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轩一并没有对邪神有太高的期待,只是抱着继续实验和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
虽然上次那颗石子所展现的奇迹便已经非常强大,但是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却不是上次区区一枚石子所能满足得了的。
他想借到足够的力量,足够让他一击打开千星试外部结界的力量,让他可以成功偷渡到千星试中,来参加那场只有他的座位却没有他的准考证的考试。
邪神一向讲究等价交换,原本轩一并没有太高的期望,只是上次那枚石子已经是严格不等价交换的产物。
他只付出了不到一百星元的代价,只够坐半程出租机车的价格,就换到了如果用金钱衡量,可以拍卖到五千万星元以上的高等级消耗品,那么按照这个逻辑的话,这次他付出更高的祭品,是有几率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只是有几率。
但这位逗比邪神竟然完全没有让他失望,祂所给出的东西,比自己想象中的极限还要好出许多。
如果那个邪神是一个人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欠下了祂要用一生去偿还的人情了。
少年握着胸口冰凉的石子这样默默想道。
然后轩一妥善的处理了他召唤的痕迹,不得不夸一句这个逗比邪神,并没有残留多余的气息与不可名状的恐怖痕迹,所以清除血迹,放回蜡烛,并洗碗刷锅之后就没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但做完这些,时间也慢慢逼近了凌晨四点。
虽然说轩一擅长高强度工作,但是长期的监狱生活他本身睡眠就已经长期不足,所以他也急需有一个相对完整不受打搅的睡眠周期。
于是轩一走出姐姐的房间,看到那个厚颜无耻的贵族少女正躺在他的床上打着轻微而甜美的小呼噜。
之所以不让她睡姐姐的房间是因为轩一在潜意识中认为除非姐姐亲自允许,他没有权力擅自借用姐姐的东西,但同样他始终认为自己收留她已经尽了自己很大的善意,没有道理再为她做更多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在床头抽出一卷草席,在粗糙的木质地板上铺好,放一个竹枕之后,便来到那个女孩面前,然后轻盈地将她抱起,想要将她放在地板上。
毕竟——你在大街上都能睡得那么开心,地板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但女孩刚被抱起,就稍微有点苏醒,她迷迷糊糊地没有睁眼,却用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诗是哪一首吗?”
“坟墓什么的,你说过了。”轩一敷衍着说道,抱着她后退一步,对准草席。
女孩伸出手在轩一面前无力地摆了摆,然后笑道:“不是这一首。”
“山林仙女从阿克罗斯伦安山,皑皑白雪中升起。”①
“这一首才是。”
女孩静静地背诗,烛火打在她的脸上,她生的并不美,但轩一不知为何把她放不下去了。
还真是一位蠢萌蠢萌的贵族小姐呢。
轩一这样在心中说道,然后把她重新放回自己的床上,然后自己躺在坚硬的草席上,头靠着竹枕,慢慢闭上了眼睛。
……
……
叶雅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荒诞的梦。
她梦到自己偷偷从星空闪烁的宫殿中跑了出去,然后跟着一位陌生的男子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还爬上了轰轰隆隆的简陋列车,一直旅行到世界的尽头。
那个男子有着黑色的眼睛与头发,样子和椒月姐姐所扮作的人很像,或者说这个陌生男子不过是椒月姐姐给自己开的有一个玩笑,自己醒来时应该还在那片星空下,六点被叫醒参加那个给孩子们筹款的早餐会。
然后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用木板钉起来的天花板。
她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
还是木板的天花板,天花板上还有蛛网的痕迹。
她顿时惊坐起来,头碰在床头发出好大的声响,少女抱头吃痛的同时回头,看到了一盏还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蜡烛。
这里是哪里?
少女暗暗问着自己,然后先摸了一下胸口,感觉千叶流碧硬硬的质感之后才稍微心安一点。
然后她环顾四周,只见屋子异常狭窄逼仄,也没有任何装修过的痕迹,就是简单用原木和木板与钉子搭成的棚户。
她只在故事与话本中见过这样的房子。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噼啪声,不由把叶雅吓了一跳。
她凑脸往窗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少女撑手下床,青之翼向下延伸,缓缓构成一双崭新的鞋子套在她的脚上。
然后叶雅稍微思考了一下,再拍拍身上雪白宽松的睡袍,让它变成她印象中见过最普通的裙子,再握一下胸口,光线在她身上开始微妙的偏折,让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然后少女的足尖也开始离地,整个人完全在空中漂浮之后,叶雅才满意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漂浮着出了木屋。
出去之后,叶雅才确定这个地方自己真的完全没有印象,这是一个很突兀建在树林边的木屋,周围用篱笆围出一圈,篱笆外有一条简陋的土路,慢慢通向远方。
在视野范围内,她看不到一个邻居。
正在这时,第二声“噼啪”清脆响起,叶雅打了个激灵的同时,整个人也慢慢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飘了过去。
没飘多远,她便远远看到在小树林里的两个人,一个男孩跪在那里,赤裸着上身,看样子和梦里看到的那个人很像,或者说,和椒月化装的那个男人很像。
而另一个人叶雅却完全不认识,但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银发的女人,看起来很是年轻,穿着一件很陈旧的纱衣,手里握着一根手指粗细的藤鞭。
只见她再次扬起藤鞭,毫不留情地抽在男孩的背上,一条鲜红的痕迹如同游蛇一般隆起,而男孩的背上,这样的游蛇远远不止一根,它们纵横交错在一起,像是月光打在竹林中漏下的光斑。
但是男孩却直挺挺跪在那里,一声不吭,连呼痛都未曾。
“告诉我。”女人咬着嘴唇冷冷说道:“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①:是的,诗还是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