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猫头鹰,带着诡异的笑容,围着朱嘉辉不断旋转。恍惚间,猫头鹰旋转的身影变成了灰麻色圆盘背景,一个个彩色的头像出现在圆盘前方。
说是彩色,主色彩其实是红。因为所有的头像,脸上都有滚滚的鲜血在流淌。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是朱嘉辉对他们有依稀的映像,其中最能确定的,是大巴车的司机。
司机额头裂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滚滚的鲜血流淌而出,将他的面容浸成了红色。
“来吧,来吧。”
司机咧开大嘴,笑呵呵地道:“朱嘉辉,跟我走,我带你去丰都。”
司机的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一张一合就像一个黑洞,但是这个黑洞却不断的涌出鲜血。
“来吧,来吧。”
一名女乘客顶着一脸血,娇媚地道:“帅哥,我好喜欢你。跟我走吧,这颗珍珠送给你当订情信物。”
朱嘉辉迷糊中接过,顿时吓得手一松,将所谓的珍珠掉落在地下。黑白色的球体在地面滚动几下,分明是湿答答的眼珠。
七八个肢体残缺不全的乘客,拥上来团团围住朱嘉辉。他们伸出手,将朱嘉辉使劲往天上拽。随着他们的动作,朱嘉辉感觉自己慢慢地飘了起来。
突然,一阵热力涌上眼球,朱嘉辉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自己果然是飘了……一半起来。
飘在天空中的,有清晰的全身影像,但是没有重量,难道这就是灵魂?
此时,朱嘉辉的灵魂大部分都飘出了体外,只有一双脚掌还逗留在身体内。可是他的身体神情呆滞,像是一根木桩竖立在山顶。
不行,回去!我要回去!
朱嘉辉的灵魂大吼着想要下沉回身体,不过没用,灵魂依然在向上缓缓地飘走。而他的身体完全没有感觉,听不到灵魂的呐喊,也做不出拉灵魂的动作。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眼看朱嘉辉的灵魂就要全部脱离肉体,突然一道光芒像彗星一样闪过天空。
呱!
随着猫头鹰的鸣叫声起,朱嘉辉眼前失去了灵魂脱体的影像。
夜空中,一只巨大的猫头鹰惨叫着跌落山壁,在它的眼中,插着一把明亮的手术刀。
“那是我的……飞刀。”
朱嘉辉恍然大悟,然后虚脱地坐倒在地。他浑身被汗水浸湿,一点力气都没有。脑海中仍隐隐有灵魂撕裂的痛楚。刚才灵魂脱体的经历实在太真实,不像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朱嘉辉不能确定,如果不是他的飞刀起了作用,在他处于幻视中的时候,若灵魂完全脱离肉体,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又或者他会一直处于迷幻的状态,然后被猫头鹰啄食。
总之一句话,猫头鹰很邪。
邪恶的猫头鹰坠落山壁,朱朱也落在了山顶。虽然被摔得哇哇大哭,但是总算逃脱被掳走的命运。同在山顶的安泽和郭小倩则没有那么幸运。直到朱嘉辉恢复了些许体力,二人还处于昏迷之中。
朱嘉辉先是将朱朱捡回来,抱在怀中不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嘴里哦哦哦地哄着。不一会儿,朱朱就停止了哭闹,然后体力不继,进入了梦乡。
朱嘉辉将朱朱系在胸前,然后来到山顶边缘向下查看,结果既没看到王晓丹的尸体,也没看到猫头鹰的踪影。莫非王晓丹被猫头鹰拖走了?还是他们被巨鼠拖走了?
默默为王晓丹祈祷一番,朱嘉辉来到安泽的身边。
“喂,醒醒。”
没反应。
“醒醒。”
朱嘉辉加大力度,拍拍安泽的脸。不过安泽依然没醒,但是还好有呼吸。
朱嘉辉伸出大拇指,狠狠地按在安泽的人中穴上。片刻之后,安泽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头痛。”
安泽呻吟一声,然后转头看到昏迷未醒的郭小倩,顿时紧张地把她上身抱进怀里,颤抖着道:“小倩,你没事吧?你快醒醒。”
“朱大哥,求求你,快救救小倩。”
“别紧张,刚才我们只是经历了一些幻觉。应该没事的。”
朱嘉辉安慰道:“你用拇指按着她的人中穴,对,就是上嘴唇中间凹陷的地方。一会儿便好了,你刚才也是这样醒的。”
一分钟过去了,郭小倩仍然没有醒转。
“朱大哥……”
安泽求救地看到朱嘉辉,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烁。
不会吧?难道郭小倩灵魂离体了?
朱嘉辉望望郭小倩的胸膛,只见两座山峰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分明是在呼吸。
“你别急,我来看看。”
朱嘉辉蹲在二人身边,伸出手在郭小倩头脑上好一番检察,一切都很正常。难道真的是灵魂离体而成植物人了?
就在朱嘉辉百般不解的时候,郭小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朱嘉辉被吓了一跳,他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险些坐到地下。
安泽还以为是朱嘉辉发挥了作用,赶紧道声谢,然后对郭小倩道:“没事了,小倩,你醒来就好了。”
郭小倩睁着双眼,没有回答安泽的话,身体也没有动。
“小倩,小倩?”
安泽不安地叫唤两声,却发现郭小倩的双眼,根本就没有焦距。她虽然睁着眼睛,但好像根本没看到东西。最可怕的是,她明明已经醒了,却对周遭事物完全没有反应。
梦游?植物人?离魂症?
“朱大哥——”
“安泽,你女朋友的表现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朱嘉辉皱着眉头,认真地道:“不过既然她能呼吸,就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别担心,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天际浮上一抹鱼肚白,视线终于得到解放。放眼望去,远方隐约有一座山村。不过或许时间尚早,没有炊烟升起。通往山村的地上没有明显的道路,但是看上去勉强能够行走。
朱嘉辉抱着朱朱,安泽背着郭小倩,艰难地踏上了求生之路。
在他们走出几十米后,消失的巨鼠出现在山顶。望着遥远的山村,巨鼠眼中露出谨慎和惧怕的神情。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巨鼠转身便想逃走。但是巨鼠转身之后,却像是看到了不可思异的东西,然后它便感到胸口一痛,它的心脏被挖了出来。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巨鼠耳边传来喀嚓喀嚓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