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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又见阿公

虽然是在数落和责怪,但云离尘语气中,说不清是斥责训诫多一些,还是后怕庆幸多一些。

古奕也知道云离尘一直不赞同他来找他,也没顶嘴,只笑着说道:“阿公,我知道错了。”

他心里清楚,云离尘是真的担心他,才会阻止他前来苍梧深渊。

“阿公,我承诺过的,当我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就来苍梧深渊找您。我总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古奕微微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清澈的眸子里神色格外坚定,仿佛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接着,古奕便把他在云离尘走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讲述了一遍。

从辗转十数个部落,获取挑战牌,到参加万族大会,经过层层考验,取得头名,再到一路北上,途中遇见苍圣苍瑞,与之到达悬空峰,最后在苍英的帮助下,从悬空峰来到苍梧深渊。

房间里,只回荡着古奕平和朗润的嗓音。

那些敌人,朋友,那些危难,幸运,还有打斗,玩笑,都在他不急不缓的声音里,悠悠铺展开来。

云离尘听得入神,心潮随古奕的讲述而起伏变化。

他知道古奕这一年以来的经历必然不简单,但没想到,却是如此跌宕诡谲,丰富多彩。

等古奕话音落下,他还沉浸其中,久久没有醒来。

古奕同样没有说话,他本来还不觉得怎样,当局者迷,时间就是这么过来了而已。然而眼下将自己的历程梳理了一遍,他却有种透过奈何桥看前生的感觉,又好像是成为了一位旁观者,听了一个个离奇曲折的故事,心念一时间千回百转,腹中滋味难言。

原来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之事。

两人相对无言之时,突然响起的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离尘长老,该回转了。”

门外有人说道。

云离尘似乎打了个激灵,大梦初醒一般,眼神游离不定。

“离尘长老?”

那人没听见回应,又稍稍提高嗓门儿喊了一声。

云离尘这才回过神,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一声过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走。

被这么一打岔,云离尘眼里茫然之色已经尽数褪去。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古奕一眼,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奕儿,你跟我来。”

……

云离尘带古奕出了禁地。

经过那处山坳时,古奕注意到,里面已经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那条硕大无朋的云蛟,它似乎是挣扎得累了,身躯凌空盘绕,蛟目微阖,一动不动,好像是在休息一样。

云离尘察觉到古奕看向云蛟的视线,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它的身份了?”

古奕点了点头。

“云寐告诉你的?”

“嗯,云族长把前因后果都对我说了。”

古奕不太明白为何阿公会对云寐直呼其名,但还是把云寐对他说的话大略复述了一遍,当然他也没忘记说,云寐要求他起誓的事情。

云离尘微微颌首,目中有异色闪过,不说话了。

不顾周围人诧异震惊的眼神,云离尘径直将古奕带到了自己的府邸。说是府邸也不完全正确,因为从本质上讲,那里就是一处环境幽静的小院落。

虽然一路行来,古奕这张陌生的面庞引发了云蛟部族中不小的骚动,但因为云离尘在族里的地位,加上他极少与外人交流的寡言性情,是以人们怪则怪矣,却没一人敢出声询问,只能目送古奕跟在云离尘身后进了那座院落。

“既然该说的云寐都与你说了,我也不必多费口舌。奕儿,我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留在苍梧深渊,而且短期内都无法离开。”

云离尘盯着古奕的眼睛,说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古奕一时间陷入茫然。以后怎么办?是回到青风部,还是继续在大荒中闯荡历练?

这天下间,还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吗?

他想了很久,抬头望向云离尘,眼里藏着些幽邃难明的暗色。

“阿公,我想去苍穹之地。”

“什么!”

这个答案显然给了云离尘不小的惊讶。

他死死地盯着古奕,问:“为什么,奕儿,你怎么会想到去苍穹之地?”

“因为我体内也流着人族的血。”

古奕神色坦然从容,仿佛早已在心间酝酿好了这句话。

霎时间,云离尘愣住了。

古奕的这句话,勾起了他心中太多太多情感,太多太多回忆。

就像阳光下一杯被久置的水,看上去干净透明,却在某个时刻,一只手伸过来,将杯子猛摇了一下,于是沉淀在杯底的灰尘,就尽数活了过来,把杯子里的水搅成一片浑浊。

云离尘此刻的心就如同那杯水一样,混乱不堪。

古奕将云离尘落寞伤感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并不想惹阿公伤怀,便又说道:“阿公,对于绌峰来讲,大荒是外面的世界,而对于大荒来讲,苍穹也是外面的世界。我只是想走出去,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去看看那些不一样的景色。”

“我想知道,人族和蛮族,究竟有什么不同;我想知道,苍穹之地,究竟是什么模样,它的天会不会比大荒的更蓝,地是不是更广——”

古奕遥想着,眼眸微微发亮。

虽然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但他对那片未知而遥远的土地,的确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这方天地是如此浩大,值得他用一生去踏遍,去登临巅峰。

云离尘喟然长叹,道:“奕儿,人族与蛮族势同水火,你这一去,未必会有好结果。”

“那我也要试试。”

古奕不假思索地答道。

云离尘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你是否是想去获知关于你身世的消息?”

古奕愣了一愣,他没想到阿公这么容易就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既然都被戳穿了,他也就不打算再掩饰。

“是的,阿公,我对我的身世始终耿耿于怀,可您又始终不肯告诉我。我便想着,若是去到苍穹之地,说不定能从人族那里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云离尘摇头叹息。

古奕苦笑一声,道:“也许这就叫执念。”

“阿公,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半人半蛮,我想要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谁,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您不肯告诉我,我便自己去寻找答案。”

“……”

云离尘无言以对。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却是极为苦涩地对古奕说道:“奕儿,我是真的不愿让你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那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一步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但如果你真的主意已定,我也不会拦你。”

云离尘这么快就松口,倒是让古奕小小地吃了一惊,却是又听云离尘下一句就说道:“我看着你长大,如何不知你的性子……钻了牛角尖,便一钻到底,就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我怎么拦得住你?”

古奕被说得很是有些羞愧,他想起自己因为不能修炼而陷入低谷的那几年,疏远阿公远离族人的那股子叛逆劲儿。

云离尘幽幽一叹,继续道:“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放你去,也省得你心心念念记挂。”

“……阿公……”

古奕又是感激又是歉疚,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云离尘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话头一转,说道:

“苍穹之地,那是被神明眷顾庇佑的地方,远比大荒瑰丽,格局也更加复杂。你要是就这么去了,肯定是不行的。”

古奕一愣,道:“为什么?”

“人族与蛮族互相敌视,你身具人蛮两族血脉,却是两边都不讨好,你能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只不过是那些蛮族修者没有发现你的真正身份罢了。否则,被赶出大荒,都算是幸运,死,才是最正常的结果。”云离尘看了古奕一眼,继续说道:“蛮族没能发现你的身份,是因为你打从一开始就修炼的是蛮族的修行方法,与普通蛮族并无不同。但你带着这一身修为进入苍穹之地,肯定是会被视作蛮族之人,受到驱赶甚至追杀的。”

古奕一听,顿时皱起了眉,他尚未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弯弯绕绕。幸亏自己跟阿公说了此事,若是自己一个人贸贸然然地跑进了苍穹之地,那结果还真不怎么好。

“那我该如何办?”

古奕问道,阿公既然向他提出了这点,那么想必是有解决办法的。

云离尘起身道:“跟着我来。”

他带古奕到了一个类似藏书室的地方,四周高高的木架子上,摆满了书册,龟甲,甚至树皮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上,或是写满了文字,或是刻满了古怪的符号,或是画着奇异的图案。

云离尘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一卷羊皮一般的事物。他解开封绳,将其递给古奕,道:“这是一门秘法,可以助你掩藏自己身上蛮族的痕迹。这几天,你就呆在我院子里,等把这门秘法学会了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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