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挺胸,抬头,看前方,出剑。”西桠拿着藤条站在泥地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藤条打得虎虎生风。
低谷了几天后她又巧笑倩兮地站在这里训练我了,许是师傅将她劝好了吧,但我知道,无论她看起来有多么自然多么跟以前一样,北藤的死在她心中都永远是个烙印。
我抿着唇角,假装不在意她手中唰唰作响的藤鞭,努力地控制身形,将竹剑刺出。
“唰!”藤鞭落到我的腿上,尽管隔着一层衣服,但可以看出已经肿起一指高的痕迹。
“疼!”我揉了揉小腿,委屈的看着她。
西桠挑了挑眉,明媚的大眼睛正严厉地看着我:“下盘稳固,是任何武功的第一要求。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说是练剑,不如说是耍棍子!刀尖马步一个时辰。”
我咬了咬唇,拼命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脚下。
师傅她不是说着玩的,在三天的木桩训练后,所有的木桩都换成了刺刀,阳光一照,明晃晃的都是寒光。尽管为了不让脚心受伤我把所有的鞋底都加上了一层钨铁,但刀尖毕竟是锋利的,就算不会戳破脚心,想站住也是很难的。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撞到别的刺刀上去我就完了。
一个时辰,太漫长了。我叹息一声,感到脚底晃了晃,赶紧稳住。
正午的太阳辣辣地照在头上,六月份,正值初夏的时节,阳光并不是吃素的。后颈处痒痒的,似乎是有汗珠在滚动。我不敢扭动脖子,只是一动不动地扎着马步,感觉又想是回到了军训的时候,不过教官可不会让你站在刀尖上。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远处一声“时间到了”,我如释重负,只是小腿早已僵硬,只好一边揉着小腿一边看过去,看见两女一男幸福的坐在阴凉的树底下啃着西瓜。哦,“啃”字只适合南叶的吃相,师傅和西桠都是很淑女地一口一口咬下去,看得我心神荡漾。
幸福三人组注意到我炽热的目光,纷纷看过来,师傅举起一块西瓜,轻轻地摇了摇:“耍套剑法来看看,足不沾地就赏你。”
我激动地点点头,拿起竹剑就开始回忆昨日轶城演示给我看的剑法,同时驭起轻功,跳跃于几个刺刀的刀尖上。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所幸之前的魔鬼训练让我掌握了站立的技巧,一套剑法耍下来竟真的没有摔到地上。
最后一招结束,我收起剑,刚刚站稳,一块水灵灵的西瓜向我飞来,我赶紧伸手接住,不料脚底一晃悠,整个人又一次摔进泥地里。我万分狼狈地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污泥就去看那来之不易的西瓜,结果可想而知,它被可爱的泥巴包围了。
“用心浮躁,再练一次。”师傅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
每天就这么要死不活的练着,晚上还要拼命回想轶城演示时的要领,顺便赶紧学几个古字,然后用冥想代替睡觉,我都快被搞疯了。
日子倒真是艰苦,不过修为似乎有了一点进步。
“息然,你知道我现在身体的内力怎样了吗?”夜色撩人之际,我思考着那套剑法,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询问。
“灵者初期。”过了许久,当我猜想息然是不是正在睡觉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声回应。
我抬起头,发现这家伙正坐躺在房梁上,双手靠在脑后作枕,长长的黑发和衣摆从梁柱的两旁垂下来。我暗叹一声,只是孩童的样貌便如此妖孽,若是能变幻为成人也不知会怎样的勾魂夺魄。
“我说,你能不能每次见面都别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总是抬头看你我的落枕都犯了。”我没好气地说,“还有,上次你就说我是灵者初期,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吾乃神兽,群蛇之王,理当比低贱凡人更高一筹。”息然懒懒地说,“之前你虽然是灵者初期的身体属性,可综合实力不足,旁人眼中不过是行者初期。短短几日便弥补不足成为真正灵者初期,这般速度算是相当了得了,何况旁人只会当你是几日内从行者蹦到灵者,知足吧。”
我想了想,也对,这几天虽说师傅她们把我压榨得狠了些,可是每天看我的目光越来越惊喜,想必是当我的境界跨越神速吧。只是这家伙说的更高一些……怎么跟师傅的话如此契合?
打发了息然,我坐在窗前托着腮看月亮,六月初的月亮好小。
忽然,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从远方传来,声声透着凄凉与哀怨,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狠意。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够我听得清。好奇心咋起,我仔细辨别,终于发现声音是从对面的街上传来的。便跳出窗户,运起轻功飞过去。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来到一栋,咳,青楼前。
说是青楼,是因为这栋建筑的招牌太引人遐想了——春色楼。不过哪有青楼半夜里这么安静的?它们一般都是越黑越闹腾才对。结果我在紧闭的大门口发现了原因,门口贴着告示:今日暂停生意。
丝竹声悠悠然然,呜咽着向四周流淌,叫人心生不忍。
嗯,就看一下,看一下下,看看吹笛的人使啥样子就走,绝不看人隐私,嗯……我轻手轻脚地爬上二楼,通过窗户看见一个风情旖旎的房间,绘着美人图的屏风,粉色秀金花的窗帘,连地毯都花团锦簇。
屏风的背后,两个人影在烛光下清晰可见,其中婀娜多姿的是个女子,高大魁梧的自然是个男子。
“安郎,我这一曲《长相思》,你可听懂了?”一个娇若黄莺的声音轻轻说道,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我又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公主将安某找来只是说这些的吗。若是,安某告退。”男子冷冷地说。
公主?
当今天下能被称为公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明辉公主,那个脑残又八婆的女人,因为她只有兄弟没有姐妹。之前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是因为完全没有想过这女人也能这么温柔娇俏地说话。真是没想到她也跑到六角城来了,莫非是为了英豪大会?
不过听两人说话这架势,明辉公主这是在私会情郎啊。
“安啸你给本宫再走一步试试!信不信本宫派人抄了你的家!”啧啧,果然是脑残公主,凶狠起来让我有种回到风城大街的感觉。
……咦,安啸?那不是上一届英豪大会的冠军么,据说已经被朝廷封了武官,想不到跟公主殿下倒是有一腿。
“公主何必如此,安某只是个二品官员,实在是配不上公主。且公主身为皇室中人,怎能如此不顾形象与男人拉拉扯扯?请公主为自己阁中清誉考虑。”男子沉稳的说。
屏风上的人影纠缠到一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已经一个巴掌打在了男子的脸上。“安啸你个王八蛋!利用本宫时花言巧语,一见本宫无用了就来说这些废话搪塞,你信不信本宫这就向皇兄诉苦去!”
“公主以为,皇上还会相信公主的话么,哼!”
我不禁咂嘴,这两日总听人说皇上对明辉公主的宠爱大不如前,本来么,她身为皇宫唯一的公主,自小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存在,只是这样下来性子越发放肆,脾气再好也都忍不了。只是看这安啸的意思,竟没有否认脑残公主之前的指责,想必心机深沉利用公主达到目的的事是真的,现在居然看皇上不信任公主而如此有恃无恐,是个没什么良心的男人。
只是这明辉公主也真可怜,爱上的男人只是为了利用她。我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古无情帝王家。
正感慨,没想到指尖一滑,眼看就要掉下去,我手忙脚乱之中下意识扯住窗帘。
“唰——”窗帘发出被拉动的声音。尼玛,死定了!
“什么人!”屏风后的两个人同时出声,然后大步流星地向窗户靠近。我是触动了人家的隐私,留下来不死也得掉层皮,可安啸是尊者高手还是英豪大会冠军,跑了照样会被他轻轻松松抓回来虐。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怎么办!
愣神间,我已经被人以拎猫的方式拎起后襟,然后被放在了地上。
“抓住了一只偷腥的小猫儿呢,公主。”
咦,怎么我的外号这么多,莫紫衿叫我小狗,安啸叫我小猫,就没有哪个像人一点的么……慢着,什么时候了我还想这个!
我双手护住脑袋,缩成一团:“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放了我吧!”后悔死了,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
“哼,本宫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随着一声轻哼,我的下巴被脑残公主捏着抬起来,正好对上她漂亮的水眸,只是眸中的阴狠之意过重,白费了这副完美的皮囊。“哟,这不是那个跳舞的狐媚子吗。”
狐媚子狐媚子,**女人就是没创意,除了这个词就骂不出别的了,也不知道怎么教的。
我撑出一张笑脸,谄媚地看着她:“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民女风离忧有幸再次得见公主殿下,真是感觉荣幸之至啊哈哈哈哈……”
“是吗……”下巴上的力度忽然加重,疼得我哼哼了一声。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脑残公主竟是个隐藏的高手,实力绝对在灵者中期以后。这下子,真的是一线生机也没有了?息然伞没带,出行也是偷偷摸黑出来的,西桠她们都不一定知道,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