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番折腾,再加上段九和刘芒都已受伤,马车抵达此行的目的地——盐渎县福利院时,已是深夜时分。
段九的马车上装运的,是军分区收集的捐赠福利院的物资。他此行的目的,原本是送达这批物资,然后装一车盐回去。没想到,来到福利院门口时,他的身上已满是血迹。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开门看到段九,大吃一惊,赶紧将一行人迎进去。为段九和刘芒处理了伤口后,安排一行人歇息下来。跟刘芒认识不久的一屁虫,此时仿佛也很累了,静静躺在刘芒的脚边。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的!
“啊!”
如果不是侯燕这声震撼寰宇的尖叫,刘芒还不会醒。
刘芒走进会客厅时,侯燕正在捶胸顿足地喊着:“没赶上!错过了!错过了!没赶上!”段九身上缠了不少纱布,坐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茶。桌子上,一屁虫正诧异地看着发狂的侯燕,不时眨眨眼睛。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不时安慰侯燕两句。看到刘芒走进来,她立刻招呼刘芒坐下,柔声细语地说道:“我是这间福利院院长刘镇海,你是从刘家镇孤儿院来的刘芒吧?”
“是啊,您认识我?”刘芒有点惊讶。
“呵呵,你们刘院长跟我提过,说养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这肯定不是她原话,她说话可不是这个风格。不过,您认识刘若溪院长?”
“呵呵,我是她堂姐。”
堂姐?!刘芒震惊了,眼前的老婆婆温柔和蔼,虽然脸上已是皱纹连连,但气质风韵犹存,年轻时一定是位柔情佳人,没想到居然名叫刘镇海。而她的堂妹,也就是刘芒熟悉的男子汉气概十足的刘院长,居然名叫刘若溪。
看到刘芒惊讶的神情,刘镇海婆婆心领神会,一双丹凤眼笑成了月牙,依然轻声细语地说道:“我这个堂妹脾气是不太好,不过我年轻的时候,有时比她还威猛呢!”
刘芒一时无语,看到侯燕还在抓狂,问段九她怎么了。段九还未答话,侯燕举起手里的一份报纸,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冲着刘芒喊道:“没赶上!我连夜赶写的鬼屋探险,没赶上今天的《东方时报》!”
刘芒这才发现,侯燕的眼眶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两个眼珠里,血丝像丛生的杂草,布满了整个眼球。再加上她现在狰狞的表情,简直是要把人活吃了。桌子上的一屁虫见此情景,赶紧蹦到窗台上,远远地斜眼瞅着侯燕。
“更让人气愤的的是!”看来侯燕还未完全发泄,“为了采写这片稿子,我居然错过了昨晚,和平百年的纪念烟花汇演,而范周无岸这个老家伙,居然就在这次汇演上,把五件信物之一的PartB的线索,公之于众,这可是绝对的大新闻……”
侯燕还没说完,刘芒已经跃起冲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报纸。
原来,昨晚在东海海上,为了庆祝和平百年,举行了烟花汇演。范周无岸再次露脸,改变了烟花在空中的形状,留下了一堆昭示PartB所在的符号。从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可以看到,这些符号像是一只只游动的蝌蚪,每只蝌蚪的尾巴,长短粗细形状各不相同。每只蝌蚪的脑袋,有椭圆形,三角形,方形,不规则形状等等,也是形状大小线条粗细各不相同。
刘芒看了半天,不明所以,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是逼我去找一只会说话的青蛙啊!”
刘镇海老婆婆看到刘芒有点落寞的神情,轻声问道:“刘芒啊,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呢?”
“我要参加锦标,去世界尽头!”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两秒,连侯燕都安静了下来。
“喔,那你们刘院长怎么说?”
“她说知道了。”
刘镇海婆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说了句:“那我知道了。”
刘芒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也没多问。
午饭时,刘芒狼吞虎咽的时候,一屁虫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侯燕看不下去了,想要喂它,可是,不论菜、肉、饭,甚至水,一屁虫一概没兴趣,只是东瞅瞅西望望地看着众人吃饭,时不时在桌子上自娱自乐地上下蹦跳几下。
饭后,侯燕决定要给一屁虫洗个澡。之前它只是将身上的黏液蹭掉,现在,它身上的绒毛虽然都干了,但虬结在一起,看起来像是生了疮。
温水盆里,一屁虫看起来相当舒坦,嘴里“一,一”地念个不停,任侯燕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体上摩挲。
“叭”!一屁虫的身体突然起了变化,从圆圆身体的底端,伸出一只扁平的大脚掌。
“叭”,又一个大脚掌。
“叭,叭”!两只扁平细长的手掌从它身体两侧伸出,不停地上下挥舞。
现在的一屁虫看起来,就像一只圆滚滚的,缩微版的企鹅。
但这还没完。又是“叭,叭”两声响,一屁虫的头顶上,伸出一对兔子般的大耳朵,直愣愣向上竖着。
看来一屁虫总算变身完毕,开始在水盆里嬉闹起来。先是用两只没有手指的椭圆形手掌,把大耳朵拉下来,盖住双眼,然后猛地松手,耳朵会直愣愣弹回去,在头顶上颤动不止。接着,又开始在水盆里仰泳,蛙泳,自由泳地变换着泳姿游来游去。看得一旁的侯燕大笑不止。
仔细观察后发现,在一屁虫细密的绒毛下,肌肤上有六个可以开合的皮囊,它把脚掌、手掌和耳朵全缩进去后,就成了一个圆球。都伸出来,就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拥有企鹅的手脚,兔子耳朵的小家伙了。
洗完澡,侯燕用夹子夹住一屁虫的两只大耳朵,把它挂在了晾衣绳上。和风加阳光,很快把一屁虫身上吹干,同时也把它吹睡着了。
众人休憩之际,门外风风火火走进一队人马,全都穿着黑色斜襟制服,腰带上别着写有盐·治的令牌,表明来人是盐渎县治安队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披黑色风衣,腰跨大号手刀的大汉。他满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剑眉立目,看到身上挂彩的段九,拱手说道:“老哥,没什么大碍吧?”
“哈哈,还死不了。”段九也拱拱手,“展兄有什么公干啊?”
“今天过来,一是看看老哥,二是了解一下苏拦山间木屋尸骨的情况。上午接到报官,已经有临近苏拦山的兄弟过去勘验,我想听听老哥你们的分析。”
“我看过尸骨,他的颈骨明显是被人为折断,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月前。”
“现场有没有其他人为痕迹?”
“这个没有发觉。期间可能有其他人慕名到鬼屋参观,但很可能已经被山林中的凶兽伤害。”
“这样看来,又会是一件无头案。”
“对了,我们还从戒猫的肚子里带回来一个物件。喏,挂在晾衣绳上那个蓝球!”
黑脸大汉走过去看了看,完全没头绪是什么物种。不过倒也不觉得十分奇怪,毕竟近二十年来,世界各地陆陆续续都发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正在阳光下手脚耷拉着酣睡的一屁虫,仿佛感应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猛然惊醒。睁眼看到一个黑脸络腮胡大汉正瞪着自己,立刻圆睁双眼,挥舞双臂,蹬着双脚,张开嘴巴叫了一声尖锐的“一”,表情甚是惊恐。
闻声赶来的刘芒看到此景,冲着黑脸大汉喊道:“喂,大叔,干嘛欺负小孩子!”
黑脸大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有,我只是……”
“哈哈哈哈,你别难为他了,他就是嘴笨。”段九一旁插话,对刘芒说道:“这位是盐渎县治安官展千重,来了解林间尸骨的情况。”
又指着刘芒对展千重说:“展兄,这位是刘芒,刘家镇来的小兄弟,就是他在林间救了我一命。”
展千重双手抱拳:“幸会!刚才我只是想看看它,没想到它突然醒了。真是对不住!”
刘芒还礼:“哈哈,大叔,我跟你开玩笑的。它就是这样,喜欢瞎叫唤。”
“喔!不知道小兄弟到此有何公干?”
“噢,我想去江洋市打听百年锦标的消息,就做段大叔的顺风车过来了。”
“百年锦标?莫非……”
“是啊,我要参加锦标,夺下世界尽头的主人,嘻嘻!”
段九本想拦住刘芒,但已经来不及。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刘芒发现气氛一下子变了。展千重面色突然凝重起来,眉头紧皱,眼睛直立,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刘芒,根据联合世界的律令,公开宣称去往世界尽头的,犯‘不务正业,扰乱治安’之罪,我现在要立刻拘捕你!”
整个福利院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从刚才午后阳光的慵懒中醒来,绷紧了神经。
刘芒却神色未变,依旧是皱着眉头,眼神含笑,嘴角带笑地坏笑表情,不温不火地说道:“是吗?!不过我还不想在这个小县城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