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们在一家餐厅里吃饭,有一位异国美女撞着了他,与他说sorry。不觉间多说了几句,肖蜻蜒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等在一旁。后来那个异国美女走了,肖蜻蜒说要去洗手间,杨昳无意间却发现肖蜻蜒面前的桌布被她刮了几个深深的痕迹......杨昳掩藏得很好,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和心里的发怵说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他对蜻蜒再好,只要她一日不放弃那个念头,以前的悲剧迟早还是会发生的。这件事就像是一把刀,时刻悬在杨昳的头顶。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心底的那抹焦虑甚至是恐惧,也不知道这一切要怎样才能恢复如初。杨昳没有回家吃饭,便宜了顾里斯在饭桌上大吃特吃,而且还与易琳娜和肖蜻蜒抢菜吃,不亦乐乎!
钟情在饭桌上向来是不开口或很少开口的,看顾里斯与她们打闹,其他的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他下午散步的效果不错。因为他又吃下了好多。但紧接着自己也替他担起心来了,他这么能吃,回去的时候一时不适应,饿着肚子可就更加的受苦了。
不过易琳娜跟在他的身旁,她很清楚易琳娜有多么的爱阿斯,有她在她即便再懒得动,也不会让他饿着的。顾里斯临行前送了钟情一部手机,说是有事情就给他打电话。手机里储存了他的号码,把他家的座机和手机全存在里面,让她装好了,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盛情难却,钟情也只好收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阿斯在顾虑着什么,尤其是他把手机交给她时那慎重的样子,让她想推脱都不好意思开口。
顾里斯也给肖蜻蜒留了东西,至于是什么,钟情就不知道了。
晚饭后,两人各自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顾里斯装一会儿东西就下楼坐一会儿,与钟情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会儿又跑上楼,去收拾回去的东西。钟情坐在大厅里,看着顾里斯上楼的背影,鼻中莫名地觉得酸涩。来到这里,要说有谁是真正关心她又拿她全心全意的当朋友,这个人就是顾里斯了。
别看他很孩子气,他的心思很细腻。他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心情是好是坏。看她不开心了就故意逗她开心,知道她一个人在厨房呆着可能会无聊,便从他的房里下来了,经常到厨房里走走,表面上是嘴馋了找她要吃的。可她知道,他只是尊重她的劳动成果,真心地感激她为他们准备晚餐,他只是想要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钟情的脑海里浮现无数个顾里斯的影像,这些影像不管是何时的,唯一相同的他们的神情都是在笑着呢。有开怀的大笑,有搞怪的滑稽的笑,还有那种“奸计得逞”的狡猾的笑。
这些笑,给人的感觉是真切而又温暖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温暖的人。钟情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走了,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也许像刚来的那些日子一样,终日一个人呆在阁楼里,绣绣花练练字。或许搬张凳子,到院子里看看盛开的花朵。可不管是怎样的生活,钟情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人活在世上,总是需要朋友和伙伴的!不管你这个人再娴静淡然,脱离了人群的生活,不过是安逸的鸟笼中一只等死等着青春虚度的鸟儿,看不到人生的光辉灿烂和生命的美好自由。这种生活,钟情开始有点害怕了。
又或许,她不是害怕这种生活,而是害怕顾里斯的离去。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她相信,他迟早会回到这里来的。因为这里有杨昳,有他这个比亲哥哥还要亲的哥。因为这里还有他的一群朋友,有他这个会做好吃的菜给他吃的嫂子。
他是这样说的,她也相信。
只是等到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许多东西也许都已经变了样。钟情抱着枕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伤感。
她没想到,离别的伤感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她也没想到,现代不同于古代,离别也并不是那么可怕。顾里斯今天回去,明天很有可能就会回来。只要他这么想,就可以做到。
钟情或许想到了,知道他回来并不难,只是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世事变幻莫测,谁知道下次再见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也不知是何故,钟情总觉得顾里斯这次走之后,他们下次再见就难了。
杨昳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顾里斯和易琳娜收拾完东西就睡了,明天还得起早。肖蜻蜒房里的灯也灭了,看样子应该也是睡了。
“这么晚,还没睡?”杨昳进屋的时候发现钟情还坐在沙发上发呆,问道。
“嗯,睡不着,下来坐一会儿。”钟情没有说的是,从吃完晚饭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这里,不是什么睡不着,所以下来坐一会儿。
钟情见杨昳回来,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站起来替他接过包,然后给他倒茶。今天她格外的无力,全身没劲,窝在沙发上不想动。
杨昳也坐了下来,钟情往旁边收了收,给他挪出点位置。
“怎么了,心情不好?”
“嗯......唔......”钟情点头又摇头。
杨昳看了她一眼,参透了她的心思,“是不是阿斯和琳娜明天要走,你舍不得?”
“是啊。”钟情无力地回答。“都在一起住这么久了,突然要走,怪不习惯的。”
“不用这样,阿斯那小子,把这里就当他自己家一样,经常往这边跑,你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的。”
“也许吧......”钟情说话不在状态,杨昳心情却很好,换个话题,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儿。
“今天我们公司的展览办得很成功。”
“是吗?那恭喜你了......”钟情扬起一抹笑,虽然有些疲倦,但是是发自真心的笑。
“今天公司来了许多人,也展出了许多的作品,你想知道你的作品反响如何吗?”还在公司的时候,杨昳就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但是想着,像这种高兴的事他要当着她的面亲自和她讲,他想看到她脸上高兴的样子。
“我的吗?”钟情本来并不对此抱多大希望的,想着那么多珍贵的物品,人家又怎么看得上她这个“无名氏”的东西呢。只是顾里斯和杨昳都这么劝她,她不好意思拂绝他们的心意罢了。同时也希望能够听听别人给的意见,这样她才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当然是你的。”杨昳目中闪烁着亮光,想不到,他这位太太,还有这等本事。凭着一幅初出茅庐的作品,就得到了大师的认可。看来她这钟繇之女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虎父无犬女嘛!
“那反响如何?”
杨昳往后靠了靠,并未回答,而是与她卖起了关子。
刚开始还心急告诉她,这会儿见到了她反而还不急了。
“咳咳咳......咳咳咳......这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杯茶喝喝,怎么觉得嗓子快冒烟了?”
钟情没动,看到他这摆谱的样儿就好笑。他不说,她还不问了。
杨昳等了半天,一直没听到动静,看看旁边,人家又在想自己的心事,哪有那个自觉去帮他倒杯水喝?
杨昳可没这么快认输的,他想看看她倒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假的不感兴趣。
佯装看了看手表,“呀!十点多了,不早了,你慢慢坐吧,我上楼洗洗睡了......”杨昳说着提着公文包就要上楼,钟情本来就没多大的兴趣,又好像在故意和他憋着一口气似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头,没有理会。
杨昳踮着脚走了几步,停下。
她还真不感兴趣?
“行,我的小姐,你狠,这水我不喝了,还不行?”杨昳有些宠溺地瞪了她一眼,又坐到她的旁边。
钟情把身子往这边转了转,将腿放下合拢坐好,等着杨昳开口。她还是不习惯在人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日子。
“你听说过孟珊和凉亭两位大师吗?”杨昳一上来就问,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拍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不是这儿的人,又来了没多久,怎么会认识他们两个呢。这孟珊和凉亭啊,他们是”
“孟珊是一名画家,被国内的某些人誉为国宝级的大画家。他的许多作品放在国际上展览,赢得了许多国际级的奖项。凉亭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书法大家,享有崇高的声誉和名望,被誉为文坛的泰山北斗级的人物。”钟情缓缓地接道。
杨昳错愕,“你怎么知道他们?”
“还不只呢。我还知道,这位孟珊大师开山之作是{攀高踏青图}。而最富盛名的作品是{荷花图},也正因为这幅图,孟珊大师成功地跻身为一流大师的行列。最擅长画的便是荷花,他画的荷花初绽未绽,溪上新荷初出水,花房半弄微红。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用来形容他画的荷花最恰当不过!”
钟情不疾不徐,娓娓而谈,倒是让她旁边的杨昳瞪大了眼。
他这位太太,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