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世的五百次回眸
只能换得今生与你的一次擦肩而过
那么我愿用一千次回眸
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
(一)
高中那会儿曾听人说,上大学后必须要好好谈场恋爱,因为这个时候的爱情才是纯粹的,没有沾上社会的俗气,所以从踏进高校的第一天起,我们身体中的荷尔蒙就像被放入了泡腾片的水不断翻滚着。
孟浩是我们大学寝室中当时年纪最长的一个,论资排辈,他便成了我宿舍的老大。孟老大虽然长着一副老实人的外表,但骨子里的风骚却是谁都无法匹敌。当我们第一天军训时,他便已目光游动,不断扫视着对队伍中的那些个“女兵”。老大说,女人穿旗袍妖娆那是本能,穿男装妩媚那是诱惑,可若是穿着我们现在这身军装都能捻捻腻腻,济济楚楚,那就不要犹豫,追吧!
(二)
一个月的军训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可对我们来说却如同被丢进油锅中饱受煎熬的一块饼,无时无刻不忍受着高温与炙热的考验,从刚开始的白皙透嫩,到现在如同非洲走过来的人儿似的,一咧嘴那满口的白牙与漆黑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这段时间“休息”成了我们最大的期盼。
军训期间的我们是必须要住在学校宿舍的,那段日子可能是我们这个宿舍满员时间最长的时候吧。我们四个人从最初的不太熟悉,到几天后的胡吹海吹,却从未想到过后来的分崩离析。清晰记得,当我们拖着那具被教官操练得几乎散架的身躯回到宿舍后,孟老大总会分享他这一天物色的战果:
“慕白,你有没发现你前面那女孩子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些许迷离,跟个狐媚子似的,这样的女孩子可好钓了,你要不要试试,不过不建议你以后娶回家,这姑娘说不准以后就会给他老公带顶绿帽子……”
“喂,仁豪!你个土豪,上次看的妹子不怎么滴,眉宇间有那么一丝煞气,这样的女孩子尽量少碰,这以后绝对是个悍妇的主儿,你要是敢沾上去,绝对甩不下来……”
“喂,杨柏,今儿在你前面唱军歌的那姑娘不错呀,不比你家那位差啊。话说你把你家妞儿一个人扔在海港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放心的?没听过这年头,防火防盗防师兄的吗?我擦,你呀的赶紧放下,我那香水五百多一瓶,我离家前特意从我老表那边偷来的,你呀要是给我砸了,我和你拼命……”
直到有一天,老大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他今儿怎么了,没受什么刺激吧?”我疑惑道。
“不知道。”李慕白埋着头,玩着手机,闷声道。
(三)
起初,我以为老大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他不说,我们也不方便问。可是没过多久,老大突然一夜未归,当第二天初晨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才满脸油光浑身夹杂着刺鼻的烟味儿从宿舍区外的院墙翻过来,打电话喊我们开窗让他爬了进来。
“你这一夜上哪儿去啦?还好昨儿不查房,要不然你死定了!”我望着老大一脸疲惫的样儿不禁问道。
“网吧。帮我点个‘到’,我睡会儿。”说完老大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久便鼾声迭起。
罗曼罗兰说:“初期的爱情只需要极少的养料!只须彼此见到,走过的时候轻轻触碰一下,心中就会涌出一股幻想的力量,创造出她的爱情。一点极无聊的小事儿,就能使人销魂荡魄。”小时候对这句不理解,总感觉文人就是矫情,可后来由老大开始一个一个地像是在验证这句话。
老大恋爱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儿,而且是单相思的那种恋。为了看一眼人家女孩子,一下课便急匆匆地奔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有时候一等就是几个钟头。但那女孩子却不知道门口这个满脸透露着爱意的人是在等谁。当然,女孩子压根也不晓得这个家伙是谁,都不认识他来着。后来,孟浩也不知道从谁的口中得知女孩子玩剑十三,然后这货当天晚上便去网吧,在女孩子玩的区域注册了一个账号,苦练了一宿。此后老大更是变本加厉,整个人如同疯魔般没日没夜的溜到网吧去练习剑十三。老大说,不期而遇的相遇才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他要让女孩子某天突然发现,原来那个网游世界中的高手就在她的身边,而且是每次她回宿舍时都会偶遇的那个人。
后来老大的愿望终是实现了,而且全校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他,只是过程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天晚上,孟老大如同往常一样逃出去上网,但没料到全校整顿风气,宿管们如同从天而降的突袭部队,挨个儿的搜查宿舍,最终孟浩被全校通报了。
老大的家境其实很是一般,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千元都不到,在这个物价上涨横飞的年代,这点钱也就够打点肚子的,而剑十三却是一个烧钱的游戏。所以每逢月底的那段时间,老大便游走四处借钱度难。
“值得吗?”老大被全校通报后,我问道。
“心中在乎那就是值,不在乎那就是不值。”
“可钱是你爸妈赚的!上次回家,我坐在家里玩了一天电脑,我妈在农田干了一天的活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她头上已经有了白发,那一刻我心里没有缘由的一阵酸痛。他们26岁才生的我,想想再过几年等我们毕业的时候,他们也年近半百了吧。我们父母赚钱既要维持家庭开支又要供我们上学,其实并不容易!追女孩子的方式有很多种的。”
老大怔怔地盯了我许久,随后从我递给他的四百元中抽取了两张,其余的放到了我手中,另外还有两张剑十三的点卡。
“帮我把点卡还给慕白,我去图书馆背重点去,希望明儿机械设计的考试能过。”
(四)
运气与努力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很多人总希望临时的努力去争取最大的幸运,可是努力哪有临时一说呢。老大意料之中的没有通过考试。
“下一步怎么办?”我问道。
“还能怎么办?补考呗。”老大故作轻松地答道。
“她到底是谁啊?哪个院系的?”
“艺术院系的,林月琴!”老大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杨柏,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信!”
“我信!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便感觉自己这辈子非她不娶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在你的身边有股莫名的力量,把你的目光、心思,把你的整个人全部都扭转向她,仿佛你这辈子就是为她而存在。或许才与她见过一次面,但是你却已知道你的世界从此再也无法离开她,即使她不喜欢你,而你也愿意默默地为她付出,哪怕是自己的所有。”
“你完了!”
“是的,我完了。”
(五)
“喜欢就去表白呗,别等到错过了再后悔。你不觉得你这样是一个人的浪漫吗?很自私哎!”我一再怂恿。
可老大的爱就像是黎明对夜的不舍,即便知道自己等下去会消散却依旧默默地凝望着。
我不明白老大地犹豫,不理解他的徘徊,喜欢一个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就真的那么困难吗?这与他平时的作风是那么的相悖!
“练毛笔字啊?”我刚到宿舍门口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墨香味。
“准备表白去!”老大说完很是潇洒地将刚刚晾干的字幅一卷,人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开窍了嘛!”当我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却没找到他人影子,索性就去了趟食堂。
“为什么?”当我再次踏进宿舍的大门时,却见到老大已经到了宿舍,而且很是恼怒地将自己的手机甩到了李慕白面前的桌子上。
我很是好奇地凑了上去,只见照片上一位清秀女生很是甜蜜地搂着慕白的胳膊。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慕白愣了一会儿后说道。
“可她不是把你哥哥!”老大几乎咆哮道。
爱情本身是甜蜜的,可当你爱着的人心中装着别人时却是痛苦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所信任的。
“杨柏,有烟吗?谢谢!慕白他知道我追的人是林月琴,知道我玩游戏也是为了林月琴,更知道我每天下课后第一时间去等着的也是林月琴,可我却不知道月琴心中装着的是他李慕白!亏我一直拿慕白他当兄弟,亏我每次双手接过他送给我的游戏点卡时,是那么的感激他。原来我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整天地蹦跶在他的面前,我在他心中就是一个白痴,***……”
那一天老大第一次抽烟,唯一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六)
“还追吗?”我递了根烟给老大。
“喜欢为什么不追呢?”
“可她喜欢的人不是你。”
“可这和我喜欢她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吗?”我心中暗暗嘀咕道。
老大与慕白都是睡在下铺,原先两人是头对头睡的,现在则是脚对脚。
“什么?月琴高烧!”
碎雨纷飞的夜晚总会令人困意大增,正当我们睡得正酣的时候,慕白的一个电话却让老大直接从梦中蹦跶了出来。
“月琴病了?现在怎么样了?”老大满是关切的对着慕白问道。
“她舍友林晓雅刚打电话过来说,月琴此时浑身发冷发寒,额头滚烫,肯定是昨儿淋雨后高烧,现在宿舍大门都关了,这怎么办?”慕白此刻也是急得直跺脚。
“喂,晓雅帮忙和你们宿管阿姨打声招呼,让她开下门,你们姐妹几个吃点苦帮忙把月琴送去医院!”慕白再次拨通了电话着急地说道。
“知道啦,这还用你说?这会儿刚把她驮到了楼下,阿姨去开大门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晓雅气喘吁吁地声音。
“你们那边有电瓶车吗?”慕白问道。
“没有!”
慕白从抽屉中找出自己的电瓶车钥匙,然后望了望窗外楼下已经上锁了的宿舍大门满眼犹豫。
“我翻墙出去!”老大看了一眼慕白开口道。
“小心点。”
老大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我双眼朦胧地望着这一切,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不曾开口。
第二天老大再次被许久不见班主任带了过去,这一次念在帮助校友的份上学校手下留情给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学校的墙头从上个月开始便装了摄像头,老大是知道的,慕白也知道。而这一天也是老大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了林月琴的视野中,这一年大三。
(七)
爱情是两个人的产物,而爱很多时候一个人就足够了。林月琴在老大的眼中就是整个世界,而老大在林月琴的眼中或许只是路上的一道风景。
老大对感情的压抑没有换来如同弹簧般的爆发。两年,730个日日夜夜,我不知道老大内心如何挺过来的,或许他脑海中曾无数次排练、演习自己怎样出现在林月琴的世界中。可事实上,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料。
“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慕白。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也很感谢你带我去医院。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激与感情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伤害你,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我无法勉强自己的内心,也请您不要勉强我,好吗?”
秋的萧瑟不仅仅染红了校园走道旁的枫叶,也染红了夕阳下老大孤独的背影。老大没有坚持什么,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坚持换来林月琴的反感。老大有老大心中那份自尊,他不想自己的感情来自软磨硬泡后的乞求。
(八)
我不知道我们宿舍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的冷清,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们四人的关系越来越远,一如我也不知道从哪天起老大开始沉默一样。
“杨仔,慕白今天回家了吗?”晚上老大躺在床上问道。
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大。
“我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他们开房去了。”老大将头蒙到被子中自语道。
身上划伤一个口子也就疼个几天,可是心中被刺了一刀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要走吗?”慕白问道。
“嗯,别多想,我确实喜欢摄影,好好待她。”
老大最终还是没等到毕业就走了,因为人说到底还是动物,兽性驱使下的本能欲望是慕白与月琴的夜夜笙歌,这对老大这个柏拉图式爱情者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老四,帮我把抽屉里面的那副字拿到卫生间给烧了吧。还有,别让慕白看到!”老大走到宿舍门口时回头对我说道。
“此生只以琴为画,此世只以月为诗。纵使形单孤影只,不悔吾心为汝痴。”这应该就是那天老大为追林月琴时所写的吧,只是后面的两句应该是后加的,前两句楷体,后面的却变成了狂草。
“确定烧了?”
“烧了吧。”
“不走不行吗?”
“杨柏,你知道吗?她是我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美的一道风景,可她却扎根在别人的故乡。当我们无法留住所有的美好时,那就远离它吧。”
“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又怎样?她终究不是你的。而且,人都是有想象的,不是吗?我走后,你多保重!希望你和萧静最后能走到一起。”
老大掐掉了电话,或许他这会儿已经到了楼下的公交站台。没有再见,没有送别,他匆匆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一如当年初入校园时的匆忙。
爱情需要两个人的承载,但是爱有时候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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