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兰等人离开破院后,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沐玉墨也未曾多顾虑沐玉兰她们,低头坐着考虑着一些事。
这时,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胆怯的走进屋,跨过门槛便看到正中央的怪人,为了不让他担心自己,抬手捂住了自己半边红肿的脸,走到离沐玉墨几米的距离,小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沐玉墨眼眸一亮,猛一抬头,直勾勾的盯着玉心,“没有为难我,倒是你呀,被她们打得跟猪头似的还不想让我看见,我还是不是你哥哥了?”
沐玉墨不得不承认玉心的确是一个单纯的天真女孩,纯洁的如一张白纸,她竟然跟沐玉兰那种女人讲大道理,那也得看沐玉兰有没有理解大道理的能力。
以后得教教玉心注意点,不然天天被欺负都不知道喊怨。
“哥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听到沐玉墨那不高兴的口气,玉心便老实交代了。
“嗯,我知道。”沐玉墨继续逗趣的说着。
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妹妹,小枝去哪儿了?”
沐玉墨记得方才小枝假装在外面给她通风报信,从沐玉兰一进来小枝就一直未出现过。
玉心一阵心酸,每次提到小枝,哥哥都是冷冰冰的摆着一张严肃的脸,语气都冷冷的。
他和小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三姐姐把小枝推下阶梯,摔伤了,刚才三姐姐在你屋里时,我将她扶回去了,只是现在还晕着。”
“哦~看来她还真够忠心呢。”沐玉墨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沐玉墨何尝不知道小枝是怕自己赶她走,她便不能替三夫人办事,怕被三夫人责罚,所以才不怕痛演了一出苦肉计,小枝那些小伎俩沐玉墨几句话就可以搞定。
玉心僵硬一笑,脸上便传来一阵痛感。
“咝~”玉心咬着牙,忍着脸上灼热的痛。
沐玉墨抬头无神的看着她,“用冰敷,没有冰的话就用井里的凉水打湿帕子轻揉脸蛋,那样会好的快些。”
“可以吗?”玉心有点不相信。
“怎么不可以?还不快去,你难道就喜欢猪头脸?我都觉得我的伤都在疼了。”
玉心的问题让沐玉墨有些不悦,这是在质疑她的智慧和职业吗?
“呃呃呃。”玉心笑嘻嘻的点点头,哥哥说的她都会听的。
也不管风把她的脸蛋割得痛不痛,蹦蹦跳跳的就奔出去了。
沐玉墨无奈摇了摇头,但由于脑袋缠满白布的原因,不由自主的痛了一下。
看着玉心远去的背影,她收回思绪继续想
着‘衷心’的小枝……
三夫人派了个小枝这种表面衷心,内心狠辣的来监视自己,想必是怕这个四少爷长大懂事后来个咸鱼翻身,对她两个儿子将来的前程发展不利,所以想彻底废了这四少爷。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个四少爷已经沦落败落成这副模样了还能威胁到她两个儿子的将来不成?非要把她置于死地。
何况,这四少爷女扮男装,她是一个女子,对三夫人两个儿子跟本造不成任何不利,可是那三夫人就是想斩草除根除掉她们……
所以,她沐玉墨若再不还击,那三夫人迟早会在暗中作梗弄死她们两个的,就算不弄死她们,也会把她们害残。
沐玉墨想到还击这儿头就大了……她清楚的记得那三夫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歹毒得很,若要是真和她斗起来,说不一定得把自己往死里弄。
可是坐等别人来害不还手,从不是她的性格,若是一旦惹到了她的极限,和那三夫人斗又算什么?如果胆小得不还手任她们欺负,那就太没骨气了,永远翻不了身永远被她们欺负,若真是那样,她就该骂自己活该了!
既然三夫人那么喜欢害人,那么喜欢在右丞相面前扮演一个温柔贤淑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那她也就配合三夫人扮演一个孝悌忠信的‘好儿子’!
以牙还牙。
沐玉墨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望着院落内的那颗苍天大树,只要一想到以后,她的心就好累……
远处那颗苍天大树一下子就被沐玉墨注意到了,烦心事抛到了脑后,只顾着观察那棵树了。
那是一颗极为罕见的千年枫树,它有着一身深褐色的皮肤,无数条不同的皱纹,几片枯萎的黄叶从大树上飘落。
轻轻的漫步在空中,宛如几只黄色的灵蝶在大树下有节奏得舞蹈着,欢笑着。
沐玉墨乌黑圆溜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心烁,瞳孔因远处在空中美丽舞蹈的‘灵蝶’而逐渐放大,她好像被陷入了仙境一般,被这黄叶飘飘的场景迷住了。
仰身坐在木椅上,眸子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那片向她飞舞过来的浅黄色枫叶身上。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住它。
那片枫叶轻舞着,由风的牵引下,稳稳的落入了她的手心,落到那个包满白布的手中。
沐玉墨眼里满满的好奇,盯着手中的枫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秋天呢。”
每一年的秋天她都会背着行李包,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在那个山顶上的神庙里求姻缘,她总是希望能是上上签,能够早一点遇到一个托付终身的美男子,可不幸的是她每次都是下下签,大概她真的长得太丑,连神仙都看不下去了吧,反正就是好运轮不到她就行。
而那神庙旁也有一棵千年枫树,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牌,那是每一个人的心愿,有着无数种说不清的情感。
偶尔那枫树上有几片枫叶随风飘落。
每一次临走时她都会不舍得回头看一眼那颗挂满红色许愿牌的枫树。
而现在……她永远也见不到她写的许愿牌了,那张许愿牌也是她写得最大胆的一次:涅槃重生,我潇洒走一回,定不负苍生。
她现在如愿以偿的相当于重生了一次,至于潇洒走一回……简直差得太远了,她还要靠着算计别人而活下来,整天都活在忧郁中,能潇洒的走一回?
嘴角扯起一抹笑,那么凄凉。
一股微风带着浓浓的秋意吹了进来,顿时撩走了躺在她手心的枫叶。
沐玉墨面带惊讶的看着枫叶随着风轻盈的飞出了窗外,渐渐绕过了那道围墙。
它寻找自己的自由去了。
视线还是在窗户边收索着那片浅黄色透明的枫叶。
枫叶轻歌曼舞的走了,窗前早已没了它的影子。
它在空中飞舞着,飞过高墙,飞过书林,飞过大山……
直到一座神庙它才停了下了轻盈的脚步。
“啊!爷,这是怎么了?”黑衣男子瞪着大眼低头惊呼。
他的第一预感便是又要见血了!
立刻蹲下身捡起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竹签,看了看旁边一身拖尾大红袍满脸诡谲的男人。
随即感受到那男人身上对兴趣物仅有的一丝兴趣也消退了,他便知道只要爷的兴趣一提不起来,爷就会灭了那兴趣物,想到这儿黑衣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转身对着远处早已吓得跪在地下磕头的和尚阴冷的问道:“这签条几年没换了,怎么我们爷一摔就碎了?”
“饶命啊,饶命……贫僧……昨日才换了整套竹签,贫僧也不知姬公子在抽签的时候就碎了……”
接着便是那小和尚磕头的砰砰声和求饶声。
黑衣男子在为小和尚节哀,转身跪在一脸诡美的姬公子跟前,微低头,双手握拳,恭敬道:“爷,如何处置?”
就算他不问这句话,面前的这位爷也不会放过那小和尚,因为那小和尚打扰了爷唯一的兴致,下场也就只有一个……
爷亲自为皇上抽的签是下下签暂且不说,竟然还碎成了两截,多么不吉利……
姬公子眸底覆盖着一层黑魅的潭水,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许多妖异。
看来,今年会有大灾祸,一旦竹签断成两截,我国定有灾祸降临……
至于那预言中的祸国女子,他不屑知道,因为这里只有他能祸国以外,没有一任何个人能祸国了。
姬公子仿佛跟本就没有把断签这件事当回事。
大红袖轻柔一挥,背后血色长披风一扬,腰间上三千青丝也因那强大的风力而飘舞了一下。
那阵凉风吹得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头发丝都在颤栗。
姬公子整个红色的硕长身子便掉转了一个方向,那抹妖艳的红色一闪身,便玉立在神庙门口。
下一刻,他的话就把小和尚吓昏厥过去。
涂着朱红色的薄唇轻微一启,懒惰缓慢道:“本帝的那几坛肉酒变味了,瞧他这模样俊俏必定是个嫩味,呵呵。”
这男子的声音本是性感磁性,让人舒心欲醉的。
可是从他口里说出时,那声音变得缥缈,如幽林深谷中怨灵人偶的空灵声音般直慑心头,让人窒息,颤颤巍巍,话语间还有着一丝玩味的回味无穷。
黑衣男子垂着的眸猛一抬起,望着门口的红色鬼魅。
“爷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他知道爷话里的意思,他都跟了爷这么多年,爷想做什么,他一目了然。
爷的几坛肉酒变味了,爷要换上新鲜肉嫩的人泡肉酒,那样才有鲜味。
十几个黑衣华袍的男人上前绑住小和尚,开始在神庙里剥皮抽筋,然后腌制,最后才打算放入酒缸。
神庙里传来阵阵刺耳的惨叫,让人精神崩溃,近百米内的鸟儿成群四处乱飞。
玉立在神庙门口的姬公子,嘴角扬起一抹阴谲的弧度,他格外享受这美妙的惨叫,那是他最喜欢听的绝望声。
妖异身躯慢慢向前行去。
身后两个弓着背的侍女胆怯的捧着他大袍的漫纱尾摆,直怕弄脏了姬公子的衣服,破坏了他一身的华贵风雅。
就当他准备提脚踩上侍卫的手心上坐轿时。
一股黑风拂过,他一头艳媚的紫色发丝也被风吹得在空中优雅的凌乱飞舞着,如一张纯白的画卷,他就是那画中之人,生灵活现。
只是闻到了一股杀气。
一片浅黄色栩栩如生的枫叶从他眼前一飘而过。
仿佛是在勾引他的视线,勾住他的魂魄,想让他被它的舞蹈所迷醉般。
姬公子紫色的眸子瞬间没有了光泽,枫叶拂过他白润的脸庞,像是一双手轻轻摸了他一下。
姬公子邪魅一笑,伸出戴满珠宝首饰的手,莫名的去触碰那片枫叶。
忽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寒光,微抬的手顿了顿,放任那片枫叶随风远去,凌厉中又带着阴谲的目光扫向那片已远去的枫叶。
杀气腾腾瞬间蔓延周围。
四下的气息都在颤抖,后面的丫鬟侍卫全是一阵哆嗦,还以为是自己伺候的不周才惹得姬公子愣在原地不肯上轿,后面的立刻全部伏身跪下。
只见还在空中飞舞的枫叶一亮,一团熊熊烈火便包围着那片枫叶。
他的眸子里都映着那团火焰。
霎那间,火焰熄灭。
狂风拂过,那片僵在半空的黑色枫叶咻咻化为灰烬,沉入泥土。
他便收回视线,侧过身,云清风淡的冷哼一声,长臂一挥,踩在侍卫的手心上,翻身坐入了透明的珠帘坐轿。
跪着的人群这才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珠帘坐轿稳稳向前驶去,抬着坐轿的侍卫个个脚步轻快,身手敏捷。
坐在坐轿之上的姬公子单手支撑着头颅,眸子微沉,紫眸中泛滥着一丝丝冰凉。
身子半躺在坐轿上,披在身上的大红袍覆盖在软垫上,紫色发丝垂在半露光润的胸膛边,妖艳谲美。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弯,优雅的从眼前的托盘里撩起一颗红润的葡萄,邪魅的仰首,丟进了嘴里,带着浓浓香甜的味色在身旁飘散。
他的动作及其妖娆和魅惑。
渐行渐远……一行人抬着坐轿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