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来的突然,整个紫禁城陷入了一片慌乱。六宫中的妃嫔媵嫱,无一不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之中,因为对于她们,不仅失去了皇帝对自己的雨露恩泽,还将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锁闭在阴沉寂寥的寿康宫,不再有桃红柳绿,不再有血色罗裙,整日郁闷,任凭自己如人间四月的芳菲,随时间零落殆尽。
自然,为先帝兴哀时格外悲恸,不仅为先帝,更为自己。
守灵哀哭时看见哪些即将迁入寿康宫的妃嫔,玉媞百感交集,若不是前年选秀时自己抱恙,可能现在便是自个儿垂泪天明了。往六宫中人看去,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自己的表姐。往日神采奕奕,整日嘻笑欢逐的表姐,神情木讷地跪在那里,泪水无情下淌,沾染素衣,她是先帝的新宠,无奈入宫不久,又无子嗣,只晋得一个嫔位,转瞬又成了太嫔,恬太嫔。
这也难怪,自己家是大姓乌雅氏,几近每个皇帝的后宫中都有自家人,孝恭仁皇后,也就是圣祖康熙的德妃便姓乌雅,先帝后宫中除了表姐恬太嫔,还有一个远族,同表姐一同入宫,不过不受宠,到头来只封了个太贵人。
与之相较,自己则万幸许多,王爷如今即将登基成皇,自己也将随之入宫,成为荣耀一时的嫔妃娘娘,只是自己是乌雅家的庶女,进王府只是个格格,虽然皇上对自己格外厚爱,但自己头上仍有正福晋、两位侧福晋和两位庶福晋,位分未定,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悬而未决。
哀哭许久,众人哭声减弱,总管便让大家起身,留下部分先帝后妃、皇子守灵,诚然,跪了那么久也都累了,于是便都悻悻离去。
正福晋遂先起身,后头的叶福晋马上前去扶起正福晋,一旁的琳福晋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与正福晋一同站了起来,顺势拉起了仍跪在地上的李福晋。正福晋见了,眉头一紧,却也没说什么,嘱咐了让大家休息的话便由叶福晋掺着去了偏殿休息。于是留下了琳福晋等人,李福晋嘴角一钩,虽说笑容不善,但玉洁的肌肤也将人衬得若芙蓉一般,道“才晋了几天庶福晋,便骄纵成这样,真该日后好好调教一番。”琳福晋倒也没理会李福晋的话,冷哼一声便走了,李福晋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些许格格侍妾。
众人大都离散了,玉媞上前扶起了还跪着的佟福晋,相较正福晋与其他几位福晋,佟福晋为人谦和,也算是半个知己。佟家原本是个大家族,上三旗包衣。佟福晋的祖父原是先帝御前的一品侍卫,先帝敬重他,将其长孙女许给当今皇上做了侧福晋,又提拔其长子大理寺卿。佟福晋祖父过世后,佟家门可罗雀了许多,佟家长子见长女在王府中并不得宠,便将自己的小女儿也送入王府,做了格格,岂料不久又因政敌诬陷,贬到穷乡僻壤做了县令,佟家由此没落。好在庶女佟静泽得皇上欢心,王府中人也不至过分欺侮两姐妹。
掺起佟福晋,玉媞又使了个眼色让静泽也过了来,两人掺着侧福晋去了偏殿,佟福晋的丫鬟碧珠赶忙上了茶,三人也不寒暄,佟福晋道:“过几日便要入宫了,侧福晋马佳琳婫,乃满清八大姓氏,阿玛又是中堂宰相,皇上自然不会怠慢,今日逾矩,正福晋也没说什么,可见其势力一斑。庶福晋李氏虽说是汉军旗出身,但其阿玛是兵部尚书,还与马佳琳婫结秦晋之好,所以虽然是庶福晋,倒也匹及了侧福晋的位分。我虽说居于侧福晋,但,有目共睹。而那叶婉莲……”
佟福晋欲言又止,玉媞不免心头一紧:那叶婉莲原本入府只是个格格,只不过其阿玛迁至吏部尚书,为了拉拢他,皇上便将其升为庶福晋,由此,便比自己位高一等,又依附于正福晋,处处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自己也只能百般忍让了。
佟静泽见玉媞眉目紧锁,便劝慰道:“姐姐勿去念想,姐姐好歹也为满军旗大姓出身,皇上又爱惜姐姐,必定不会亏待的。
玉媞仍不悦,佟福晋刚想说什么,之间正福晋的女婢耀珠进了房,随意行了礼,道“请三位小主到主子娘娘房中,主子娘娘有事要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