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东面的冀州平洲化州一带接连四个月艳阳高照,滴雨未降造成大面积干旱,不少百姓拖儿带女纷纷涌入京城。
背井离乡的百姓成了逃荒的难民,从东边到京城路途并不近,之前半个月难民不过数千,可是却还有难民源源不断地过来,渐渐地竟然聚集了数万之多,面对大批的难民,朝廷不敢将他们放入城中,派出军队将难民们圈制在城外十里地的孙家店一带,并设立粥厂煮粥施粥赈济难民。
城门口除了军士官员一律只出不进,每日酉时关闭城门一更全城宵禁,饶是如此还是有难民溜进城中,袭击了两处官员家宅,抢了不少金银珠宝,听说还害了几条人命,搞得城里的贵族世家人心惶惶家家自危,当今圣上唯恐有人趁势作乱,城中又加派了士兵巡逻。
那天李老爷让人带回话后就再没回过侍郎府,一直待在户部筹措赈灾用的银钱,协助施粥救济难民。
这种特殊的时候,大夫人也没空闲去对付李含玉,忙着找地方藏匿家中值钱点的古董玩意,又觉得府中的家丁不够分配,让杜嬷嬷到外头买些年轻力壮的家丁,可是现在人口市场却是需大于供,一个壮丁都要二十两银子,无法也只得肉痛地买了五个,两个守在正堂外,三个跟着原有家丁分成三波夜间巡逻,还下令但凡有人的地方都挂上灯笼烛火,将整个后院照得亮堂,看着就是人手众多、守备严密的府邸,好叫贼人不敢来犯。
这天初更刚过,一弯轮皎洁的明月挂上枝头,将它独有的银色光芒洒向大地,荷香院早早就关了门户,本就炎热的天气再加到处燃放的烛火,李含玉只觉得热烘烘的难受得紧,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带了青杏绿菱往静斋去。
经过后院门时,听得一阵敲门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从门缝传来:“救命,救命啊..我是西..宁王府的..我家..”
那人声音断断续续,李含玉听了个大概,西宁王府?
李群家的和三个守门婆子举着根木槌躲在远处竖耳听着,半点没有上前开门的意思。
李含玉皱了皱眉,心思一转,提步上前贴着木门问道:“你是西宁王府的?”
那头传来一阵欢喜,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正是..我是王妃身边的……婢女云曦……王妃……和郡主遭……强人所劫,请……”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又听不清了。
李含玉伸手就去抽卡门的门栓,几个婆子顾不得害怕连忙着蹦过来阻拦:“使不得。”
“三小姐使不得啊。”
李含玉回头,双眸潋滟出清冷的光芒,冷冷地望着她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这帮没心肝的狗东西给我闪一边去。”
说着又要去抽第二支门栓。
李群家的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大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开门,如果外面的……。”
话音未落,人竟软趴趴地瘫软在地。
这情形太诡异了,剩下的几个婆子本就以李群家的为首,见此哪还敢再阻拦。
青杏连忙快步上前,将第二支第三支门栓一一抽出,用力将门打开。
一股子血腥扑鼻,一团事物滚了进来,青杏惊呼一声,看清是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赶忙上去扶了,绿菱也上去帮忙。
几个婆子连忙着探头朝外看看,再没有人进来,连忙着把门关上。
那女子睁开眼睛,拽过绿菱的袖口,虚弱地说道:“救救我家王妃和郡主。”
绿菱吓得一哆嗦,又不敢推开,抬头望向李含玉。
李含玉半蹲下身子问道:“她们在何处被劫?”
“西和大街礼华牌坊。”
李宅后门里礼华牌坊并不远,出门直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右转就能到,这个丫头估计是看着李府这边一片光亮,所以才拼死朝这边寻救援。
李含玉点了点头,道:“你们将这位姑娘抬到正堂交给大夫人,再让她派些人手过去救人。”
站起身来就要走,青杏豁然站起身来:“我跟小姐一起去。”
李含玉一愣,她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青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青杏坚定的眼神,心头不由得荡过一丝异样。
青杏又道:“她伤的那么重,现在外面恐怕是……我跟着小姐也能有个照应。”
李含玉摇了摇头,她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如果真是西宁王府的人能救则就,不能救自个跑路就是,带着青杏反倒成了累赘:“按我说的做。”
青杏有些犹豫,大夫人也不见得就会派人前往,她可是巴不得三小姐出事才好,还要再说什么,李含玉又道:“见了大夫人,就说是西宁王妃和郡主遭了劫持,大夫人定会派人过去。”
青杏无奈只得随一个守门的婆子和绿菱用木板抬着已经昏迷的丫头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正堂。
李含玉见她们走远,转头对剩下的两个婆子道:“一会我敲门门四长一短,你们听了就将门打开,记住了是四长一短,要是敢不开门,除非我死在外面,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两婆子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应下。
李含玉这才出了门,两婆子见她走了,连忙着将门再次合上,靠着门板,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李群家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阵嘘吁。
这条巷子两侧都是官邸,青砖红瓦一溜烟的围墙,月光下更显幽谧,李含玉贴在墙脚朝礼华牌坊疾奔,到了那里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除了穿着西宁王府侍卫服和京兆伊府衙官差服,还有一些手臂上扎着黄巾的褐衣人,探了探尸体还有余温是刚死不久。
礼华牌坊是阜门大街和西河大街的交叉处,匪徒会选择此处动手显然是看重了这里四通八达的街道巷口,便于得手后撤退藏身。
借着月光,李含玉沿着地上带血的车辙印进了西河大街的一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