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山仙池镇,是南华山附近最大也最繁荣的城镇,由于南华山处于梁国的西北部,北面是山势连绵的大荒山山脉,西边是一望无际荒无人烟的松涛海,因此周边并无什么大城,只是素来传说南华山上的玄清派有仙人坐镇,且南华山风景秀丽,梁国许多求仙问道,游历山河的人常常会到访此地,而仙池镇就是进山最后的一个落脚点了,因此这座人口千余的小镇得以发展起来。
“师傅,这里就是仙池镇了,我们就到玄清派的山门了吗?”仙池镇的入口处,一名青衫少年同一个中年道士并肩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正是赶路了一月有余的顾景和李之仪。
顾景看着行人如织的小镇,皱着眉头问:“师傅,您不是说修真界一向不与凡人来往吗,怎么都到玄清派的地界了,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呀?”
李之仪颇为头疼的看着问题多多的顾景,自从他开始教授修真界的知识后,这孩子就叽叽喳喳的对各种修真界的事物产生了各种问题,虽然李之仪很欣慰他的好学态度,但是生性洒脱不拘小节的他,向来专注于一个人修炼,第一次带徒弟,许多时候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呀,我跟你说过,要用修士的眼光的看待修真界,虽然凡人极少知晓我们修士的事情,但是修士的后代不一定也能产生灵根,这一部分凡人也同样是修真界的一部分。”
说完他又眯起眼睛远眺远处的南华山,道:“我们玄清派弟子千余人,总有一些人的后代无法修真,他们又不愿远离亲人,于是,就在南华山附近安顿下来,形成了这个仙池镇,而且山上练气期的弟子尚不能做到辟谷,对于食物和其他物资的需求还需要这镇上的百姓来提供,只是仙池镇的人对于修真界见怪不怪,也同样遵守修士的规定,不同外来游玩的游人透露玄清派的事而已。”
顾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怪我以前在京中之时,常听说书人说各处灵山大泽处有仙人隐居,而前去寻仙问道的人却一无所获。”
“也并非完全如你所说的那样,有些摸得到门道,得到高人指点的有缘人,自然有能力来到南华山参加每年的选拔,这仙池镇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家族高手带着子侄一辈的,等着来南华山参加祝灵呢。走吧,我们在镇上休整几日,过两天就回宗内。”李之仪一甩衣袖,踏步进入了路旁一处客栈。
顾景赶忙跟着一起进了眼前这座岫云客栈。
这客栈大堂内布置摆设与世间其他客栈并无不同,堂内摆放的五张桌子,只有一桌坐着三个大汉与一个少年,小二同一名美妇正在端茶招呼。
小二见有客人来了,立马笑脸相迎,问起是打尖还是住店,却不料正在招呼客人喝茶的老板娘扫到李之仪后喜色浮现,竟快步走过来笑道:“李道长好久不见了,今个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我还以为是我们岫云客栈的女儿红不合道长胃口,让您再也不来了呢。”
这老板娘三十来许的年纪,瓜子脸柳叶眉,说起话来声音却十分豪爽洪亮,一双凤眼里透出十足的精明。
李之仪也客客气气的说:“沁娘多心了,贫道在外游历了两年,对贵店的女儿红更是想念得很,今日回宗特来开怀畅饮,以解馋虫,不过,还得先请沁娘给我和我徒儿开间客房,我们休息几日再上山回宗。”
沁娘眼睛打量了顾景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眉头微皱转瞬又恢复了笑脸,夸了顾景几句,道:“那是自然,只是如今正是山上仙门开山收徒的时候,前来撞仙缘的人十分多,客房人满为患,我们岫云客栈也没有客房了,不过道长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让小钱把他那间房腾出来,只是那房比不得其他客房的布置,恐怕要委屈李道长了。”
“无妨,修道之人对这些也不甚看重,贫道和徒儿凑合一晚也就行了。”
李之仪话音刚落,那桌正在喝茶的客人里就有一个大汉带着不悦的口气开口道:“老板娘,你这待客之道不行啊,刚刚明明跟我们说,给我们安排的是最后两间客房了,让我们四人挤在一起睡,怎么现在这道士一来,你就又有了一间客房了呢,是不是怕我们兄弟几个没钱,怕就直说嘛,银子我们还是有的,快快告诉我们到底还有房没有?”
顾景转过头一看,那三个大汉身形都十分魁梧,虎口处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而那少年锦衣华服,正在慢悠悠地喝手中的茶水,像丝毫都没有被突然的争执影响。
老板娘赶忙赔笑道:“我怎么敢瞧不起各位爷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只是这位道长是山上仙门之人,更与我是旧识,故而将家弟的房间让出来,给道长留宿,还请各位见谅。”
“哼,我.......”
“欸,胡三,不要为难老板娘了,我们出门在外,不必诸多要求。”那喝茶的小公子似乎是从沁娘的话里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出言打断了大汉的话语,那大汉胡三嘴里嘟囔了几句,只好低下头闷闷不语。
锦衣少年又起身微笑着向李之仪一拱手,开口道:“听老板娘的意思,这位道长是山上仙门中人,不知可否赏脸同在下喝一杯。”
李之仪皱眉道:“贫道赶了一天的路,精力不济,恐怕不能陪公子了。”
那少年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如此,那就不叨扰道长了,他日有缘再请道长小饮一杯,望道长到时候不要推辞。”
见锦衣少年替自己挡下一场风波,沁娘自然大喜,忙招呼着将李之仪和顾景往后院厢房走去。
顾景跟着老板娘在七拐八拐的回廊上走了一会儿,却听一直和李之仪寒暄的沁娘停下了谈话,站在回廊尽头的一间小屋门前,叉起了腰,对着屋内大喊:“尚小钱!!给老娘滚出来,店里那么忙,净呆在屋里捣鼓你那些破书。”
顾景被这一声狮子吼震了一震,还没回过神来,屋里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推门跑了出来,“娘,咋了,不是你叫我好好看书,准备仙门的收徒仪式吗?”
那沁娘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吼道:“快去把房间收拾出来,给道长休息。”
又像变脸一样,转过身笑语盈盈的看着李之仪和顾景,道:“李道长,我这儿子您知道的,听他爷爷讲了十几年的神仙故事,早打算着上南华山修仙,今年年纪到了也打算去撞撞仙缘,只是他脑子笨得很,不知道也有没有他爷爷那样的仙根,李道长在仙门已久,还望能够指点他一二。”
顾景看着被吼得走路都开始有些同手同脚,全凭本能转身收拾房间的沁娘儿子尚小钱,心里偷偷乐了半天。又竖起耳朵听师傅跟沁娘的谈话。
“沁娘客气了,尚大伯也是我们玄清派出来的弟子,当年我刚进宗门时,还是他负责我们的伙食呢。”
说着又笑道:“小钱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本性淳朴,又吃得苦,心性上肯定是能过考验的,我方才施展望气之术,看他灵光外泄,应该也继承了尚大伯的灵根,想来入门不成问题,只要等到祝灵那日验明资质,就能踏上修真之路了。”
那沁娘听了这话,自然喜不自胜,眉梢都挂着笑意,虽然她早托了许多认识的玄清派弟子替尚小钱查看过资质,但毕竟李之仪是她认识的修为最高的修士,有了他的肯定,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半。
等沁娘和尚小钱收拾好房间后,就让李之仪和顾景安顿下了。
待沁娘和尚小钱走后,顾景长呼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摆出个大字型。他一个十六年都被别人服侍的公子哥,这一路藏风露宿的,他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早盼着能够有个像样的地方休息一下了。
李之仪看着他四仰八叉的样子,摇了摇头,找了个凳子坐下,又倒茶喝了一杯。
对顾景道:“你这小猴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活像个野人。”
顾景嘻嘻嘻得答李之仪:“师傅是得道高人,这一路都没见您躺下,要么打坐要么练功。我却还是个泥捏的凡人呢,这一路都还没睡到过这么软的床呢,唉,说不定以后就长不高了,再得个什么腰病腿病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李之仪听了他的理论,气不打一处来,道:“这点磨难就耐不住了,当日是谁跟我说‘艰难险阻,也要一往无前’的。”
“师傅息怒,景儿和您说着玩的呢,你要是生气,景儿今晚再把《丹房宝册》和清心诀倒着给您背一遍。”顾景赶忙安抚道。
“算了,看在你修行还算刻苦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次。”李之仪说完,又拉过旁边的一个小凳,对着凳子指了指,道:“过来,再过三日我们玄清派的开灵大典就要开始了,我来和你说说要注意的事。”
顾景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规规矩矩的走到了李之仪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