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着一个小包袱,嘿咻嘿咻地趴在墙头。黑如墨般的双眼四下打量着,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芒。
隐藏在墙角的暗卫看着这人吃力地翻过墙,无视般地掉开目光。
“哎哟我勒个去,累死老子了。”那人站在墙头,自诩很精明地眯了眯眼。
他得意地一耸肩,肩上的包袱抖了抖。听说那狐狸今天娶了个美娇娘?可惜他不远千里赶回来还是没蹭上一顿饭,甚至还要翻墙进府。
唉,早知道就学一学武功了,这翻墙简直就是要人命!要是咻地一下就飞上来然后咻地一下再飘下去……该多好!
想着他作势张开双臂,一阵风吹过……
嘭!不明物体坠落。
“嘿,小哥你好呀,你家南王有没有睡呀?”一头栽到墙根的那人抬头,对着面前呆住的巡夜的侍卫咧嘴一笑。
侍卫大约也给这人吓到了,愣愣地就答,“王爷应该歇下了。”
“果然迟了!奶奶个熊的……”那人懊恼地一揪头发,那力度狠得让人心惊,感觉那头发简直就不是长在他头上的。
侍卫再次被吓得一愣。
“唉……算了算了,是他运气不好。”他叹惋,然后一转脸,一脸和蔼地拉过侍卫的手。侍卫惊得一退,他不是断袖!!!
侍卫苦着脸抽手,那人却含情脉脉地牢牢抓着。
“小哥今年贵庚呀?”“二十八。”
“家里可有姊妹呀?”“……”
“父母还健在?”“都在。”
“身体还不错吧?”“……”
“你娶亲了没呀?”“没有……”
“喜欢啥样的呀?”
……侍卫额头青筋一跳。快来收了这个疯子吧!
墙角一朵花在他强大的怨念中郁郁凋落枝头……
“属下去巡夜!公子要找南王殿下只要往前走左转再往前走就是!”侍卫飞快地抽回手,见鬼地跑开,只留那人风中凌乱。
………
晏云承拽着苏暮几个拐弯到了王府后墙处。
“翻墙?”苏暮不解。“没想到王爷你家后门翻墙就是青楼……”
晏云承气的一噎,没好气地将苏暮一拉,一扔。苏暮身子一扭,稳稳落在墙头。她得意地俯视着站在墙角的晏云承,长腿一抬,往后一飘。
晏云承漠然地看着高墙,似是在等着什么。
“啊!!”一声惊叫起,惊起麻雀数只。
伴随着这声短促的惊叫,晏云承后退一步,连蹬墙壁,落在墙头。
他负手而立,俯视墙下水池里一人破水而出,宛如芙蕖。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水中的人长发及腰,乌发似绫缎漂在水面之上,原本就紧身的衣服经水一浸,更是勾勒出那人玲珑的身形。
简直就像是水妖。
“别院的房子建在水塘上。”他稳住有些浮躁的气息。
苏暮撩开粘在脸上的头发,一拍水面。
你当老娘傻现在还不知道?!你怎么不早说?!鬼知道你这种变态建个别院还搞在水上?!她仰头看站在墙头飘飘欲仙的那人,心里暗骂。真特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晏云承提气,从苏暮身边掠水而过。站在水中的苏暮忽然一咧嘴,奸诈地一笑。“给老娘也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伸手就抓住身边还在空中飘的一片衣角。
衣服被扯得“嘶啦”一声,晏云承往前掠的身形一顿。就在此时,苏暮借力破水而出!晏云承脚尖一点水面,身子一转,面对着苏暮向湖心竹桥倒退而去。
苏暮也不饶人地欺身而上。她伸手抓向晏云承的前襟,晏云承抬手就挡。苏暮也不改攻势,就势往下一压。而此时竹桥就在身后!
“下去!”苏暮眼中闪着光,一声低喝。
“嘭!”水面溅起一大片水花,打湿了竹桥桥面。
二人直直地落入水中,苏暮抓着晏云承,骑在他身上,鼓着嘴凑近他。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眉眼之间净是得意。
晏云承的上半身紧贴着身上那人,他的腿一曲。伸手去碰那人浅绯色的眼角,被人身子一挡挡住。
他吐出一口气,手一垂。身上那人看他这幅有些苍白的模样,一顿。
这么快就不行了?骗人的吧?武功这么高闭气就这么点时间?
苏暮凑近了打量他。
此时,晏云承垂下的手猝然一抬,摁住苏暮的头。他也往前一靠,刚好迎上她温软的唇。淡而清甜的气息。
月辉穿过水面将水底照的碧光粼粼,跳动着一池旖旎。
苏暮愣愣地一张嘴,那人的唇舌借势侵入。
她十八年的初吻啊啊啊……苏暮反应过来伸手就推,双腿也不停地踹着。踹到一半,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是在吸她口中的空气?……她危险地眯眼,果然,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隐约还透着一点红色,明显是因为气息不足。
苏暮一巴掌按在他脸上,顺势把他一捞。奶奶的,抢初吻也就认了!难道亲她只是因为要挂了吗?!竟然跟她的美色没有一丢丢关系!
苏暮带着他冲到竹桥上,费力地将他毫不留情地扔下,自己转身向屋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一顿。
没动静?不是应该扑上来打她吗?……不会真的要挂吧……
“倒了八辈子霉欠你的!”她低声骂道,也不知是在骂欠谢洹的还是谁。转身往回走去,那人像是一条搁浅的人鱼一样,苍白静美。蹲下。
晏云承原本紧皱的眉不经意地松了松。
苏暮伸手拍他脸,“死了?真死了?王爷?奸人?晏云承?”
晏云承刚刚松开的眉又艰难地扭在一起。
“你要真死了我就走了啊,要不要我顺便喊人给你收尸?”晏云承一阵咳嗽,手指动了动。
“还没死……”
苏暮一翻白眼,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呐,没事就好了嘛。我就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半路夭折嘛。”苏暮道。
晏云承微微抬起手,抓住苏暮湿漉漉的发尾,一拽。
“哎哟!”苏暮被拽得一痛“你女人啊!不就说你两句就拽头发!”大约是不解气,苏暮干脆一转身将他的头发全部掀到他脸上,遮住他珠玉般的面容,得意而放肆地一笑。
晏云承隔着头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艳丽的面容。
“都这样还敢跟我打架!”苏暮嘲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僵。
“你不会游水吧。”
晏云承不语。苏暮了然,也不得不暗骂这人狡诈,最后却是自己吃了苦头。
哪个不会水的人自己在家搞这么多水池?傻了吧?有,就是眼前这位,并且他一点也不傻。谁会想到这人的软肋是水呢。
“你说我要把你扔水里面你就得挂了吧?然后我就能走人了。”苏暮想着,并且要付诸实践。晏云承被她一直推到桥边。
“对,我会死,会顺很多人的心意死掉。”他忽然低声道。
苏暮一顿,莫名地有些心酸。“嘁,算了……看你说的这么可怜!”
“当初怎么那么不长眼跑你这里来了……”她吃力地拉起晏云承,嘴里还一边碎碎念。不管武功多厉害,怎么也是有男人跟女人力气上的差别。
二人携着进到屋内,苏暮费力地将他放倒在小榻上,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火盆。
“你有衣服吗?”苏暮问。
晏云承无奈地摇头。
“倒霉!将就吧……”她将火盆推到晏云承面前,晏云承示意她靠近些,她也不忸怩,坐到他身边。
“咳……”晏云承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杀了本王吗?”
“啊?”苏暮意识到这是他为了调节一下氛围故意说道。“皇帝呗,还有皇帝的人啊什么的。”
“没了?”他反问。
“……”奇怪的人问奇怪的问题。
“在西赫权力中心,几乎所有人都想我死。”
苏暮一惊,不过也了然。他权力滔天,皇帝想他死,想上位的人也想他死。听说他在朝堂之上行事作风也是以狠辣无情著称,如此又不免招来许多敌人。
“你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只是,嗯……用你的话说,细作。”所以我对杀你没什么兴趣。她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幼年丧母,母妃是乱臣之后。”晏云承瞟了她一眼,提及幼年的事,他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没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你要给我讲故事吗?”苏暮问。对于晏云承说幼年事她还是有些兴趣的。
“你要听吗?”晏云承手指一动,指尖绕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道。
“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