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如画楼,凤琉裳绕到了前厅灵堂,给傅天佑烧了几张纸钱,看着棺材叹了一口气,这才起身准备回济世堂。
“表小姐。”
她刚出来,便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在不远处的角落叫她,声音有点怯,似是怕着什么。
凤琉裳一皱眉,这才想起,这丫头好像是傅晚晴身边的小丫环秀儿。
傅晚晴那天被傅仁义罚跪祠堂一个月,凤琉裳当时还同情了一下,不过这两天她忙着对付凤岁慈母女,倒是忘了傅晚晴这一茬。
“秀儿,是不是你家小姐有事叫你和我说?”
秀儿走过来,直接给凤琉裳跪下了,凤琉裳微微一愣。
“表小姐,奴婢是没人可求了,四姨娘没了,小姐被罚跪祠堂,也没有人帮她,四小姐她身体原本也不怎么好,现在秋凉霜重,奴婢看小姐是真的受不住了,求求表小姐向老爷说说情,放了我们小姐吧。”
凤琉裳秀眉微微一凝,这秀儿倒是一个忠仆,看来傅晚晴是个还是一个好主子,要不然她一直在傅府那么不起眼,不受重视,也应该是留不住人心的。
想着中秋之夜团圆宴的时候傅晚晴还帮她说了一句话,凤琉裳淡淡道:“你起来吧,我会去试试。”
“多谢表小姐!”秀儿连连叩首,“奴婢先走了,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小姐又要有罪受了。”
说完,秀儿起身便快步离开了。
凤琉裳叹了一口气,她答应帮傅晚晴,不但是还她一个人情,更是想着日后四姨娘之事事发,还需要傅晚晴。
不过现在去向傅仁义求情,只怕会得罪他,惹他不快,毕竟傅天佑才过世没几天,还没有出殡,提起傅晚晴,就会触及他心中的伤痛。
想着这些,不禁有些为难,凤琉裳走了两步,又止住了步子。
“表小姐,表小姐!”
凤琉裳皱眉,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找她?
铃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新伤,不用问也知道是傅惊鸿造成的。
凤琉裳心里暗哼一声,这傅惊鸿还真是惹人厌恶到极点!
“什么事?”
铃铛咬了咬唇,似有点迟疑,见凤琉裳在审视她脸上的伤痕,她不禁抬手遮挡了一下。
“上次给你的清润膏还有吧,记得回去涂一下,你也是女孩子,脸上落了疤痕不好。”
听着这语气清淡的关怀,铃铛心里淌过一丝暖意,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凤琉裳,垂下眸子,低声道:“多谢表小姐关怀,奴婢知道。”
凤琉裳点了一下头,问:“到底有什么事?”
“是大小姐让我跟表小姐说几句话。”铃铛抬目看了一眼凤琉裳,随即又低下头,极快的道,“大小姐说,刚才的事情表小姐就当没有看到,看到也要忘记,否则她不会轻易与表小姐甘休!”
“哼!”凤琉裳微哼一声,目光冷然不屑,傅惊鸿这是在威胁她还是在求她呢?她目光一闪,心中有了一个念头,招招手,让铃铛靠近,“你回去告诉你家大小姐,若是她能让四小姐免了罚跪祠堂的惩罚,我就当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否则,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说漏嘴!”
铃铛登时瞪大了眼睛,瞪着凤琉裳。
“去吧,就这么说。”
“是,奴婢明白了。”铃铛心里觉得凤琉裳的要求有点古怪,但是她只是传话的,也没有资格置喙什么,她对凤琉裳笑了笑,行了一礼,便回去传话了。
这还真是一举两得呢!凤琉裳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她笃定傅惊鸿不敢不答应她的要求,这样一来她既不用得罪傅仁义,也解决了傅晚晴之事,她总算是可以安心回济世堂办她的事了。
回到济世堂,正是午饭的时间,凤琉裳顺便吃了饭,便直接进后堂与甘草一起换了男装,等待紫桃上门。
君子源领着紫桃进来,凤琉裳挑眉看向她,只见紫桃今天打扮的挺特别的。
作为一个凤尘女子,紫桃以前都是穿红着绿,娇艳非常,今天竟然只是穿着一袭明蓝色衣裙,与之前的打扮相比,十分的朴素。
“紫桃姑娘这是要离开百花楼吗?”
紫桃一听,面色微微一红,走过来弯弯腰,这才坐了下来,低声道:“紫桃已经打算自赎其身,离开百花楼,去过安稳日子了。”
“姑娘真的考虑清楚了?”凤琉裳挑眉,“据在下所知,百花楼的姑娘若是自赎,是要很多银钱的,紫桃姑娘在百花楼也有些名头,那老鸨会轻易放你离开?”
紫桃眉头微拧,轻轻咬唇,目光凝着凤琉裳,轻声道:“紫桃知道这些难处,但是紫桃想,以君公子的为人,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哦?”凤琉裳挑眉,她也打算这是最后一次利用紫桃,既然对方有所求,那一切就好办了。她眼睛微微一眯,身子微前倾,笑意清幽,“在下确实不会坐视不理,不过紫桃姑娘也得最后一次帮帮君某才行。”
“公子但请吩咐,紫桃一定尽心尽力!”紫桃目光一明,笑意浓浓。
“好,既然紫桃姑娘如此明白,那君某一定助姑娘离开百花楼,永脱妓籍,一世安乐!”凤琉裳眉梢微扬,字字清晰,听得紫桃眸子明亮,满心感激,凤琉裳说什么她自然是全然应了。
紫桃走后,甘草有点迷惑了。
凤琉裳挑眉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甘草皱眉道:“小姐之前见这紫桃,让她帮咱们办事传话,都是打着小姐爱慕那花解语的名头的,现在小姐这样吩咐她,她岂不是知道小姐其实是想算计那花解语了?”
“怕什么?”凤琉裳清浅一笑,漫不经心的道,“她现在对我有所求,就算是心中疑惑她也不会问我,更不会坏了我的事。”轻哼了一声,想着前世那花解语的阴险毒辣,她冷嗤一声,“你以为青楼女子之间还有真情谊啊,现在只要她自己的私利达到了,就算我是叫她直接杀了那花解语,她都有可能去做,别说只是暗地里推波助澜一下罢了。”
甘草皱眉头“嗯”了一声,却又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姐罢了,小姐在这紫桃身上花了这么多钱,甘草是怕小姐这钱打了水漂,还有那花解语,小姐在她身上扔的更多,真是……”
“真是浪费么?”凤琉裳笑了一下,目光幽幽,声音笃定,“放心,她吃了多少我就叫她吐出多少来!”侧头看住甘草,见她小脸上神情纠结,凤琉裳忍不住问,“甘草,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狠毒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去算计人?”
她重生而归,她的仇恨只有她自己知道,蜜饯是不用说了,现在唯有一个甘草在她身边,她有时候倒是担心甘草会因此对她生了异心,重来一次,她已经不想再失去,真正对她好的人了。
甘草急忙摇头,一脸坚定:“小姐对甘草来说就是一切,小姐做什么,甘草都不会乱想,只要小姐好,甘草就满足了,而且甘草一直觉得,小姐做的事情都是有一定原因和道理的,甘草虽然不明白,但是甘草会无条件的相信小姐。”
“甘草……”凤琉裳心中感激,她拉住甘草的手,认真的道,“有你的信任,我也很满足!”
另一边紫桃离开济世堂,她没有回百花楼,而是去了吴府。
凤琉裳答应她事成之后再给她足够的一笔足够赎身且以后安身立命的银钱,所以她必须要先去办凤琉裳交待下的事情。
吴家也有一个不小的宅院,只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紫桃以往来吴府找花解语都是从后门进的,因为吴俊才自恃清高,虽然纳了青楼女子为妾室,但是却不允许她再与昔日姐妹有联系。花解语也不敢明着和吴俊才对着干,而且若不是紫桃为她和“君子源”牵线,让她得了好处,花解语也是不怎么欢迎紫桃上门的。
为了君子源,也就是凤琉裳这个财神爷,她们这一对风尘姐妹最近的来往才频繁了一些。
为了方面见面,花解语便与看守吴家后门的刘妈妈商议好了,只要紫桃来,她就放她进去。本来以前她来,刘妈妈都是十分客气的,自然是因为花解语给了她好处,但是今天紫桃发觉情况有点异常。那刘妈妈虽然还是放了她进去,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眼睛带着浓重的不屑和轻视。
因为是风尘女子,就最是讨厌别人轻视,紫桃冷哼了一声道:“刘妈妈,我那花妹妹怎么说也是你吴家家主唯一的妾室,现在虽然屈居姨娘,但是那吴公子对我家花妹妹可是情深意重的,来日可不一定只当你吴家一个姨娘,你拿了她的钱,却如此态度对我,就不怕我告你一状?”
“什么妾室姨娘的,你的好姐妹现在可是和老娘一样只是吴家的奴才,要不是看在那姓花的贱婢给了银钱,老娘连门都不给你开!”刘妈妈对紫桃的话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一扭头就走了。
紫桃愣在那里,想着凤琉裳跟她交待的事情,她心里登时有点乱,这吴府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真的有什么大变故,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按照之前凤琉裳交待她的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