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九年,街市繁华,红缎点缀门面户,庭堂门开琳琅货,家具器皿、奇珍异宝,分门别类摆于各家各户的店铺。往外隔开几步路,又是些贩夫走卒的小摊位,也有路上吆喝的,热闹非凡,也或看见三三两两的女子于街上走过、采买。
这是经历了几世风雨的大倾王朝,由于时间的慢慢推移,历代的皇帝也渐渐放缓了轻商的政策,百姓们对于那些商人的印象也在渐渐改观。而对于那些闺阁女子,曾负加在她们身上的约束条例也在逐渐减少,慢慢还原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景象。
九月初八,宜婚嫁宜丧葬。三皇子府里正门大开,厅堂挂彩,门前也挂有红灯笼,府内一应人等皆着红衣。唢呐滴滴答答吹个不停,八抬大轿、百抬嫁妆的仪仗渐近。来宾们亦皆贺喜,“恭祝三皇子娶妃!”
男子也是红装,面上一派笑意,唇边勾起温和的弧度,“多谢众位的道喜。”还待说些什么却听有人通报道,“太子到――”慕允泽向众人报歉。
来人单衣裹身,玉冠将长发拢住,面上含笑,身旁的人则捧着礼盒。慕允泽预向来人作揖,“皇兄前来,皇弟未曾远迎,还望皇兄见谅。”
慕允忱拦住,道,“皇弟大喜之日,何需行这些虚礼。”见他起身后才道,“青源,将礼品送上。”
花轿停,新郎踢轿门。
门口的热闹无限,堂内却也是人声嘈杂。“你说这三皇子怎么还比这太子先娶了妃?”“谁知道呢?不过这位皇子妃可是姓杜!”杜,乃镇国将军之姓。这话有些带深意了,以免诟病,还未待深聊两人自己也就歇了话题。
“一拜天地――”
宾客们的声音透过喜帕传入耳中,这个时候大多都是赞美、恭喜,只是几分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了。隔着喜帕的杜如嫣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拜高堂――”
这拜的自然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无论心中是何想法,面上也都是一番笑意。
“夫妻对拜――”
缓缓下拜,“皇子府内听闻不好。”杜如嫣。
慕允泽面色不变,“以后有劳皇子妃费心。”
“礼成――”“送入洞房――”
着着喜衣的丫鬟上前扶着,杜如嫣垂目,隔着喜帕的缝隙丫鬟手上戴的金丝细镯子映入眼帘。
三皇子府后门,零星的没有几个人,几乎都到府前去讨喜钱了。三个着深色衣裤的小厮看周围没了什么人,迅速地抬着一大黑布盖着的东西出了府,又向着城郊去了。风把布吹掀开了一角,是棺柩。
“三皇子大喜的日子,别人都得了好处。我们倒好,别说赏钱了,连口热汤都没有。还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埋什么棺材,晦气!”小厮们挖着坑,心里不舒服,难免抱怨几句。
其中一个擦了擦汗,虽是在九月里,仍是出了身汗,道,“别抱怨了,快点弄好了完事走人吧!还吩咐说别让人瞧着了,快点别被人正碰着。”
“这地方谁来啊!”口里虽这样说,却还是加快了速度。
城郊里静平寺。
静平寺历来受那些皇亲贵族们的香火,也是最负盛名的寺庙之一。因寺旁有一大片的梨花林,就又落了个别名――梨花寺。寺内厢房,女子脸色苍白平躺于床上,被子拉到肩上,将身体全都盖住,黛眉紧蹙,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境。
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则是药,脚步放得很轻。女子口中发出一声呓语,立夏赶忙将手中托盘放下,扶女子起来,“姑娘醒了!”说着笑开,松了口气的样子。
宁清刚醒来还有些迷糊,过了一会方好了。揉了揉额角,靠在刚竖起的枕头上道,“感觉睡了好久。”
立夏将药端在手上,“姑娘可不是睡了许久,这都在寺内留了一夜了。”说着吹了吹药,递给宁清道,“姑娘喝药吧。”
宁清点头接过,喝了一口问,“祖母呢?”
立夏整顿着包袱,听见问话后答道,“姑娘不知道,老夫人昨日守了姑娘半夜,后来实在禁不住,周妈妈劝回去了。”又向外看了眼天色,日头已到了上面,“看日头,估摸着快起了。”
宁清听了皱眉,“你们怎么不劝着点,祖母年纪本就大了,还守了我半夜。”还没等立夏回答便放了碗起身,“算了,你们也劝不了祖母。换衣服吧,去看看祖母。”
立夏拿了件衣裙给宁清换上,“姑娘,那药……”宁清看了眼道,“回来再说吧。”系了香囊绢子准备走时想了想问,“带了胭脂没?”
立夏摇头疑惑,“姑娘哪里常用这些,也没叫人收拾了来。”又问,“姑娘要用吗?”
“算了,走罢。”
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偶尔路过几个小沙弥都驻足问施主好,宁清也都回礼。只是静安寺内一向香火鼎盛,怎么现在倒没见到几个人,“怎么今日倒没什么人?”
立夏在身后走得落后一步,听到问话回应,“姑娘不知,今日里三皇子大喜娶妃,权贵人家去观礼,平常人家也大多去讨喜钱了,自然没了什么人。”宁清暗暗呢喃,“三皇子。”
在外走了一圈,宁清算着时间祖母也该起了,就带着立夏去了厢房。进门里就见后来来的小丫鬟五儿在外侯着,遂问她,“祖母起了没?”
“起了,姑娘进去吧!”于是进了门见宁母刚起身没多久的样子,周家的在旁边守着。见宁清进来宁母也是高兴,连忙拉着坐下说,“你这丫头的身体也是不好,一年到头好几回的病,昨日里来淋了场雨这又不好了。”拉着手又上下打量了遍,“怎么样了,今日可大好了?若不行,就还留上几天。”又叹了口气,“看你这气色还是不大好。”
“祖母放心,已没事了。只祖母还要注意自己才是,不要为我熬坏了身子。”
宁母拍了拍宁清的手,“你没事就好。”又问,“那还留吗?”
宁清摇头,“不了,我已好了,况且明日里这寺里人又该多了。不如回庄子里静养好了。”
“也是,这寺里终归不比家里。”就吩咐一旁周家的,“叫五儿收拾了东西,用完午饭便回吧!”又对宁清身后的立夏道,“你也收拾你姑娘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