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星期》周刊1984年第三十五期摘要介绍苏联心理学博士沙尔瓦·阿历山大罗维奇·阿莫纳什维利的新书《孩子们,你们好!》。
该书内容丰富,是作者多年教学经验的结晶。它给中小学教师,广大家长及教育研究工作者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启发。现摘译如下:
八月的最后一天,许多家庭的话题往往集中在次日上。家长们猜测着孩子未来的老师,大多数家长会把这位尚未见面的老师想像为学识渊博,心地善良,待人热情,喜欢小孩的人。听过父母这样议论的孩子,从跨进学校门槛的那一时刻起,就打心眼里喜欢和信任自己的老师。常可见到他们欣喜地围在老师周围。也有一些家长,当着孩子的面,把老师说成是个严厉、喜爱吹毛求疵的人。他们往往会毫不客气地惩罚“不听话”的孩子,甚至采取着令其离校的措施。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中,这样的老师无异于凶神恶煞。第二天,孩子们上学时,可听到有些孩子在竭力叫嚷,“我不读书!我要回家!”瞧,这就是用恐吓的方式对小孩子进行教育结出的恶果。
有一年开学前夕,我给未曾见面的每个新生写了一封信:“亲爱的同学,你好我是你的老师,叫沙尔瓦·阿历山大罗维奇。祝贺你成了小学生。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也希望你与同学们和睦相处。你已经不小了,开学那天,该由你自己找寻自己的课室。注意,当你一上学校大门的台阶,你就会发现在一些建筑物上贴着一个个的红色的箭头,顺着它们指的方向走,就会找到自己的课室。我们课室的门口贴着一幅画着燕子的图画。要是你迷了路,也别心慌,走廊里有少先队员值班,他们会帮你找到自己的课室的。我就在课室里等你,我会很高兴同你认识的。你的老师。”
我常常考虑学校与家庭之间的联系问题。连接双方的一根无形的线有时候显得十分脆弱,有时却绷得紧紧的。有的教师为接待来访家长规定了接见时间。通过彼此的交谈,家长了解了自己的孩子在校的表现,教师则向家长提出帮助孩子进步的各项要求。信件往来也是两者联系的一种形式。邀请家长到校听课,与他们一道讨论,允许家长到自己孩子所在的班级听课,也是十分必要的。通过听课活动,家长可以了解到教育子女的艰巨性,了解校方采取哪些方法对孩子进行道德上和知识上的教育,同时还能让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与别的同学相处的,但是,常常也有这样的情况,教师只有在学生犯错误时才向家长“告状”,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这样的场面也是屡见不鲜的:母亲站在女教师面前,羞愧得满脸通红。“您的儿子上课时精神不集中,没留心听课,书写也很差。您可要对他严加管教!”要是那受批评的儿子也在场,母亲会用力攥着儿子的小手,仿佛在发出无言的警告:“站好,等着我回家给你点颜色瞧!”假如我们继续顺着这一件事跟踪观察,我们可以看到,孩子被领回家后,父亲开口了:“听着,今后可不许你再这样胡闹了!”母亲几乎是使足劲把男孩扯到桌前,重重地把他按坐下去:“拿出练习本,练习写字!”甚至上了年纪的祖母也会忍不住地凑上来唠叨几句:“不把所有的功课学好,我可不再让你到外面玩啦”孩子则会伤心地发觉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反对他。家庭与学校之间的联系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的是全面,而不是断章取义地对孩子进行教育。只有客观全面地对待每一个孩子,才会在他的周围形成一种友好的教育气氛,教育才有成效。
我们常常强调“自觉的纪律性”,这种纪律性的含义是什么?是指孩子们充分地认识到社会的要求而自觉控制自己的行为,还是指用说教、训斥的方法使孩子们辨明好与坏?当然,有些事要严禁孩子们做,但如果孩子们的理智战胜不了对某些事物的强烈向往,那该怎么办呢?我认为没有孩子的淘气和没有淘气的孩子就产生不出真正的教育学。正是这些淘气的孩子和他们淘气的行为推动了教育思想的发展。相反,同那些思想觉悟与品行大人化的孩子在一起,只能使人感到烦闷、乏味。为什么我们总是反对孩子们淘气呢?在我看来,这是因为我们还不能真正了解什么叫淘气,什么样的孩子是调皮捣蛋的顽童。在这里,我不打算就孩子们的淘气是否会破坏我们生活的安宁,造成教育上的问题进行辩论。但是,一般说来,淘气的孩子思维敏捷,朝气蓬勃,这种气质常常感染与他们一道玩耍的同伴。淘气孩子应变能力强,在他们身上可以见到旺盛的求知欲;他们富有幽默感,即使在最严肃的事情里也能发现足以引人发笑的因素淘气的孩子很容易与他人相处,他们闹出来的一幕幕“恶作剧”往往是与其同伴合伙干出来的。他们精力充沛,充满幻想,乐于独立探索知识,力图改变现状。这种类型的孩子引起了教育工作者的兴趣,同时也成为他们教育的主要对象。如果对孩子的淘气行为不是简单粗暴地压制,而是加以正确的疏导,那么“淘气”会变成孩子的最可宝贵的一大优点。
孩子们都爱欢乐。但用什么使他们感受到欢乐,是巧克力糖,还是知识?当然两者皆可。但我认为我们有责任首先用知识使他们快乐。这是在掌握知识时,克服种种困难而尝到的胜利的喜悦。我目前正在探索一种新的教学法,即改变单纯向孩子们灌输知识,而让其主动地从我这儿夺取知识的教学法。使孩子们能经常不知疲倦地追求知识。为此,我有意在他们追求的知识面前设置障碍,激发他们跳越障碍,去攻克知识堡垒。要把一堂课上得生动有趣,就得经常听到孩子们的笑声。经验告诉我,笑不仅能促进认识过程,而且也是一种学习方法,一种学习效果的体现。笑是人心情快乐的一种鲜明的表现形式,也是一种重要的教育法。因此,我在课堂上向孩子们展示引人发笑的一组图片,让他们根据图片的情景写出或讲出一组故事,上这样的课时,常常可以听到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孩子们,你们笑什么呀?这儿有什么可笑的呢?”当我这样问他们时,他们会争先恐后地讲述起他们编好的故事,解释他们忍不住发笑的原因。有时在朗读课文时,我还故意念错,而且还坚持说自己没错。这时,孩子们会忍不住笑开了,含笑地向我指出错处。我故意弄错并非为了引他们发笑,我的错误会促使孩子们加强思维活动。孩子们开始同我争论,而我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们说你们是对的,那么请解释吧!”也许有人会说,这种方法违反教育学原则,教育学是不允许教师讲课出现错误的,不允许他们当着孩子的面改正,也不容许学生与教师辩论。然而,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我,这恰恰是掌握知识的生动有趣的方法。要是我问孩子:“你们希望老师给你们提什么样的问题,复杂困难的,还是简单容易的?”他们无疑地会回答:“要复杂的!”我常常听到这样的说法:孩子不懂这个,他们掌握不了那些。自然,孩子们不能样样都懂,都学得会,都掌握得了。这是年龄小及缺少经验所致。但在这些议论中,我总觉得包含着某种对孩子的不信任感。这种偏见由来已久。不仅过去大家都这样认为,它还会影响今天和明天。照此下去,今天,明天,后天也都该是如此?
以至于二十一世纪孩子的思维方式也应当只能与过去的孩子同用一种模式?是否年龄存在着极限性?要是这样,那么教育学的价值何在?还需要教师的创造性劳动吗?还有什么创造价值可言呢?只有教师用充满乐观信任,富有创造性的态度对待孩子,他们的才能才会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学习运用笔头文字表达自己的思想是孩子们必须完成的一门功课,一门重要的课程。因此在孩子们做笔头练习时,我从不在他们中间来回走动,或大声地训斥他们,也从不看他们尚未完成的练习。教师的这种庄重的态度让孩子们感到他们正在从事一件严肃重要的事情,谁也无权扰乱他们的思维。我常对孩子们说,一个人只有当他不受干扰地进行独立思考时,他才能变得完美。有时,我会把个别不集中精神的孩子悄悄地叫到我跟前,压低嗓门对他说:“瞧瞧伊琳娜,她多聚精会神啊。我真喜欢她思考问题时的那付神情。你瞧,她半眯缝着双眼,仿佛在凝视着远方的某个目标。”我让这个学生回到自己的座位,孩子踮起脚跟走了回去,悄无声息地入座。一会儿,我发现他也半眯着双眼,全神贯注地做起功课来。几节课之后,这孩子开始感觉到我向他投去满意的目光。这目光好像在对他说:“你如今变得完美起来了,我喜欢你!”学习时认真严肃、精神集中地进行思考的好习惯开始在他身上形成了。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则:绝不干扰聚精会神学习的学生,要珍惜和爱护每个孩子不受干扰地学习的权利。
每天早上到校,我总随身携带一份当天的教学总谱表。为了使教师教学工作得到顺利地开展,让每个孩子每天都在学校里感受到快乐,我必须尽可能明确地,有针对性地把第二天的工作预先规划好。光这样还不够,重要的是要使教育工作的音调旋律更富于艺术性。这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可做到的事。它需要我们深思熟虑!
孩子们如何学习,如何对待老师,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教育质量的优劣所决定的。孩子们学习的好坏不仅取决于该门功课本身的趣味性和重要性,而且还取决于教师在教授过程中出色的艺术处理。要做到这一点教师不仅要热爱孩子,而且需要有善于艺术地把这种爱表达出来的本领。为此,一份教学总谱就决不应是一份简单地罗列当天工作的日程表。在里头,我写下了如何关心孩子,如何引起他们快乐的设想方案。为了不让孩子们的心灵受到损害,教师最好不应揣着满肚子怨气走进学校。临时匆促写成的教案会使孩子们难以理解。
为了不出现这样的情况,教师在到校之前就应对当天的教学做到心中有数。另外,还必须不断对教学加以总结,提出改进意见,避免千篇一律,单调地枯燥无味的教学。对自己教的内容应做到胸有成竹,不然会影响孩子们对你所教的知识的信任感。
我认为六岁的孩子进学校是为了索取知识,而不是来取高分数的,在一、二、三年级,我从没给学生们打过分数。要不然,他们会为追求高分而学习,为一个个阿拉伯数码而学习。要是让他们背起分数的包袱,他们就很难有喜欢复杂问题的愿望,也就很难感受到学习的喜悦,而会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撒下委屈、难受的种子。要是我们在教育中想法唤起他们强烈的学习欲望,使他们不感到教育是强制性的,那么孩子们就决不会为分数而学习。照我看,小学生无须了解他们在本班中的学习成绩名次,也无须知道自己在同学中是先进还是落后。
由于我们自己不了解每个孩子的心理,特别是那些我们往往轻率地称之为“后进生”的孩子的心理,我们随随便便地对学生进行分类是不恰当的,是令人羞愧的。某位教师评论某位学生,说对方缺点多,学习差。反过来不正是证明我们自己的工作软弱无力吗?我们有没有认真地而不是敷衍了事地考虑过我们自身呢?我听过不少上得很糟糕的课,对任课教师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打上“不及格”。这些“不及格”
的教师怎么还有资格在他们的课上给学生再打上“2”分呢?
在中世纪的浮雕和图书里的插图中,教师被描绘成右手抓着一根棍子或一条细树枝,左手托着一本打开了书的人物。古时用的棍子和树枝,想必如今已被分数取而代之了吧。学龄前班的孩子有谁需要分数?孩子们并不留意自己获得多少分,但是要是我们无时无处,在学校里,在家中表现出我们对待孩子的态度是以他们取得的分数的优劣而转移,这会给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孩子们心中明白,他们的生活离不开我们,他们爱我们,不愿意过着一种得不到大人温暖的生活,因此,为了博得大人的欢心,他们努力追求高分。由此看来,问题并不在于孩子们需不需要分数,而是学龄前预备班的教师能否忘掉分数的存在,并且以此教育自己的学生。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那么容易,因为分数是与教师已经习惯了的教学方法密切相联的。教学法的改革,不是指教学方法,教学手段的重新变更的过程,而是涉及教师本人的教学观点,对教学的认识。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却是十分必要的。
当今六岁儿童是八十年代的产物。他们竭力要做的不是同自己的童年告别,而是在童年中追求知识,追求一个智慧的童年。在对六岁儿童的观察中我深深地感到,童年不仅仅是表示人的一个年龄阶段,不能仅仅认为是孩子无忧无虑玩耍的阶段,我认为真正的童年应解释为人成长的一个过程,是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过渡,它包含质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必须在大人的关怀与帮助下才能完成的。八十年代的孩子,不仅仅把游戏与玩具视为自己生活欢乐的一个内容,教他们读童话,认识周围的事物,他们会因自己与未来联系起来而感到高兴。因此,应按照孩子们的实际能力对他们加以培养,要使他们的童年生活充满欢乐。相反,听任孩子们自己支配自己的时间,则只会减慢他们成长发育的速度。六岁的孩子渴望学习,作为成年人,我们在送他们上幼儿园或小学预备班时,有责任不使他们对学校与学习感到失望。让每个孩子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让每天的学校生活都能给他们带来喜乐是十分重要的。值得指出的是,有的教师忽视孩子的年龄差别,他们把小学一年级的教学方法全盘照搬到学龄前预备班,这种做法是错误的。预备班必须完善起点课的教学,同时使它与一年级的教学相衔接以融合一体。由于学龄前孩子的年龄特点,对他们的教育,包括心理上、道德上、智力上的教育都必须制定特别的要求。在预备班的教学组织工作中注意不要用教小学一年级学生的方法教学龄前儿童;不要给孩子留家庭作业;不要给孩子的成绩打分数;不要在孩子中划分学习优劣的学生;不要硬性要求他们上课时端坐不动;不要没收孩子们带到学校来的玩具;不应让孩子留级;不必让他们像小学生一样身着制服上课;不应把只差几个月便满六岁的孩子收进预备班。
我们应当以整个心灵去热爱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幸福、健康、愉快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