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处理妥当,已是第二日。
收拾干净的同德堂,婉瑶和舒文轩相对而立。舒文轩凝视着婉瑶,柔声道:“小瑶,我马上要动身去北平了。”
婉瑶本低着头,听他此言,不由仰起头来:“你要回家去了?”
舒文轩皱眉道:“嗯!父亲病重,我必须立即回去。”
婉瑶见他眉眼间隐有忧愁,不由急道:“那你快回去吧!”
舒文轩蹙眉,苦笑道:“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婉瑶错愕:“文轩,不是你自己说父亲病重吗?”
见她较真的样子那么孩子气那么娇羞可人,舒文轩的嘴角慢慢漾起一抹微笑,只含笑看着她,却不说话。婉瑶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复又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舒文轩方说:“小瑶,如果孟濂不回来了,你愿意带着琴音跟我走吗?”
婉瑶身子轻轻一震,又抬头看他,眼中已蒙了一层水汽,语气亦淡淡的凉如晨雾:“孟濂一定会回来的!”
听闻此言,舒文轩依然微笑,眼中却泛出一抹悲凉,看她描绘如蝉翼的长长睫毛带了湿濛濛的水汽,良久,温和道:“小瑶,如果到明年开春孟濂还是没回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走!”
婉瑶低首,望着墙边长案上的一盆莹莹生翠的文竹,轻轻道:“文轩,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舒文轩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字说道。
婉瑶默默片刻,道:“时间久了,你自会把我忘了的。就像二哥,他现在和姐姐,多幸福啊!”
舒文轩无奈地看着她,眼中无限痛惜与怜爱:“小瑶,我会叫你相信,我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只要你愿意!”
几日后,三桥新来了个县长,一时间倒也太平。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年了,婉莹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孟澈欢喜得像个孩子,什么重活都不让婉莹干。婉莹亦是抑不住的高兴,只是见婉瑶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失落,免不了暗暗提醒孟澈收敛一些。
这日,孟澈出诊去了,姐妹俩坐在堂中边照看生意,边纳鞋底。柜台上摆着一盘水仙,郁郁葱葱,只待花期。婉莹手中的一双虎头小鞋已快完工,婉瑶由衷地赞叹:“好精致的小鞋啊!有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姆妈,我的小侄子可有福了!”
怀这一胎,婉莹的气色甚好,她微微一笑道:“我也希望这胎能是个男孩!”
婉瑶轻笑:“二哥和姐姐一定如愿以偿!”
婉莹轻瞥了她一眼,手中的针线并没有停滞,复又低头,低垂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如月形的鸦色:“瑶儿,你也会有的!”
婉瑶轻叹一声,低低道:“我只希望孟濂能够平安归来!”
婉莹停下针线,用一只手握住婉瑶的手:“你放心!孟濂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姐妹俩正有一声没一声地唠着家常。突然外头脚步声纷沓,一群穿戎装的军人将同德堂团团围住。为首那人一脸戾气,大踏步走进堂中,嚣张道:“哪位是叶婉瑶?”
婉瑶诧异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就是叶婉瑶!”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恰到好处地收敛了眼中的寒光才道:“舒司令让我来接夫人回家!”
婉瑶心中一惊,却依旧矜持微笑道:“让我见见文轩!”
那人不耐烦道:“司令公务繁忙,所以让在下来接人!”说罢使个眼色,旁边的侍从就不由分说上来,左右架住婉瑶往外走。
婉瑶大惊失色道:“你们干什么?我自己走!”
婉莹也已放下手中阵线,赶上来拉住,道:“告诉你们舒司令,瑶儿不愿随他去!”
那人皮笑肉不笑道:“司令的命令有谁敢违抗?能给司令做夫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愿?带走!”说罢,推开婉莹。
婉莹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婉瑶惊道:“姐姐,小心身子!”复又转头跟那人说:“我跟你们去!你让我跟姐姐交代几句。”
那人见状,示意左右放开她。婉瑶走过去,拉住婉莹道:“姐姐,别担心!我去去就回!只是又要劳烦姐姐照看琴音了!”
那人却道:“琴音小姐一并带走!”
婉瑶愕然,默然半晌,道:“姐姐,你保重身子!我走了!”
婉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却是束手无策:“瑶儿,你自己小心!”
……
一路专列到北平,都没有见到舒文轩,婉瑶才觉得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后来才知道,派人来接她的并不是舒文轩,而是舒文杰。
舒文杰将母女俩安置在北平城郊的一处公寓里。婉瑶虽不知他软禁自己和琴音的具体情况和缘由,却也隐隐猜到此事肯定是为了舒文轩,只得假意与他周旋,希望能有机会见到舒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