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下了车,在婢子的搀扶下走到阶前,轻轻一福,柔声道:“南燕俪妃参见陛下。”
众人的目光还紧紧地盯着她的身上。从下车到现在她一直低着头,众人还不能得见其真容,但是弱柳扶风的娇柔体态已让人醉了三分。
南燕相比大夏,地处南方,山水明秀,吴侬软语,美人各个出挑,走起路来也是婀娜多姿,比北人多了许多韵味。再加上他们的服饰以纱绸为主,锦衣罗带,漫卷轻挂,风一吹,飘飘摇摇,让人浮想联翩。
尉迟瑾此时已经下了玉阶,缓步走到俪妃的面前,伸手将她轻轻扶起,轻声道:“俪妃远道而来,必定辛苦,不必多礼。”
听他如此说,俪妃这才站起身,缓缓抬起头来。
众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集中在她的脸上,竟齐齐呆住了,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们本打算看好戏,荣贵妃的雍容明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所以心想这俪妃即使美艳,也必定比荣贵妃差一个档次,可结果让他们很意外,他们没想到世界之大,美有千百样,每一种都是不可替代的。眼前的俪妃显然走了另外一种风格。
只见她眉如远山之翠,似蹙未蹙,一双杏眼犹如荷池里的一汪清波,眨眼间犹如粼粼波光,闪闪动人。小巧挺直的琼鼻下,一张樱桃小口紧紧闭着,粉嫩惹人。通身看来,犹如竹林雨后,黄莺出谷,端的称得上一个“丽”字。陛下虽与其从未谋面,赐的这个封号倒是妥帖至极。
看着俪妃这张脸,众人竟不由自主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像是看了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画,又似乎在为陛下得了这样美丽的新妃而心生欢喜。
尉迟瑾看着面前的女子,顷刻间竟也晃了神,炯炯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直到俪妃低下头去,才微笑着携俪妃之手,缓步走到阶上,面众而立。
底下的太监婢子齐刷刷地跪伏在地,一起高声喊道:“恭贺皇上,恭贺娘娘。”
云锦川站在后面,离得很远,什么也看清,直到此刻才隐约看清了皇上和一路护送的俪妃的样子,一下子被眼前这对儿耀眼的璧人给晃了眼,沉沉想到:“古代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看来穿越也不是这么好混的。”
正出神地望着,突然被这么一惊,也连忙跪在地上,跟着众人喊着这些祝福的话。
本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却没想到她的动作全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小蛮和凤临霄一大早就来到了崇华殿,整个过程中一直站在皇上和贵妃的身后,底下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小蛮玩性大,不像大人,他觉得这样盛大的仪式实在无聊,正百无聊赖,四下打量,就抓到了底下这个笨手笨脚,反应慢半拍的小杂役。定睛一看,竟还是被自己捉弄过的那个,没想到他也来到了宫里,一时之间心情大好,就差立刻奔下去,抓住他戏弄一番。可碍于仪式未完,只得忍着。
站在一旁的凤临霄显然察觉到了小蛮的变化,一双清寒的眸子淡然地向下扫去,只见一个小杂役略显惊慌地跪伏在地上,实在没什么特别。便回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小蛮一眼,这孩子他是越来越不懂了。
仪式结束的时候已近正午,皇上在崇华殿设宴,底下一应人等便各自散去。
云锦川在领队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偏殿,这是专为他们和亲队伍准备的。一早领队公公就接到了庆熙宫宫主的传令,除贴身侍女外,其余一律赏银遣散。
这是他们长途跋涉来到大夏皇宫的第一顿饭,也是最后一顿,因今天是封妃大典,特意厚赏加餐。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份丰盛的午餐。
云锦川坐在角落里夹起一个鸡腿儿,正要放进嘴里,就听一个人叫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在队尾的时候结识的那个杂役汉子。
汉子乐呵呵地端着饭菜挤到云锦川的身旁,咧嘴笑了笑,说道:“小川,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他是云锦川穿越以来仅有的几个熟人,在平阳侯府的时候还照顾过她,这个时候见到格外亲切。
“大哥,近来可好?”云锦川发自内心地问候道。
“好!好!”汉子一个劲儿地点头,“一路上虽然辛苦,但是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也值了。”
汉子说着夹起一大块儿牛肉放到云锦川的碗里,“你尝尝,这牛肉实在可口。要是在乡下,这辈子说不定都不能吃上一口。今天进宫,实在是开眼了。”
云锦川看着他,他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这个时代的农民,大多数都老死在自己的村子里,一辈子活动的范围甚至都不超过方圆百里,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的幸福。
云锦川想到后世,成百上千万的人脱离故土,来到陌生的城市打拼,却又不能在异地扎根,一年回到故土的时间能有多少?时间久了,实在分不清哪里是故乡,哪里是他乡,也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但是眼下,云锦川还是替汉子感到高兴,起码他见识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人见不到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使是浅尝辄止,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云锦川笑了笑,从盘子里夹起一个大大的猪蹄,放进汉子的碗里。
“大哥,多谢你的一路照顾。”
汉子也不推让,笑着望了云锦川两眼,两人便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
等到把盘子里的饭菜一扫而空,两人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背依着身后的柱子,坐在地上,咯咯笑着。
实在吃得太饱了。
“小川,出宫以后你有何打算?”汉子侧过头问道。
“出宫?”云锦川有些意外,他们不是要留在宫里吗?
看到云锦川的表情,汉子解释道:“难道你没有听说,吃过这顿饭咱们就要被遣散了,从哪来回哪去。”
云锦川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有点慌了,她还没有做好打算,本还想在这宫里呆上一些时日,没想到这就要被赶走了。她心里涌起一阵沮丧。
“对了,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家里,你这么小为什么会出来当杂役?”汉子好奇地看着云锦川。
云锦川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家在平川,战争中父母意外身亡,眼下只剩下我一个人,只能出来讨些生路。”
云锦川说着,心里生出一些悲凉之意。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她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孤苦伶仃下去,靠着自己的一双手硬生生地在惨淡的人世中刨出一丝生机,才能活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