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川冷着脸盯着田宗亮的背影,眼神不定。元柏见着向寒川的脸色,不动,只是看着他。
向寒川看了看元柏,闭上眼:“帮他把行李送上去。他是个能干的人,你要尊重他。”
元柏冲向寒川笑笑,低头离开,帮田宗亮提了两大箱行李。
在田宗亮前往香港的时候,田秀英竟在香港过得水火两重天,她在向寒川离开香港不久就又遇见了以前的教员冯先生。冯先生如今在香港某家洋行里当帐房先生,所在的洋行处理着各种从外国运往上海的货物的贸易商行,因为老板是个英国人,别人都称为英利洋行。
田秀英去码头闲逛时看见的冯先生,他的头顶有些秃,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满眼的沧桑,这让田秀英看着很心疼。经过向别人打听才知道,冯先生是跟着老板从英国到这里的,做了七八年的时光,一直是帐房先生,从来没有工钱的,因为他亏欠了老板很多钱。
冯先生不赌不吸鸦片,当年可是好好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做了七八年的长工,只为了还债?本来不想生事的田秀英竟鬼差神使的独自去拜访冯先生。
冯先生见到田秀英是羞愧的,但见她说话待人一副坦荡的样子,也就渐渐没了拘束。说起欠老板钱的事,他也大吐苦水,原来他当初只是为了去看病危的姑妈急急的不告而别的。只是没想到,姑妈没等到他踏上英国的土地就去世了,而且她在英国的亲戚和她的律师说,他可以继承他姑妈留下的一幢老房子。冯先生想着,这也是姑妈的一片心血,那就签字继承吧。
这字一签可就签了十年的债务,原来那房子是分期付款的,还有十年的房款没付呢。他不得不还,不然是要坐牢的。
田秀英看着他懊恼的样子,也从心底里觉得难过,看着他缩成一团的肩说:“先生,不急。我手里有些私房钱,倒可以借给你一用。”
这样,冯先生倒得了田秀英的一大笔私房钱。某天半夜被人从小楼里被人叫醒,说让她拿钱去领人时,田秀英才明白,她可真是瞎了眼了。冯先生不赌不吸鸦片,但他好色啊。竟拿着钱色诱了当地一家小渔民的媳妇!被人家全村里的人把他给堵住了!他竟好意思让田秀英再拿钱去赎人。
田秀英也是个性子好强的人,这样被人欺上门了,还会做冤大头?她也叫来向寒川聘下的律师,帮着打这场官司。但其中的来龙去脉却是不敢跟上海那边的所有人透露一点消息的。
正好,田宗亮来了,而且刚下船就听到了这样的风声。他踏进香港的向家小院时,田秀英还没端出女主人的架子,田宗亮就先发话了:“阿秀,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我看你,还是趁早去报上登离婚声明的好,免得到时候向寒川为这事跟你多说。那得多难堪啊。”
田秀英一下子愣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怎么把钱弄回来,她可真没想过,这事若传到上海那边,传到向寒川耳朵里会怎么样。她有些怯怯的看着田宗亮:“田大哥,你可得帮我。我的钱全被那个臭男人骗走了。”
田宗亮奇怪的一笑,边示意随从把他的行李放下离开,边坐在了田秀英对面:“阿秀,为什么啊?他有那么好?”
田秀英有些羞愧的红了脸:“田大哥,我只是见他过得不好,想帮帮他。”
田宗亮点着头:“然后呢?”
田秀英忙抬起头:“然后,没有了呀。”
田宗亮摇着头:“阿秀,我了解你。然后,你们可以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田秀英慌乱的起身盯着田宗亮:“侬哪能这样子讲?不是的呀。伊算啥什么子?”
田宗亮起身也盯着田秀英:“我可以帮你,但这毕竟是一件瞒不过去的丑闻,你还是登离婚声明吧。行吗?”
田秀英软了手脚,坐回沙发里:“侬也这样子对阿拉?”
田宗亮看着有些失魂的田秀英:“阿秀,你仔细想想,你不放手向寒川,是因为你在乎他还是在乎那个名声?这事能瞒天过海的办成?这里起了风浪,上海那边会不知道?向寒川怎么想?你想他更讨厌你?看在他帮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应该放他一马。”
田秀英红着眼睛盯着田宗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