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的多年苦修,如同一砖一瓦地修建了一座宏伟大殿。而如今,便是大殿崩塌,只剩一片狼藉。
秦风心中苦涩,却并无多少怨天尤人之意。正如寺中高僧所言,他当日一战透支生命,燃尽血气,最后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奇迹,不该再奢求太多。
吱呀···房门打开。
秦风眉梢微动,侧耳倾听房门方向的动静。
推门而入的僧人看到秦风的苍白面容和银白长发,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之色,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请施主赴禅房一叙。”
秦风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他起身下床自己穿好鞋子,而后拿起床边的外衣穿上,缓步走到门口,行礼道。
“烦劳大师引路。”
那僧人见秦风能自己穿衣走到门口,目中闪过一道惊诧之色:“施主的眼睛····”
秦风道:“还没好,只不过这三天来听屋里动静,大致能走上两步而已。”
僧人赞叹一声,去前面引路。秦风听着脚步声,跟了上去。
两刻钟之后,秦风在那僧人指引下来到一间朴素禅房前面。
僧人告辞离去,秦风独自推门而入。
禅房里燃着檀香,气味幽远。有人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敲击声不急不缓,让人的心逐渐变得平静安详。
秦风缓步走向那木鱼声音来源,在方丈对面的蒲团坐下,行了一礼。
木鱼声逐渐停歇,一个老者声音响起。
“秦风,你心中可有疑虑?”
秦风问出心中疑惑:“不知大佛寺为何救我?”
方丈看着身前银发如雪的虚弱少年,目光深邃而悠远,反问道:“大佛寺为何不救你?”
秦风一愣,而后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秦风是因为怀璧其罪而遭天下正道围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大佛寺为何不救?
“方丈重恩,在下谨记于心。”
方丈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缓缓摇头,道:“你不必如此,当日即便我大佛寺不出手,昆仑也不会袖手旁观。”
秦风心中微动,想起了当初在裂天宗遗址见过的那名白衣女子。他从未到过昆仑,并不清楚昆仑之人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莫非是因为自己身怀剑意?
秦风尚未开口询问,方丈已经说到:“关于昆仑之事,你不必问我。以后若有机会,你自会明白他们的用意。”
秦风点点头,而后问道:“不知我秦家众人如今可好?”
“风雷山一战之后,你已是天下公敌,但正道众人顾及颜面,而且慑于平山陈家的威势,暂时还并没有对秦家不利,你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平山陈家距离黑龙教只有区区八百里,如今黑龙教之人监视着陈家和秦家的一举一动,你伤势痊愈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前去与秦家人见面的好。”
秦风摇头苦笑:“我根基崩塌,已经是个废人,如今这点修为早晚也要化作流水。身上这些伤势哪里还有半点痊愈的可能?”
“这种话言之过早!”方丈正容道:“寺中禅医的确没有办法医治你的双眼,也没办法帮你重塑根基。但须知天下之大,一切尽有可能。你自己莫要轻言放弃。”
秦风一阵沉默,缓缓点头:“多谢方丈教诲。”
秦风虽然一直努力保持平静,安慰自己能活下来就够了。但其实在他心里对于这次的重伤仍然是极为在意。在重重打击之下,精神都有些阴郁。
如今得到方丈提点,才看清这些。
他心中暗骂自己懦弱,双拳逐渐握紧。
柳诗璇与张碧月的确都已经平安无事,但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自己怎么能让她们二人跟自己一样,成为天下公敌,有家不能回?
天下正道暂时没有对付秦家,不代表以后不会对付秦家。如今的秦家相当于完全落在黑龙教手里,若有一天黑龙教要屠尽秦家人泄愤,自己可有拯救他们的力量?
而且,裂天宗遗址一战之后,鬼婆婆与白岚便不知去向。白岚还等着自己将他救回来,自己怎能自甘堕落下去?
更何况,便是自己当真放弃一切,甘心做一个废人。这大佛寺能庇护自己一时,又岂能庇护自己一世?
想着这些,秦风心中如有烈焰灼烧,双拳越握越紧,身上终于是再度透出凌厉之意。
方丈目露赞许之色,缓缓点头,道:“古语有云,福祸相依。你如今失明重伤,未必不是一份机缘。重要的是直面本心,不可一味怨天尤人。
今后,你可在寺中认真参悟修行。我这里有一门心法,你若能修的其中真谛,对你应该会有帮助。”
秦风道谢,伸手接过方丈递过来的一块玉牌。
意识探入玉牌之中,脑海里顿时浮现一片心法图文。
正上方是四个大字。
《明王真诀》。
此后的日子里,秦风便在大佛寺住下,每日服药疗伤,参悟《明王真诀》。
那《明王真诀》蕴含佛法,晦涩高深,秦风参悟起来十分困难。对此方丈说灵犀所致,金石为开。一切只能靠秦风自己,他帮不了什么。
七日之后,秦风已经在柳诗璇与张碧月的照顾陪同下走遍了大佛寺的各个地方。已经能不靠人指引,独自行走在寺内。
第九日,秦风在大佛殿前驻足,久久不动。
众僧梵唱声中,秦风银发飞扬,步入大殿之中。他正面殿中巨大金佛,在一个蒲团上盘膝而坐。
殿中僧人得方丈吩咐,没有人去斥责秦风无礼。
第十日,方丈称柳诗璇与张碧月有机缘在身,打开大佛寺圣地“望灵池”,准许二人进入闭关。在秦风劝说之下,两女带着担忧与不舍,进入望灵池。
此后两个月,秦风每天都前往大佛殿盘坐。他整个人的气息逐渐发生着变化,变得深沉凝练,逐渐褪去了虚弱颓败之意。
两个月来,秦风肉身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只是根基未能重塑,身体素质也仍然很差。他一身修为不断流失,已经降到了练脏五重。但秦风心中平静,并未因这些事受扰。
这一日,大佛殿中,一道强大气息悍然冲起。
殿中僧人转头望向秦风,满目骇然。
秦风闭目盘坐,身上气息凌厉如剑,而又厚重如山。仿佛以他为中心,耸立起一座直插云霄的剑山!
秦风的身后白色云烟缭绕,一尊巨大的明王虚影拄剑而立,恍若神明降世!
这一日,秦风的修为稳固在练脏五重,再不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