬了扬眉趁机教训。
林秋星也不辩驳,只是拽住他的袖子一脸楚楚可怜的与他对视。
“你等一等,我出去看看能买到什么。”最后,果然上官逸枫还是败下阵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要站起来。
林秋星这时却不放开他,反而打开自己随身的包包,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个简易包装的热狗。
于是上官逸枫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小女子骗了,重新坐好无奈至极的轻笑。
“我只是说自己饿了,又没说没有吃的。”林秋星一边把其中一个热狗递给上官逸枫,一边振振有词的狡辩。她自己少吃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某人的胃却禁不住再折腾了。她不在他身边是没办法,既然在当然要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上官逸枫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热狗,很自然就联想到四年前A市的游乐场和摩天轮,心中点点的暖如水中涟漪般温柔的荡漾来。
许是他的表情泄露了心情,林秋星轻轻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满足。
“你们两个人真是怎么另类怎么折腾。”
动听又极具气势的女声响起,林秋星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看向樊笑乐,“你来了?”
毕竟是明星,樊笑乐尽量穿得低调,脸上还戴着一副几乎能遮住大半面容的墨镜,虽然有些奇怪,效果却很好,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谁。她和林飞宇的位置就在林秋星二人旁边,所以一走过来就看见了两个人各拿一个热狗的情景。
林秋星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妥,还故意举起热狗和樊笑乐炫耀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一大口。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吃过这个东西了。”见林秋星吃得香甜,樊笑乐忍不住也垂涎起来,很恶霸的趁着林秋星没有防备就把热狗抢到自己手里。
“哪有你怎么土匪的!”林秋星愣愣的看了一会儿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哭笑不得的指责。
上官逸枫含着宠溺的轻笑看着林秋星,末了碰了碰她的手背,把自己的热狗递还她。
“不要!”林秋星嘟着唇老大不乐意的别过头,又瞪了樊笑乐一眼。
众人说说笑笑间,篮球比赛已经开始。
不知道是今天的对手太弱还是申恒敬的实力太强大,总而言之他就是赛场上唯一的闪光点,每一次进球都会赢得观众们欣喜若狂的尖叫。当然,其中绝大部分是女生。
林秋星还是第一次到现场观看球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正在休息区忙着跑来跑去的金茗颜,低声对上官逸枫说:“幸好你没有选择打篮球,我可做不到茗颜这么平静。”
旁边耳尖的樊笑乐听见这句话,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林秋星你这妒妇的样子真够难看的。”
“是啊,我是光明正大的嫉妒。”林秋星不甘示弱的反讽回去,“不像有些人,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也不知道是谁啊,常常来我公寓黯然神伤呢。”
晓是强势如女王的樊笑乐闻言也不由得脸红,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就低下头。林飞宇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脸色蓦然一正,深深的看了樊笑乐一眼,眉心沁出淡淡的担忧。
比赛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在申恒敬的带领下,他所在的篮球队一路领先到底,最后大比分获胜。
含笑婉拒了队友们的相邀,申恒敬走过来披上长袖外衣,随手挥去脸边的汗水。
“走吧,我请客吃夜宵。我们队明天一早又要转机,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大家都没有意见,樊笑乐和林飞宇更是狠心打电话推掉了原本定下的通告,一行人走出篮球馆。
夜色清凉,五对外形出色的男女肆无忌惮的走在街上,形成了当晚最美的一道风景。
秋日的细雨朦胧氤氲,仿佛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犹如细细的雾纱,半隐半现。
清晨雨凉。
林秋星被雨声唤醒,随意披上一件长及脚踝的长衣走出卧室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帘幽幽出神。因为刚刚醒来,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的气息一直贯彻到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