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方天地,曾有一个名字,叫蛮荒大陆。”
“蛮荒大陆?”
古奕轻声喃喃,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蛮荒大陆……蛮荒……蛮族,荒人……是自己想多了么。
王村长没有注意到古奕的神色变化,他用平静而饱含沧桑的声音,将那尘封在时光长河中的历史画卷一页页翻开:
“现在的蛮荒大陆,被分成两部分,即我们人族所处的苍穹之地,以及蛮族所生活的大荒。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王村长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分感慨:“在比太古时代还要更久远的时间之前,蛮荒大陆就是一个整体,没有蛮族与荒人之分,更没有什么苍穹之地与大荒。”
古奕心头一跳,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秘辛,就连阿公也未曾告诉过他。
“那个时代,被称作原始时代。原始时代,蛮荒大地之上,生存着我们的先祖,也就是蛮族和荒人共同的祖先,他们没有名字,后人为了方便称呼,便尊称他们为先民。”
先民,古之贤人也。古奕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词,心神不由得有些许恍惚。
“除了先民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并存于蛮荒大陆,它们是今日妖兽的先祖,也是大荒中荒兽的先祖,谓之古兽。”
“先民与古兽的关系,就如今日荒人与妖兽、蛮族与荒兽。两者水火不容,见面即是生死之争。原始时代,蛮荒大陆上曾爆发过三次先民与古兽的战争,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毁山断流,腐尸盈野。先民与古兽的无上伟力,将整个蛮荒大陆弄得天翻地覆,星空摇坠。”
古奕跟随王村长娓娓道来的话语,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蛮荒的景象,巨人撕裂大地,巨兽撞断山岳,天塌地崩,一派末日到来之景。
“三次大战,最终以先民取得优势告终。伟大的先民把三分之二的古兽驱赶到了蛮荒大陆的南方,那穷山恶水所在。那片区域,如今的名字,便是大荒。”
王村长的声音莫名地低沉下去,古奕则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他下意识地问道:“那剩下的古兽……?”
“不错,剩下的三分之一古兽,则留在了北方,便是如今的苍穹之地。”王村长微微颌首,他抽了一口烟袋,缓缓吐出白色烟雾,视线透过烟雾看向古奕,道:“你想到了什么?”
“……”古奕目光闪烁,他嘴唇翕动,几度开合,最后低声缓缓说道:“这就是荒兽和妖兽的由来吗?”
王村长赞赏地看他一眼,道:“呵呵,可以这么说,但这不是全部。”
他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如果只是这样,古兽也不会发展成两个分支。重点在于后面,先民驱赶了古兽以后,一时称霸蛮荒大陆,没有任何种族敢与之争锋。可是年轻人啊,你要知道,人这种生物,任何时候都改不了本性,在没有了来自外敌的威胁后,就会把刀锋剑刃对准自己的同伴。”
说到后面,王村长连连叹息摇头。
古奕若有所悟。不管是蛮族还是荒人,都是容易内讧的种族,这一点,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和格局的变幻而改变。
他试探着问道:“所以后来是先民内部发生了争端?”
王村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眼里多出一抹沉重。他道:“是啊,没有了外地威胁,先民内部渐渐地就不再团结,逐渐有了裂隙。因为信仰和理念的不同,先民之中,慢慢演化出了两个派系。”
“一者信仰天地神明,崇尚自然之道;另一者不拜天不求命,要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这两者,就是今日荒人和蛮族的雏形。”
“原来如此……”
话说到这里,古奕颇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明悟感觉,他已经隐隐猜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是啊,就是如此。”
王村长顺着古奕的话语感叹了一句,然后接着讲道:“这两个派系之间的矛盾摩擦愈演愈烈,最终,酿成了一场最大的战争。”
“年轻人,这场战争的结果,想来你也已经猜到。”王村长向古奕看去一眼,再低下头在田埂上磕着烟袋。
古奕从容地点点头,道:“晚辈的确有所猜测。”
王村长磕完烟袋,没有立即抽,而是看着古奕说道:“说来让老头子听听。”
古奕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场战争的结果,应当是信仰神明的那一派系胜利。为了优势不被颠覆,胜利的一方将失败的一方驱逐到了环境凶险的南方,与那三只之二的古兽作伴。由此,蛮荒大陆的分裂之势正式形成。”
“很好。”王村长笑呵呵地说道,他眯了眯眼,接着古奕的话往下说:“先民就此分成了两股势力,信仰神明的那部分自称荒人,居蛮荒大陆北方,并将所居住的北方称之为苍穹之地,寓意他们受苍穹庇佑。不拜天地的那部分自称蛮族,在南方险恶之地中挣扎求生,他们把那片苍莽大地称之为大荒,自认是被大荒所放逐的人。”
“自此,原始时代宣告结束,接下来便是太古时代来临。”
王村长叹息着说道,目光深远幽暗,仿佛透过眼前弥漫升腾的袅袅烟雾,追溯到了那光阴之河的尽处。
有风拂过田野,带来泥土的芬芳气息和蔬菜的清香,王村长苍老低沉的声音,则在风里徐徐飘远,去到不知名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信仰的不同和所处环境的差别,荒人与蛮族各自走出了不同的道路,也就是在太古时代,奠定了荒人修气、蛮族修身的基础。
与此同时,被分离两处的古兽同样发展成了不同的分支。
被驱逐到大荒的古兽,逐渐演化出了十大兽祖,古奕所知的云蛟便是其中之一。兽祖兽祖,名曰荒兽之祖,顾名思义,它们已经不输于古兽的范畴,而是蛮荒大陆上所出现的第一批荒兽。
古兽悄悄消隐在岁月的洪流中,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凶兽或者神兽。太古凶兽,太古神兽,则是在十大兽祖之后出现的第二拨荒兽。而除了凶兽与神兽之外,同时期还有其他许多荒兽诞生,但这些荒兽在实力上明显逊色于凶兽和神兽,所以并没有给冠以名号。当然也有某些意外,比如嗜血魔兽这种,既非凶兽也非蛮兽,而是叫做太古遗种。
留在苍穹之地的古兽,则是如荒人一般走上了练气的道路,谓之为妖兽。其中的佼佼者,则被尊称为十大妖帝。传说之中,十大妖帝修为通天,更有化人之能,能够在人身和兽身之间自由变换,以荒人的面目行走于苍穹之下。
荒兽和妖兽发展道路不同,对它们的“邻居”所造成的影响也不尽相同。当初被驱逐到南方的三分之二的古兽,本来就是古兽中较为凶狠残暴的一部分,而留下的一小部分,则是偏向于弱小容易掌控应对。因此到了太古时代,这两拨古兽发展出的分支就有了相应的差别。不仅在数量上荒兽远远多过妖兽,而且比起妖兽的狡狯多端,荒兽的实力更强,体型更大,性情更加狠戾嗜血。
蛮荒大陆的南方,也就是如今的大荒,本就是山野密林居多,资源贫瘠,不似北方土地丰饶,多平原湖泊,物产丰富。蛮族一方面要应付险恶的环境,另一方面还要抵抗来自荒兽的杀戮,在最初的那段时期内很是死伤惨重,直到蛮族渐渐与大荒相熟,经过时间的磨合和鲜血的浇灌,他们终于一步步适应了这片土地,艰难而坚定不移地慢慢掰回败局。
在这个时期,蛮族因为忙着在大荒之中挣扎生存,根本无瑕去了解他们的宿敌,也就是荒人的状况。
比起蛮族的艰苦处境,荒人的情况无疑要好得多。面对荒人绝对的实力优势,妖兽即便有十大妖帝坐镇,也只能龟缩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无法外出侵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荒人享受苍穹之下的这片沃土。不止如此,荒人还利用实力上近乎碾压的优势,与妖兽划清界限,将妖兽牢牢禁锢在深山老林中。
所以,在蛮族为了生存而在血与火中拼杀时,荒人已经进入了高速发展阶段。
到了这个时候,太古时代就算是落下帷幕,接下来展开的,则是中古时代。
中古时代,也要分大荒和苍穹之地分别来讲。
大荒之中,十大兽祖早已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只存在于蛮族代代相传的故事传说之中,或许偶尔还能在古籍之上一窥它们的只言片语。太古神兽和太古凶兽也开始相继消失,纵横于大荒中的,只有它们的后裔血脉,和普通蛮兽。
经过无数血与火的洗礼,蛮族终于在大荒之中站稳了脚跟,拥有了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