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酣战半天,也快到达极限了。
“哈哈哈哈……老子好久没试过打得这么痛快了!”石海突然吼道。
“是你不敢挑战强者而已。”
“你逃不了的。”石海阴恻恻地说道。
石海境界稳固,身体素质比才刚迈入二阶的刃山要强得多。
“谁说我要逃?”要么战,要么死。
刃山要为自己报仇,为自己讨回公道!所以,石海必须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摩挲着右手那破旧的戒指,他要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来让自己回复平静。
他不想死,可到了不拼命就得死的时候,他也只好拼命。
刃山一直很想尝试在实战中进行斗气外放,但这种斗气爆发消耗大还伤身,实在不适合实战用。这招能不能凑效?他不知道,但现在也只有赌一把。
他紧了紧手中的拳头,一道霞光从掌心向外溢散。
他要石海死,所以他毫无退路,只能寄希望于这一次爆发。
夜风骤起,风急人更急!“蓬”的一声,刃山脚一蹬地,双掌齐发,飞身扑向石海。
中则生,不中则死!
“粗鄙横蛮!”石海见状直笑这黑衣人招式毫无章法,便使出一式“土崩瓦解”直取黑衣人。
石海冲向了刃山,刃山也冲向了石海。
可是石海错了,错得离谱。
这不怪他。任谁见到刚进二阶的武者,都不会觉得黑衣人可以像四阶武者那样外放斗气。
他看到了,那黑衣人指尖猛然射出数寸长的寒光,五指一张,则如尖锥;五指并拢,却又转化为了利刃,虚虚实实。
这光华到底是实是虚?石海来不及思考。
因为当他看到时,已经迟了。
夹杂着尖啸声,“两把”手刀在他身前划出两道银钩般的轨迹。
见刃山平平无奇的“手刀”掠过,石海挥出了手臂,意图挡住黑衣人的攻击,奇怪的是,双手并没有打中什么东西的感觉,空空落落,就好像……
逼人的斗气散去,催得枝头上无辜的树叶簌簌落下。石海身后的大树被那惊艳的光华所摧,犹如两道触目惊心的“刀痕”嵌在了树干中,入木三分。
石海低下头,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臂……
石沙想不到,石海也想不到,连刃山自己都吓了一跳。
“啊……呜哇……”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森林,打破了深夜的平静。
石海这才发现——他的双臂早已离他而去。
“你完了。”刃山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脸色阴冷地走近石海。
刃山用几记手刀切断了石海的脚筋,让其无法脱逃,再封住了石海双臂的血流,让他还能苟活一阵子。
石海的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脸容憔悴,潦倒得不能再潦倒。他吐出一大口血,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黑衣人。他想不明白,黑衣人凭那刚进二阶的功力怎么能够伤到他。
“这到底是什么鬼斗技??”石沙震撼不已,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先前没有贸然出手!这招式真是太恐怖了!
没有炫酷的动作,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平凡地挥出一击,却像切豆腐一般切断石海双臂……如果黑衣人出这招来对付她,连二阶巅峰的她都只能落荒而逃!
“难道先前这家伙和三位族弟的对战只是儿戏吗?”
想到这,石沙一阵口干舌燥,几滴虚汗从她额上划过!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留下来了,她很想知道这黑衣人是谁。
有苦自知,刃山使完这招后,他整个手掌几乎瘫了。“电流”太大,“机器”明显过载损坏了。况且他也只有现在这种斗气满溢的状态下才可能这么耍,平时是断然不可能的。
无论石海接下去是死是活,石海也废了,刃山也算是报仇了。他觉得心中一阵舒畅,舒畅过后却有几分空虚和怅然……明明报了仇,为何像撸完管一样空虚寂寞冷呢?
“咳……你到底是谁?”石海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他死也不想做个糊涂鬼。
“你快完蛋了,我也不必隐藏什么。”刃山扯下面罩,露出了真容。
“好俊俏的小……伙子!”石沙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黑衣人皮肤雪白,脸容瘦削,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在夜色之下更显得文弱清秀——如果只看脸部,妥妥是可爱的男孩纸。
“……我认识你吗?”石海对这人毫无印象。
“你当然不认识现在的我。”
石海忿忿道:“难道你是为了所谓的天理和正义来除魔的么?就因为魔技被华朝视为邪法?”
“正义?邪恶?”刃山哈哈大笑,“你想得太多了。”
刃山转而冷笑:“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为所谓的正义、公理、天道去做惩恶扬善的事情,正义英雄的传奇故事都是用来哄小孩的,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所谓的‘正义’。或许你没错,我也没错,而我想要杀你,只是在遵循我的利益和欲望,仅此而已。”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更何况,我也是魔,我除魔干甚?”
偷窥中的石沙心头一怒,二人原来是“狗咬狗”!这些魔人都留不得!她摸上腰间的短剑,犹豫了一下,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她的手在颤抖。
石海略讶异,却不置可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难道让我死个明白都不行么?”
“死个明白?”刃山冷笑,“你害死我的时候又何曾让我死得明白?”
石海一愣:“害死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下的毒,真是好滋味啊!”刃山恨恨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石海眼光闪烁。
“你还记得族比中下的药吧?”
石海眼瞪得老大,一脸惊恐:“你怎么知道的?你是石大山的谁?”
“海爷,才没见几个月,你就把我忘得七七八八了,真是薄情!”
石海颤声道:“你、你是石大山!不对,你……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所杀的!”
“是的,过去的他已经死了。我现在叫‘刃山’。”
“你真的是石大山?那个倔强孤僻的石大山?”石大海震惊不已。
刃山报以一声冷哼。
石沙偷听到这对话时无比震惊,她也是亲眼看着石大山死,而且还看着石大山下葬的!此人真的是山弟?石大山变成这个模样,估计是练了什么奇异魔功吧。但是他15岁便能一招砍掉二阶武者?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刃山冷笑道:“那我说点你应该还记得的事情吧……”
每次他回忆到当时石海得逞的样子,都觉得一阵恶心。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冬天。石家后辈去东海海岸受训。我和你们当然也在一起。那时候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姐姐,一个漂亮温柔的姐姐。你很是仰慕她,你甚至公开去追求过她。我们这些小孩也对她蛮有好感。”
“有一天,她哭着告诉我们,她那经常戴着的发夹在沙滩丢了,始终没找到。她说那是她死去的奶奶留给她的遗物。她哭得很伤心,沙姐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回家。”
石沙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我,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大冬天一个人在沙滩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找了一整个晚上……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它了。我把她的发夹偷偷送回了她家放到了她的桌上。”
石海嘴角颤了颤,看来他知道刃山想说什么了。
“第二天,那个发夹神奇地出现在我的包裹中——它自然是坏了的。我不晓得你是如何知道我已找回发夹。你弄坏了发夹,却嫁祸于我。你恶意中伤我,说是我对她前阵子的冷淡对待耿耿于怀,于是偷了她发夹,而且故意弄坏它来报复她,结果……”
“她见到坏掉的发夹,泣不成声,从此与我们断绝了来往。从那时候开始,同辈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连母亲也对我无语了,认为我莽撞、顽皮……”
“这件事你还记得么?”刃山冷笑道。
石海不屑道:“这点儿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你也记着?”
石沙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误会石大山,看错石海了。她对石大山的印象稍稍改观了。
“你是为了报杀身之仇么?”
“如果你我是堂堂正正的比斗,我死了就死了,那是我能力不足,我不怪你。但你的卑鄙手段是对我的侮辱!”
“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干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石海也懒得否认什么,“我做错的事情我愿意一力承担,只求你放过河儿。”
刃山冷道:“你必须死。他们也必须受到惩罚。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三人也练了魔功吧。说是为了石家镇也好,为了我自己也好,我都得把你们这些祸害铲除!”
石海脸色一变:“你别欺人太甚!”
刃山怒极反笑:“你欺侮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日后留一线?你杀害那些无辜的乞丐和孤儿时又有想过这些吗?我替自己和他们报仇,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石海紧张地说:“不,他们没去害过人!那都是我干的!”
“难道你一个人干的?不可能。何玉被绑架之后你被盯紧了,可紫眼魔还是出来杀人了。”
石海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是的。紫眼魔确实不止我一个。但他们确实没去杀那些无辜的人。”
“还有谁?”刃山心道果然如此。
石海沉默。
“好吧,你不说,他们都得死!”刃山威逼道,“别忘了,你们的性命还在我手中。”说罢他往三人的方向望了望。
“你!好,我说……但你得保证,不得取石河性命!”
“我答应你。”
石海一脸颓然:“我也不清楚入魔的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有一帮‘四象门’的门人控制了我们家族近半数的长老。石家中,在我爷爷这一支,爷爷石天恨、我江河湖海四兄弟和我四兄弟的父辈都修炼了魔功,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刃山和石沙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原来身边一直有内鬼,这真是骇人听闻!如果石家勾结魔道的事情被华朝发现,石家就摊上大事儿了!
“你为何非杀我不可?为了铲除异己?”
“那是意外。那场族比要害你的不只是我。如果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何须多此一举等到族比?”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回事?”
“是石大川怂恿我干的。那化骨散也是他交给我的——那家伙给了过量的药,才让我失手打死了你。”
“大哥?”
石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是太天真,以为杀掉了你,我就能代替你。可当你死了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你死了后,我就成了别人嫉妒的对象,遭到别人的非议和排斥,我才开始明白你当时的处境。”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刃山淡然道:“不,错的是我。那时候我母亲被软禁在小院中,没有自由,也不怎么快乐,我却无力帮助母亲。那时我便有一个梦,我想我终有一日能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各路宵小高呼主公,见者纳头便拜,各界巨头和我称兄道弟,无数美女对我痴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世间再无束缚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
“所以我醉心于武力,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提不起兴趣,认为没有武力做后盾,什么梦想都是白话。我变得孤僻、沉默、刚愎自用……渐渐自我孤立于外界。我死过一遍渐渐明悟,智慧和武力只是实力的一部分,阴谋诡计有时比武力要好使,而人脉关系有时也是有利的武器。”
刃山说罢摇了摇头,何必要和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呢?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也是魔人,我希望我可传你一门化功魔功……”
“我不练害人的功法。”
“不,这门魔功能把对方的功力化掉而不会损害丹田,原本是魔道之人用于防治走火入魔的法门,绝不是什么害人功法。我是凭着这门功法,才在多次走火入魔中幸免。我只希望你用这功法来化去三人身上的魔功,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几乎免疫走火入魔?刃山有些心动了。
“哈哈哈哈……你让我放过害死我的人?换了你,你会吗?”
石海直视刃山:“……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们,但我只希望你能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这只是一桩交易。”
能缓解走火入魔的功法,对刃山这“魔种”体质的人来说太有用了。他虽痛恨这害死自己的石海,也恨那些侮辱过他的人,但恨归恨,利益归利益,这点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刃山的真身。
沉思了一阵,他妥协了:“好吧……”
石海长舒了一口气,说:“秘籍在我腰包里,但还差一页入门口诀。我这就告诉你,你记好……”
……折腾了半个小时,刃山大抵明白了这“化气魔功”的要诀,石海也因失血过多而虚弱无比。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放过我弟弟……咳。”石海吐出一口血,几近油尽灯枯。
“还有,提防石……”石海气息减弱。
“谁?提防谁?”
“石……”石海话说到一半,竟气绝而亡。
刃山眉头紧皱……提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