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隧道,我甚至听到那时的呼吸和轻轻的叹息,还有纵声大笑和无奈哭泣的声音。
孤独是那些在午夜里凝望情人照片的女人,把爱隐藏在深处,一生一世,爱着那个也许并不属于她的男人。
我一个人坐着,喝了两杯酒。桌上是形状细长的啤酒杯,用它来喝那种叫做“百年孤独”的白酒,显然是太大了。细长的酒杯是花瓣形的,酒从狭窄幽深的杯底,走过长长的、透明的杯壁,抵达我的红唇,仿佛要经过一百年。
一个人的夜里,一杯酒,一盏灯,一本书,静静地品味孤独的滋味。纯粮酿制的佳酿,是酒中的精华,它虽然色淡如水,味道却浓烈如火。窗外是孤傲的风声,室内的景物凝然不动,玻璃器皿、浅褐色的用布纹纸包裹的“孤独酒”、宝蓝色的笔筒、黑色的小说封面,它们被灯光敷着一层薄薄的淡金,看上去就像是画中的物件。
品味孤独的时候,也许该听听许巍的歌。“今夜我只想静静抱着你,倾听你为我心跳的声音。”他用那种很松弛的嗓音唱出来,把忧伤和“孤独酒”一起,揉进我微醺的梦里。
然后我开始出现幻觉。我看见我小说中的人物在天花板上行走,男主人公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微笑、说话、接电话、吃东西、他像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又好似近在咫尺。在半醉半醒的狭缝里,我听到齐秦“痛并快乐着”的歌声,且爱且狂的歌声。我看到许多的人从我书房的架子上走下来,他们是一些孤独的饮者,他们在暗夜里听歌、饮酒,他们看上去是孤独的,其实彼此心却相通。
饮酒,饮到最妙处是微醺,身体既轻又重,思绪轻飘飘的,带着些华丽的小鼓点。玻璃酒杯正在变软,里面塞满了用报纸团成的小纸团。钟的指针停止走动,键盘上的字母统统失踪。电视屏幕一忽儿变得全红,一忽儿变得全蓝,却始终不见一个人。
孤独并不见得是不快乐,孤独并不见得是没朋友。孤独像酒需要品,孤独像酒需要珍藏。孤独是那些歌喉哑哑的歌手,声音里面都是血。
孤独是那些在午夜里凝望情人照片的女人,把爱隐藏在深处,一生一世,爱着那个也许并不属于她的男人。
品酒就是品味孤独。我喜欢一个人,面对一支修长的玻璃杯,关掉其他所有的灯,只开一盏台灯。我、玻璃杯与台灯,组成了一个三角关系,然后拿出那只装潢素雅的酒瓶,酒瓶上“百年孤独?四个字深深地吸引着我,抚摸那块质地粗糙的皮子,像在抚摸岁月的磨痕。酒,是岁月的精灵,酒,是文字的精灵;酒,是爱情的精灵。酒使柔情者更柔情,酒使侠胆者更侠胆,酒使我们思绪飞扬酒使我们充满表达和倾诉的欲望。酒使人飞扬。酒使人下坠。酒使人疯狂。酒使人安静。”
我看见霓虹灯一样液态的玻璃,在人的皮肤下面飞奔流淌,我看见饮过酒的人通体发亮,皮肤变得越来越透明,眼睛变得越来越迷蒙。天空和土地对调了位置,海水和陆地对调了颜色。这时候,房间里走进来一个男人,而我却听到一个女人飞扬的歌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我问友人:“是谁在唱?”
友人答:“一个品味孤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