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背了父命却不用被父亲家教,柳歆凝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心里也从此刻开始盘算:自己必须准备足够多的收藏品,只要父亲生气,就把这些收藏品搬出来,肯定能逃过一劫。可是又一想自己哪也去不了,这一次还是靠那个讨厌的家伙才躲过一劫,而且,父亲收集的那些藏品自己很多都没见过,这样一来,她还如何去找那些能令父亲惊喜的奇珍呢?想来想去,柳歆凝觉得办法不可行,心里顿时倍受打击,便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发起了呆。
邓辉见大小姐小脸躲过一难,小脸却仍是一片灰暗,心里极为费解:这又是怎么了?怕被父亲骂,不高兴,现在不骂了,也不高兴,这大小姐还真不好伺候。
邓辉满头虚汗地看着大小姐道:“都躲过一劫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柳大小姐却哼了一声道:“邓辉!”
“哎?”邓辉赶紧打住道,“不能叫邓辉了,你答应我的,帮你躲过了一劫,现在该叫我师傅了。”
柳大小姐又是一哼,心有不甘地说道:“师傅就师傅,好像叫了师傅就能长命百岁似的。”
邓辉当即笑着应答道:“哎!徒儿乖!”
柳大小姐一听,柳眉顿时一竖道:“叫我徒弟!别叫我徒儿,听着真恶心……”
“徒弟乖……徒儿乖,有什么区别么?”邓辉喃喃地又叫了一遍。
柳大小姐秀眉紧皱道:“徒儿难听!听起来像叫个小孩儿。”
邓辉顿时满头大汗地心道:难道你以为你自己是大人么。
“行了行了,我的师傅大人,今天这么晚了还在一个女儿家的闺房里待着,未免有些不妥吧”柳歆凝不耐烦地说道。恨不得邓辉赶快离开这里。
一听柳大小姐这么说,邓辉忽然打了一大打哈欠,于是伸了一下懒腰道:“对,太晚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犯困,那就不打扰了。”
柳大小姐一听邓辉要走,急忙摆出一副比桃花还要灿烂的笑脸说道:“师傅大人,不送喽!”
“对!”邓辉正要走出房间,却忽然又想起一事,于是马上撤回来说道:“明天上午七刺时,在下面的花园等我,我要教授你一些剑术理论。”
柳大小姐却一竖拇指道:“没问题!晚安喽师傅大人!”
见大小姐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邓辉心里着实有点惊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真是永远都猜不透她的心思。邓辉关上房门,在门外仆人的带领下,回到了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两天的奔波,自己基本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房间清新洁净,古典质朴,常用的家具物什应有尽有。邓辉摸着柔软的床垫、棉质的褥子,眼中忽地哽满了眼泪。当即什么都不想地一头扎在床上死猪一般睡了起来。
可做的梦,却依旧是那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在床上趴到快太阳当头,邓辉才从床上爬起来。
夏末的暖风缓缓地将外面的花香送入屋内,邓辉深嗅了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来到窗前向外面一望,只见庄园外远处的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昨天还提醒柳大小姐早起,结果自己却躺过了头。邓辉心里有点愧疚,急忙走出房间。仆从早已在门外伺候,见邓辉出来,立即奉上一条柔软的白色毛巾并说道:“老爷吩咐,要我们等邓大师起床,如果邓大师起床的话,就去一楼的餐厅,老爷在那里等你。”
邓大师……这个称谓听着还真不习惯,但一听柳歆凝的父亲居然在餐厅里等他,邓辉脑中忽然浮现起中年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因为自己第一天当老师睡过了头,他要对自己说教吧……但邓辉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他在床上从晚上一直躺倒了中午,可是这段期间他几乎没睡过一次长觉。整晚的睡眠都是断断续续的,每一次都会被噩梦惊醒。
一直在餐厅里等我……可我中午才起床,那他得等我多长时间……这要是见面了,柳大小姐的父亲还不得火冒三丈啊。
邓辉咽了一口吐沫,忙拿起毛巾擦了一下脸,便匆匆向餐厅赶去。
忐忑不安地来到餐厅,邓辉除了看见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实木桌椅,竟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柳大老爷人呢,不会是等得不耐烦,自己生气走了吧……若要真是这样,那他这个刚刚混来的贵族教师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在餐厅转了一圈,见仍是一个人也没有,邓辉打算离开这里,这时却听见有一个极为微弱的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餐厅的墙后。那脚步声轻柔细软,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是谁?邓辉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了以前与同村李大哥出去打猎时的情景:
“嘘!”
“怎么了?李大哥……”
“毛鹿!”
“毛鹿?!你怎么知道?”
“趴下!别探头,三十米开外,七只……”
“厉害!我看见了,六只……咦?七只!是七只,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声音!”
“厉害!回去一定教教我!”
“没问题!但先收了这鹿再说。”
这个人,身高应该只到我下巴,体型偏瘦,脚步声这么软……难道是柳大小姐!想来想去,这样的脚步声只有柳大小姐能发出来,心里顿时觉得好笑道:柳大小姐这是干嘛呢?难道想吓我一跳么?忽地又想起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叫到这里,难不成是这小妞与家里的仆人合伙搞的鬼?
邓辉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忙转过身子背对墙壁,心里暗道:吓就吓吧,大小姐总困在家里,也没什么玩伴,权当哄大小姐高兴。
果然,那小妞“哇”地一声从墙后钻出,一下扑在邓辉肩膀上,邓辉当即被“吓”得大叫一声,摔了一个趔趄,瞪圆眼粗喘了几口气才站稳道:“大小姐!你吓死我了!”
柳歆凝扶着墙壁,有些直不起腰地娇笑道:“笨蛋!哈哈!谁让你起得这么晚,不守信用!看你吓得!”
邓辉故作气闷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道:“大小姐潜行技术真不一般,好好学习的话,以后就能偷偷溜出庄园了。”
一听溜出庄园,大小姐立马来了精神:“真的么!那你快教教我!”
邓辉摆了摆手指道:“不行不行,你的称呼不对,不能教你。”
称呼不对?哪不对?柳歆凝忽然想到,这人已经成了自己的师傅,说称呼不对原来是想让自己叫他师傅,可是他一个同龄人,昨天也只是事急从权才委委屈屈地向他叫了那么几声,今天帐已经划清,自己岂能还叫他师傅?柳歆凝顿时不满地嘟起嘴道:“不教算了,你和我一样大,我才不会叫你师傅!没门!”
邓辉哈哈一笑道:“算了算了,不叫也罢,我听说你父亲要来这里见我,为什么我没见到你父亲,却见到了柳大小姐,大小姐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
听邓辉起了疑心,柳歆凝当即装作一无所知道:“我怎么知道父亲是什么打算……”
邓辉抬脚笑道:“那我去问问你父亲?”
柳歆凝连忙拉住邓辉赔笑道:“师傅大人!师傅大人!吓你是我不对,徒弟错了还不行么……”
见大小姐身着一套玫瑰色轻衫,面如美玉,唇若桃瓣,还拉着他嗲嗲的撒娇,邓辉顿觉自己的骨头轻了好几举,立即受不了地甩开大小姐道:“为师错了!是为师错了,徒弟,咱们现在开始学习剑术怎么样?”
柳歆凝却摇摇头道:“不行!师傅你早饭中午饭都没吃,而且之前就两天没吃饭,你难道想饿死么?”
邓辉一想也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没有一丝饥饿感,但是没饥饿感不代表不需要吃饭,于是问道:“那我吃什么,应该有剩饭吧,我吃那些就行。”
柳歆凝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吃剩菜怎么行呢!父亲说生菜放久了会生毒质,不能乱吃,对身体不好!”
邓辉无所谓道:“没事,早上的剩菜没放多久,能吃。”在家乡,腐肉我都吃过,区区剩菜就不能吃了?
柳歆凝摆了摆手,一转身轻蹦一下道:“我做菜给你吃!看本大小姐亲自下厨!”
贵族大小姐下厨?失体统不说……“我还是吃剩菜吧……”邓辉有些欲哭无泪。
柳歆凝忽然一个眼神瞪了过来,邓辉心里一惊,立即噤舌不敢再有任何反驳。本大小姐做菜你还敢不赏脸?真是不识好歹!柳歆凝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一笑:“乖乖等着,我马上做好!”
“大小姐,刀不是那样拿的……那样剁下去就割到手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闭嘴!”
“大小姐,蔬菜翻滚着剁比较好,直接剁容易滚跑。”
“你少说点话不行么!吵死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你的菜怎么没洗就往锅里扔呢。”
“哎呀没事!煮着煮着就干净了!”
“大小姐,你还是看看菜谱吧,这外观还不如我以前在路边捡的食物好看呢。”
“多说话会死么!闭嘴!烦人!讨厌!吵死了!”
柳歆凝一边推着邓辉一边怒气冲冲道:“出去出去,总啰啰嗦嗦的,我都不能专心做菜了!等饭好了叫你!”
邓辉大抹了一把汗,心里开始隐隐打退堂鼓:这饭要是好了,只怕毒性比野外长的毒草还大,我是吃还是不吃呢。
踌躇了一会,只听厨房里柳大小姐在屋里一声娇嚷,邓辉便知道自己的逃跑计划已经被判了死刑。邓辉忐忑不安地搬了把椅子坐下来,看见面前摆着的那一坨惊人东西,心里哀求道:这玩应怎么长得跟我的乌钰巨剑差不多呢。算了算了,早中餐差点就差点吧,只要晚餐不变,让我干什么都行。
“师傅,请品尝!看徒儿手艺如何?”柳歆凝一挥手,邓辉知道自己“死期”到了,于是“抓心挠肝”地拿起刀叉“慢吞吞”举向饭菜,狠狠扎起一块都快比叉子还硬的黑色物体,用如同乌龟一般的速度,闭着眼睛将那黑色块状物送进自己口中,最后连嚼都没嚼就将它急速咽了下去,只求它在自己舌头上待的时间越短越好。
“好吃!”
“胡说!你根本就没嚼!”
“额……不是吧大小姐,这你都能看出来。”
“再吃一块!”
“额……咳……”
柳歆凝发现邓辉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铁青,急忙紧张道:“你怎么了,邓辉?”
邓辉指着自己的胸口处道:“卡住了!卡住了!快拿水!拿水!”
柳歆凝见邓辉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急了,忙随手把银质水瓢递了过来,邓辉刚喝了一口,就“噗”地一声忽然把水喷了出去,难以置信道:“刷锅水……”
柳歆凝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手中的银瓢是承装厨子做饭时从汤上舀下的浮沫用的,里面多种早晚先后汤混在一起,自然就有了刷锅水的味道,当下脸上一红,忙说道:“捶胸!捶胸就下去了。”
邓辉听得一计,连忙举起双手,将胸口如同拨浪鼓一般一顿猛敲,那一块卡在食道的食物才极不情愿地离开殖民地,一点一点滑进了邓辉的胃里。邓辉顿时如释重负般向椅子靠背一躺,大大地喘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捡回一条命。
柳歆凝却不屑一顾道:“至于么……一块食物还能噎死人?我尝尝!”说着大小姐便从菜里面捡起一小块“黑色物体”,直接扔进了嘴里。
邓辉一见大小姐“以身试法”,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瞧戏似的等着她出糗。
果然,大小姐也噎住了,一时低头呛得不行。邓辉见大小姐让别人吃巴豆自己也坏了肚子,忍不住轻声一笑,顺手将那瓢“刷锅水”直接递到大小姐面前道:“快喝水!”
本以为大小姐也会和他一样,喝完变成苦瓜脸。但没想到,过程一样,结果却不同。大小姐确实看也没看地喝了他递的东西,但结果却是他被“刷锅水”喷了满满一脸。
这小妞是故意的……邓辉抹着脸上还在不断流淌下的油渍,看着这小妞快笑到抽掉的面部肌肉,一时无比肯定心里的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