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声惊恐的叫喊,震得朦胧的帐子里清明起来,百里九歌的眼底泄露了她复杂的情绪,如波似电的,偏生的还有浓浓的恐惧。
她止不住的颤抖,直望着眼前的人,他将愧疚的情绪藏住,不想让她再回思那夜的折磨,这会儿只温柔的哄道:“别害怕,我舍不得弄疼你。”
“墨漓,我……”
“别怕。”他抚过百里九歌红晕晕的小脸,粗糙的掌心,将怜惜和坚定传递给她,“我会温柔的,九歌,相信我……”
脑海中顿时炸作一片混沌,百里九歌因着耳畔这坚定温柔的话语,内心的恐惧渐渐融化,被浓浓的情意填满。墨漓的低哄宛如魔咒,捆住了她的心。
这会儿合卺酒的功效也上来了,燥热难耐的感觉侵袭了百里九歌的身子,一双原本惧怕的眼眸,也铺上一层涣散的水雾。
“墨漓……”喃喃着,就连声音都软了,心中却是明白,替她驱散恐惧的是墨漓的柔情,再不是别的。
神智迷蒙间,望着周围的红色,红色的纱帐、红色的龙凤烛、红色的“囍”字,还有与她一般一身红色的男人……所有的喜庆都掺在一起,越是红,越是心神意乱。
百里九歌的心中,堆积了满满的感动,再加上饮了暖情的酒,便越发觉得今夜就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除了中间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之外,没什么不同。
“九歌……”
恍恍惚惚的,耳畔那温柔的声音,再度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百里九歌的面颊。
“交给我……”
这一句惹人入魔的低语,终于将百里九歌心头的所有恐惧都驱走。她软软的喘着,又热又无力,菱唇动了动,低低的回应:“好……”
温柔的吻再度落下,一切都来的那样绵软,所有的温柔在这独属于两人的小世界里尽数演来,柔的似花瓣,夹杂着靡靡的喘息。
衣衫件件滑落,红色,这千丈软红乱了心神。百褶的红裙层层叠叠的衬托着姣好的身子,百里九歌已是像一朵凤凰花,缓缓摊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地上已经堆满了衣物,温暖的小世界里,是水一般的温柔和火一样的爱意。
百里九歌的脑袋里已经空白了,剩下的只有娇软,不知整个人是跌落了哪方云端。身下软软的,身上也软软的,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去承接男女间最甜蜜的调和,体会着温柔到骨子里的一刻。
“墨漓……”
眉心轻皱,彼此结合的那一瞬,空白一片的脑子里想到了什么诗词,就像是“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只得任由他带着,朝不知名的境地而去,喉中发出难忍的哽咽:“墨漓……墨漓……”
“叫我什么?”墨漓此时柔声应了她,温柔清雅的脸上多了几分欲念,染上了汗。
这一瞬间的男人是最迷人的,看得百里九歌愈加恍惚,心头悸动,呜咽出声:“漓……”
“嗯,这才对。”他低低的幽吟,所有的吻、所有的动作都深情而温柔,小心翼翼又极致惑人,只想着要好好疼惜她,给她把两人的遗憾,还有曾经对她的伤害,全然弥补了。
“九歌……”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哪一种都别有一番美丽,可他独爱这一朵凤凰花,欲罢不能。
外头美丽的月色,两个人都无心欣赏,只沉溺在这金风玉露之中。情到浓时,谁也不知收敛,哪还管幔帐内这非礼勿视的夜。
“漓……”
这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这般极致温柔的对待,教百里九歌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心神了。
只得醉在这千丈软红之中,低低的哽咽,任由他诱导着,共赴巫山之巅,尝尽云雨之乐,最后低求着化作一江春水,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在轻柔甜蜜的拥吻之下,渐渐陷入了沉眠。
这一夜,她注定要做个好梦……
早上晨起时,日光和煦,透过红色的芙蓉帐,在红色的被褥上洒落斑驳的金色。
百里九歌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经意间微微动了动,感觉身子有些酸,可心里,却充满了安详和甜蜜。
缓缓将眼睛全然睁开,看清了身处的这个小世界,满是暖人的红。百里九歌觉得,昨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春江水暖而又令人惊喜感动到骨子里的梦。
再扭了扭脑袋,望向身旁正搂抱着自己的人,百里九歌怔忡的咽了咽,没有想到,他已经醒了。
初生的朝阳是万般暖和的,也在墨漓的轮廓边洒了金色的薄屑。他发髻微乱,眼底是缱绻温柔,就这般凝睇着百里九歌。
温馨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动着,墨漓轻轻问道:“睡得好吗?”
百里九歌一哽,心神被这好听的声音震动了下,这会儿想到昨晚他便是用着这样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不禁脸儿微红,应道:“挺好的,你也还好吧?”
“嗯。”他的手抚过百里九歌的身子,从她的腰际一寸寸的向上移动,直至脸颊。这一路抚来,粗糙和光滑之间的接触,让百里九歌有些禁不住了,只觉得自己又快要变成昨晚的那种状态。
不由的想起昨夜的种种,那真是场温柔无边的放纵。他的手充满了魔力,所到之处令她土崩瓦解,他的吻,更是将她全然尝遍了,就连那些最羞涩的地方,他也没有放过。
真的很温柔……就和他向她所保证的一样,温柔的令她心醉,此刻望着他的眼,依旧沉溺在那温柔的梦中。
百里九歌由衷的笑了:“墨漓,谢谢你。”
墨漓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呢喃:“与我客气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想为你做的。”
百里九歌艳艳的笑了,突然冷不丁的想起,虽然昨夜很是热切,可她记得,墨漓的体温一直是凉的,凉的像冰一样。
这让百里九歌心疼,还想着是不是经过一场情暖,他的体温能变热一点,可到底还是不行。不禁担忧的说道:“那日洛霞说了,让我休养几天就去宫中找她,她要把阴阳家的消息做人情告诉我们,我一定要快些找到给你下咒的那个人,让它为你解咒,不然你这身子骨……”
一边说着,一只手便从被子下钻到了墨漓那边,开始在他身上乱捣鼓起来。
“好凉啊,脖子是凉的,手是凉的,唔……胸口也是凉的……”
百里九歌只顾着确定墨漓的体温了,因着心疼,眉头还皱着,却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
“咦?这里有些温度呢!”
百里九歌忽然有了大发现,兴奋的呼道。原来墨漓不是全身都冷冰冰的啊,还是有部位稍稍回暖了一些的!
可是……等等!为什么这里还在升温呢?而且好像比刚才大了些,也没有刚才那么软,而是渐渐硬了起来,这到底是……
“呀!”百里九歌猛然惊觉,自己怎么摸到那里去了!一张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
还不等她开口解释,墨漓便已经覆了下来,将她小小的身子裹在了下面。
百里九歌红着脸解释:“墨漓,我不是故意的!”只觉得此刻墨漓的眼神令她发颤,他的样子太过迷人,就像是昨夜情到深处的时候。
“九歌,你不乖了。”他低低说着,本是清雅的姿容,这会儿却多了丝魅惑,似是在逗弄她。
“我、我……”百里九歌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发出一声轻笑,温柔的问着:“喜欢吗?”
“什、喜欢什么?”
“昨晚的事,喜欢吗?”
百里九歌怔忡的喃喃:“喜欢。”只知道在这般缱绻的气氛下,她除了诚实的说出心中的感受,便再不会说谎了。
“喜欢就好……那么,再来一次。”
“啊?墨漓,等一下……唔!”后面的声音被温柔的吻堵回去了。
没过多久,幔帐之中,又是一场温柔纠缠,久久不歇……
因着昨夜和今晨的两次放纵,百里九歌倒真没什么力气了,中午饭是墨漓去做的,下午他在湖心楼里陪她,她就躺在榻上,听着墨漓弹琴,一边与他谈天说地。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幸福,让百里九歌觉得,这美好的时光几乎是他们偷来的。未来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她和墨漓也还得在河洛,与殷烈火一起面对那些明枪暗箭,等往后回了周国,怕是也要与大商为敌,兴起兵戈。
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但是,百里九歌坚信,只要心怀希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处境都能成功化解的。她和墨漓,一定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却是这会儿见墨漓弹着琴,突地戛然而止,百里九歌来不及询问怎么了,便见他掩唇咳嗽起来。
百里九歌吓了一跳,“墨漓!”赶紧卷着衣服下榻,朝他小跑过来。
“我没事。”墨漓稳住了气息,温柔的对百里九歌道:“今日是冬至日,算是一年中阴气极重的一日,不过,比之你最初嫁给我的那日,还是好一些的。”
“是这样吗?”百里九歌心里还是担心,一个不慎,问出句很羞人的话:“是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因为昨晚和今晨,你都在我身上耗费元气。”一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墨漓忍俊不禁:“傻九歌……”解释道:“这种事不会影响我的身体状况,我中的是阴阳咒中的阴咒,那种咒术的效力,是冻结五脏六腑,引寒气侵体。”
说着,见百里九歌仍然很担心,索性说的更直白了:“其实,与你亲热,反倒能让我体内的寒气稍微放缓,有益无害。”
“啊?”百里九歌脸红了,想也不想又来一句:“那我们就每天晚上都一起做吧!”天!她真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眼见得百里九歌一张脸上表情很丰富,墨漓忍不住笑出声了,笑了两声,徐徐起身,柔声道:“我送你一样东西。”
百里九歌回神,问道:“什么东西?”
她望见墨漓行到角柜那里,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的软盒,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白璧。
“这璧好漂亮!”百里九歌见了啧啧称奇:“这玉质真好,似是比和田玉和羊脂玉还要漂亮,不似中原列国出产的。还有璧上的螭纹,雕刻得很精细啊,这玉匠的手艺真好。”
墨漓淡笑,想说一句“九歌很识货”,但却勾着嘴唇没有言语,将白璧取出,轻轻的一掰,就变成了两半。
原来,这是块双璧。百里九歌这才看见,玉璧上原本就系了两条红绳,现在分开了,便是一块一条。
墨漓浅笑:“这是我五岁生辰时,母后给我的双螭纹璧,要我往后寻到一生挚爱之人时,便将这双螭纹璧的一半给她,亲手为她戴上。这个人,现在我已寻到,就在我的眼前。”
百里九歌心中一甜,满脸艳绝的笑容,可这会儿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想到了墨漓说他六岁那年,曾对着身怀六甲的愈月夫人提亲,要愈月夫人把肚子里的女儿嫁给他……
思及此,百里九歌嗤道:“这块玉璧你给我干什么?不是该给你那个小小未婚妻吗?我记得我爹还说那是百里青萍呢!”
墨漓微怔,转瞬,笑得更深了:“我那时不到六岁,孩童妄语而已。何况,你爹的话是真是假,你看不出?九歌,你吃醋了。”
“我……”吃醋?笑话!自己这么大度豁达之人,怎还能吃这种毫无意义的醋?
于是笑道:“没什么,这么好的一块玉璧,你给我我肯定要。”
“你想要,是因为这双螭纹璧很好?”
这家伙明知故问!百里九歌娇嗔道:“当然是因为是你给的啊,再说还是你给挚爱之人的不是?那当然非我百里九歌莫属了。”
墨漓笑着应了,将其中一块纹璧,小心翼翼的戴在了百里九歌的颈子上,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发丝。
末了,他将玉璧轻轻塞进百里九歌的衣襟中,柔声道:“我以此璧为证,许你一个人,一生一世。”
百里九歌露出感动的笑,尽管她已毫无疑虑的认为,墨漓定是要一生一世专情于她的,但此刻听了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很幸福。
于是主动去拿过双螭纹璧的另一半,为墨漓戴上了,一边戴一边说:“这玉摸起来暖暖的,质地很不错,而且还透着股浩然正气。”
墨漓道:“玉本就是压邪之物,这双螭纹璧更是如此,母后曾说过,这块玉璧正气强烈,在危难之际,能使人逢凶化吉。”
“这么神?”虽然不信,不过既然是墨漓给她的,那便是她与他之间的纽带,更是她的护身符了。
瞥一眼窗外,也快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百里九歌连忙回去绣榻边,将衣服穿好,到楼下的厨房去准备晚饭。墨漓不忍她操劳,她又不愿意再歇着,于是两个人便合力一起做晚饭了……
欢声笑语,温情脉脉,在这湖心楼里,惊艳了时光,亦温柔了岁月。
翌日,百里九歌去了宫中,要找洛霞询问阴阳家的消息。
墨漓叫御风跟着百里九歌一起去,而他自己,则在前花园中抚琴,一边思考着那日在承光殿上所见的几个皇室中人。
女帝洛霞,那人生的威严,也具备女帝的气势,但并非心硬之人。记得女帝曾提过,她所认的一位侄女有个很好的丈夫,那两人,墨漓知道是谁——便是梁国的景承帝和月皇后。那月皇后的师父,也就是月见谷的谷主,其俗世身份便是女帝洛霞的亲妹妹。
如此看来,最后的一招棋,还得从梁国那边入手……
再接着是四皇女洛冰霜,那人乍看之下佶屈聱牙,可实际上却定不是难对付的主儿,单说她比之沉稳的皇长女,都已差了太多,这样的人,也必然不是烈火姑娘的对手。
只是,那位章华翁主,委实可疑……
就在这时,墨漓敏锐的感知到周围有异动,这瞬间他便已经判断出来,是有人在攀爬院墙外的大树,企图从树上翻墙进来。
唇角不由的勾起一道冷笑:光天化日之下,还真是有胆量的很,便让他看看来者是怎样的面目吧。
遂继续抚琴,波澜不惊。
没过片刻,外头的人终于爬上了树枝,休息了一会儿,赶忙沿着院墙爬了进来。似是衣服穿得不大便捷,还发出被树枝划破的嘶啦声,这些都被墨漓听在耳中。
接着,那人小跑过来了,一边唤着:“世子殿下!”
闻声的那一瞬,幽月般的眸底,冷意顿时增幅。墨漓依旧抚琴弹奏,已经听出了这是洛章华的声音,他转了半边脸去。
“世子……”洛章华可怜巴巴的唤着,却故意扭了扭身子。
此刻的她只披着一件薄纱在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丰满的玉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尤其是某些部位,更是因着这朦胧的薄纱而增添了惑人的效果。
可墨漓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眼底只有冰寒。就在洛章华举步要再靠近的时候,他冷冷开口问道:“翁主在阴阳家中,是何地位。”
洛章华顿时打了个激灵,差点弄掉了薄纱,这会儿整个人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