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作死，就会死！”
一拳揍在面前小混混样男子的嘴上，周礼拎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豪车停在巷口，僻静的小巷里正不断传出惨呼。看着对方用充满杀气的眼光看着他，像小鸡一样被拎着脖子的小混混被揍得早就神志不清了，他十分后悔接下这个看上去简单的活，此时更是吓得失了禁。
“大。。。大哥，饶了我们吧。”
“真恶心。”看着一地的尿液，怕沾上这污物。一甩手，周礼把手上的“垃圾”扔了出去。
“嘎查！”小混混撞在墙上，发出明显的骨折声，杀猪似得嚎个不停。在小混混的旁边，横七竖八倒满了一地他的弟兄们，全都痛苦地哀嚎着。
这些家伙原本是本地相当有名的一个帮派成员，最近有人花重金请他们去把新来的外地人市长臭揍一通，放点血，给点教训。
要揍白道的地方要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帮会首脑本来不想惹上这种麻烦，可对方出资十分优厚，而且表示自己也是本地白道上混的。反正又不是要人命，只是外乡人不懂规矩，希望本地的兄弟教育教育他。这件事办的好了，以后白道上也不会忘了他们这个人情。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帮会首领思付了一下。经他了解，委托人都是那个市长手下的直属高级干部，全是本地人。新市长一上台就反腐倡廉，动了很多人的蛋糕，让他们吃了很多苦头，他们想自个上位。自己要是不接这活，在道上混，这群地头蛇以后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卖他们个人情，以后帮众出了事情，官家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这个首领接下了这笔买卖。新市长姓周，叫周礼。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中年发福，大腹便便，一脸和气的笑容。带着个眼镜，怎么看都是科班出生的臭书生，不是练过的。
动手前，观察着目标的资料，几个打手不经嘲笑上级过于慎重，这次居然跟着他们一起来做事。
“兄弟们手太狠，怕手下太重。”打手头子想到帮会头目的叮嘱，比手下人严肃多了。“毕竟是官家的人，我要看着点，你们要是整死他了，事情可就闹大了。”
“放心吧大哥，要血不要命，绝对不让他缺胳膊少腿。但肯定让让这胖子痛到骨子里，趴医院3个月下不了床！我们都是熟练工，技术到家！。”一个玩着刀子的混混自信地回应头目。
15分钟后。
“果真还是下手太重啊。”看着倒了一片的小混混，周礼钻边回车里边思付着。虽然已经很注意收手了，他们肯定不会缺胳膊少腿，但在医院躺上一两个月下不了床是必然的。
不过。周礼暗怒。假如自己真是一个普通人，躺在地上打滚的就是自己了。假如遇上的不是不吃这些赃肉的自己，这些愚蠢的人类就是被吃得不吐骨头的下场吧。作死啊，作死啊。
周礼是一只妖怪。他究竟算什么妖怪大类不好说。虽然原形体看上去是一只狐狸，但他们这一支可是混有有着狴犴神兽血统的一族，因而狡猾和正直并存。从来不吃人，但却是对人类的美食非常喜欢。
为了赚钱吃喝享乐，他们往往化为人形，在人类社会中担任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商贾。狴犴血统让他们处理政事往往公正有效，深的民众好评。狐狸血统的狡猾却又能让他们捞的正常工资外的外快也相当不少。这可让不少人类同僚羡慕的够呛，谁不想既能深得民心又可以手握宝马香车，十万雪花银呢？
也因此颇有羡慕嫉妒恨的人类试图给周礼一族一点教训。不过受教训的往往是那些人类自己。周礼一族从不杀人，但也会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们伤筋动骨，好好受一通惊吓。
“久等了，久等了，一点杂事，耽误了。”钻回自个的豪车后，狐狸灵敏的直感让周礼立刻注意到后座上的瘦小身影，立刻变得毕恭毕敬，不住对后座上不请自来的家伙致歉。“小妖马上吩咐家里准备好好吃的，大人要香草味，柠檬味，还是草莓味？”
“草莓味，多加点冰。多备十份，我欠着大叔的账，今天要一起还了。”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十份啊。”周礼透过后视镜看着客人苦笑，如果说他们一族装作人类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吝啬。除了自个享受外，能省一点就一点。
铁公鸡，一毛不拔！他想想偷听到的人类部下评价，周礼不觉得这是在骂自己，反而觉得很中听。浪费是最可耻的。本来已经计算好花销，现在多了额外花销的话，他可是一百个舍不得。
“最近手头有点紧啊。”
“二十份。”
周礼的脑门上冒出了汗水。“这。。。。”
“太少了么？那我要加多房地产出租费的提成。。。”后面的家伙玩着头发漫不经心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别别别，大人，二十份就二十份。”周礼的生意头脑还是相当不错的，利损盈亏，孰轻孰重还是认得清。几十份草莓冰激凌圣代的钱和自己出租那批房地产赚的钱比，绝对微不足道。
“五年不见，大人还是那么年轻啊，一点都没衰老呢。诶，大人配魔导戒了，恭喜恭喜。戒灵大人好！戒灵大人喜欢吃点啥？我让婆娘一起帮做。。。”为了防止可能的钱财流失，周礼点头哈腰恭维着后座的“客人”。
“这是闹哪样啊！”饕蛟对眼前的形势一头雾水，在车中大吼大叫了起来。
－－－－－－－－－－－－－－－－－－－－－－－－－－－－－－－－－－－－－－－－－－－－－－－－－－－－－－－－－－－－－－－－－－－－－－－－－－－－－－－－－－－－－－－－－－－－－
饕蛟对于今天影的反常行为非常不满，虽然说是去其他城市执行任务，属于额外业务顶班。但也是正儿八经的除妖，明明自己及时探测到了妖兽的动向。影赶到现场却一反常态的不紧不慢。
“快点啊，那个妖兽要动手了，就在前面那条小巷！”
“挺厉害的妖气，是个不弱的妖兽。”
“太迟了，他已经动手了啊！
“哈欠。”影打着哈欠，摇头晃脑地走到巷口。看到那辆豪车，像意料之中一样，她没有进小巷去除妖，反而一脚踢开车门，钻到后座位上，把座位好好地揉了揉平。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
“喂喂，大姐大！那个妖兽就在里面捕食啊！你听人类惨叫声。”
“大姐大，虽然组织条例是只管除妖，不强制救人。你也不能对人类见死不救啊。”
“大姐大，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不在意人类的生死！”
“大姐大！”
“。。。。。。”
“闭嘴，大叔。”收拾几个普通人类还这么慢，影默默地抱怨着。压根没在意那只戒指在说什么。只是受不了那只戒指连珠炮一样的唧唧歪歪，影赏了它一个板栗。
“呜呜。。。”戒指老实了，带着恨意看着主人。在这里打瞌睡，是要伏击那只妖兽，不管被捕食人类的生死吗？人类真是残忍啊。
小巷里的惨叫声沉寂了下去。凶手毫无防备地回来上了车，魔导戒屏住呼吸，等待主人的致命一击。
背对我们，好机会，好空挡，绝佳的出手机会啊！
主人，致命一击！
致命一击！
。。。。。。。
可主人什么都没动，反而和那只妖兽讨价还价地唠了起来。
“你们这是闹哪样啊！”假如不是因为还在虚弱期，饕蛟恨不得扑上去和妖兽拼命，气的大喊道。“丫头，你作为一个魔戒剑士，怎么能结交一个捕食人类的妖魔！”
“捕食人类？”周礼有点莫名其妙。“成人人类的肉又臭又难吃，基本都附着着一股贪婪或者自私的味道，那种恶心的东西，我们从来不吃。小孩子虽然看上去很好吃，但不吃幼崽的道义他们还是有的。”
狡辩！不等戒灵说出这句话。“噹！”饕蛟脑袋上又被轻轻地敲了下。
“不要那么死板哦，大叔。”影居然调皮地对戒指挤挤眼睛。“不是所有妖物都无聊到非吃人类一种食物不可，吃人这种事往往要冒着吃坏肚子的可能，还有被人类除魔者干掉的生命危险，多吃力不讨好啊，是不是，周叔叔？”
最后一句，影居然学着她外表年龄女孩特有的“甜甜”声调，“亲切”地叫了一声。瞬间，周和戒指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如果一枚戒指有脖子和汗毛这种东西的话。）
周礼擦着一头冷汗，专注回方向盘上。
“大人别开小妖的玩笑了。总之，先回我家吧，难得有雅兴来做客。”
－－－－－－－－－－－－－－－－－－－－－－－－－－－－－－－－－－－－－－－－－－－－－－－－－－－－－－－－－－－－－－－－－－－－－－－－－－－－－－－－－－－－－－－－－－－－
以一个市长级别的官员来说，周礼家外观寒颤的可以，但其内部的豪华程度让饕蛟的下巴又要掉下来了（饕蛟：我抗议！作为一只戒指，我明明没有下巴可掉，不要这么形容我了。）
珠光宝气的大厅，行宫一样的内部构造。饕蛟毫不怀疑这里释放了一个缩放魔咒，让周礼把一个小型王宫伪装在了家里。
“二十一份皇家特级精品冰激凌草莓圣代，大人请验收！”熟练地报出一大串听上去很厉害的冰激凌名字，周礼从同族妻子手里接过推车，亲自恭敬地给他们上菜。
“哇！”饕蛟的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状，假如说之前他还对周礼保持着提防和敌意的话，现在那些东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狐狸万岁。”戒指大喊着，跟着那个懒鬼主人，多久没见到如此胜景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影看着小孩似的戒指，忍不住笑了，一手把它丢进了装满草莓圣代的杯子里，让他陷入“幸福的海洋”去了。然后影拿过属于自己的一杯，小口小口地吃。“周叔叔，果然你还是应该去当厨师而不是市长啊。”
“大人，别开我玩笑了，今天来访，你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些冰激凌吧。”擦着冷汗，周礼谨慎地询问影的来意。
“除妖呗。”影还是一副懈怠的样子。“我是魔戒剑士，晚上的工作自然是除妖。”
“大人说笑了，要小妖的命的话，15年前，小妖早就死了，或者小妖刚才刚上车的时候，也够小妖死一千次了。”
“嗯。”影白了一眼周礼，这一族确实对人心了如指掌，不然也不至于在人类社会里混的那么好。想起了15年前第一次认识周礼的情景了，这家伙要死的话那时候早就死定了。
－－－－－－－－－－－－－－－－－－－－－－－－－－－－－－－－－－－－－－－－－－－－－－－－－－－－－－－－－－－－－－－－－－－－－－－－－－－－－－－－－－－－－－－－－－
15年前，影还没有彻底控制好“无”。但身受那种不可思议的诅咒，仅仅使用衍生的属性“地”，以异化的力量强化挥剑肉搏的能力，也远远超过一般经验深厚的魔戒剑士了。
空虚，如此的空虚。那些年头她的生命只有两件事组成，晚上除妖和白天的等待。她甚至不敢确信自己是人类，由衷地厌恶着非人生物。坚定不移地执行组织的律令，见妖即杀。杀，杀，杀。
但那个夜晚面对在面前倒下，一脸惊恐的周礼时，她停住了手中的剑。在“无”赋予她分辨生命本质的能力过后，她不会认错人。
“你是。。。周叔叔？”
面前的狐狸妖吓得六神无主，连连作揖，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他灵敏的直感感知到这个人类的强大远远不是自己能匹敌的，连连讨饶。
“大人明鉴，我们一族从来不吃人类，老实为官一方，造福一地。天地良心啊，我绝对斌公执法，抑制贪污，对人类社会没有任何危害，只有功没有过。小妖是这个城市的市长，这个城市是大人的辖区的话，大人一定听说过我的政绩，大人。。。”
“你说谎！你不是周叔叔，你吃了他！还披了他的皮！”不能接受曾经的恩人是妖物的事实，影提着手中的利剑，发着小女孩脾气，对周礼大吼大叫。
环顾了妖兽的家，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来，周礼外表简谱的家内部豪华奢侈，这妖物正在享用满桌的酒菜也是上等珍品。如此奢侈，如此豪华的享受，这不可能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周叔叔。
“骗子！”她吼叫着，对周礼扬起了手中的利刃，试图自欺欺人。“这些东西的花费，又怎么可能是清廉的周礼市长用的起的！”
“大人，听小妖解释。”周礼看着晃动的利剑，感觉死到临头了。陛狐族特有的明察秋毫让他感觉抵抗是死路一条，也顾不得族中不得对人类透露自己敛财之道的禁忌，把自己钱财的由来和盘托出。
－－－－－－－－－－－－－－－－－－－－－－－－－－－－－－－－－－－－－－－－－－－－－－－－－－－－－－－－－－－－－－－－－－－－－－－－－－－－－－－－－－－
人类的官场，自古以来，就有着约定俗成的行规。
公平，仁爱，正义。无论实际社会环境是多么的肮脏和污浊，历代王朝的统治者无一不喜欢用此标榜自我。每一个投身宦海的年轻人，无论他们饱经沉浮后的所作所为。在他们内心的深处，最初的最初，都曾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人这种社会型的生命，依赖着彼此的认同而活着的生物。谁不希望能得到尊敬和荣誉呢？
然而，手中握有权势后，一切都变了。
执行职责而获得他人发自内心的赞同和尊重不谈，贪婪的人类希望获取的认可往往远远超过正常职业收入所能给他带来的。而哪怕只有一小点，当握住权力，利用职务之便，人就形成了对他人的“优势”，有了强迫他人给予自己赞同和奉承的力量。
这力量就像罂粟，有着服用的界限。诱惑而甘甜，少量服用，会给人带来愉悦，而大量饮用，则会迎来凄惨的破灭。
久经宦海的人类们自负地以为了解这界限，可以控制好这界限。没有人愿意做一个背负千古骂名的贪官，但也几乎没有人愿意做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古董。
滥用职权，贪婪腐化也许是雷池之界，跨过一步，结果就会身败名裂。但传递过一个眼神呢？跨过一个脚趾呢？利用职务之便，帮别人一些小忙。反正别人自愿用金钱换一些交情，交一些朋友。
比如一项工程，既然经过考察，希望接手承包的公司业务水平都相似。那么分配给主动向自己送人情、托关系的那家，自己严格把好质量关，分一瓢利润贪泉，又有什么不行呢？搞一些“合理的创收”为自己的辛劳补贴，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把握好这个度，掌握好这个界限，大家不是都可以从中获益吗？
所谓的官场行规由此形成。
不管白纸黑字的律法写的如何义正词严，就像古代衙门匾额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正气凛然，苍劲有力，神圣不可侵犯。实际被执行时，也如匾额内部一样，包装的再“光明正大”，天下也没有不会腐朽的木头。喜欢搞小动作的官员们会在执行律法过程里，层层“创收”腐蛀，已然是不争的默认事实。在人类的社会漫长的时间熏陶之下，“送人情”、“交朋友”，都被民众接受、认可，最后成为社会生活的常识和习惯了。
想办事？上至主管的见面礼，下至执印者的好处费，甚至门房的通报茶，缺了哪一样不都是不懂道理？
官员们的小动作并不大，但环节数量多了，对一般平民而言，找官家办件事也就变成大吐血了。
长久的岁月里，陛狐一族冷眼旁观人类。看多了过分贪婪的人类狮子大张口的玩脱，也看多了能够把握好“创收”尺寸的那些“成功”官员荣华富贵的一生。了解清楚了人类官场的这种行规，狴犴的热爱公平的血统让他们对此十分不满。
“我们的先祖，狴犴一族就试着改变这一现象。”
狴犴好讼，喜欢给人断案。在察觉到人类因为私心而产生的腐化怪圈后，他们化为位高权重的大法官潜入人群之间。认为以自身无私的审判能给人类带来公正，以严格的律法判决能肃清人类的不正之风。
“他们毫不意外的失败了。”周礼沉重的叹了口气，混迹官场多年后，他已经很难理解祖先的迂腐了。
怀着善意而来的神兽，迎来的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结果。面对这些不接受“行规”的异类，人类几乎是一边倒的抵制。官员们利益受损，下层官员找各种借口抵制不执行他们的律令；上级官员则为下属的不懂人情世故而百般刁难。最让神兽们失望的是，普通的民众也怀着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些大法官拒绝接受自己微薄，却也是辛辛苦苦准备的礼物。嘴里说的多好听，一定会斌公执法，实际上管事的基础官员们却从来没有严格执行过他们的判决。肯定是他们嫌少吧，要我们准备更多“礼品”，狮子大张口，不到标准不执行。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贪官！昏官！有这种人面兽心的官吏，老百姓还怎么活啊。
最终，狴犴们发现自己的介入非但没有给人类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导致秩序的混乱。因为基础干部的不作为，民众的生活反而更加困苦。神兽自身也陷入了人类的孤立和排挤之中。他们困惑，不解，也失望。最终选择了离开。
“如今人间界已经没有狴犴了。”
“但他们的偏远子孙，我们陛狐一族却混的比他们强很多！”
说到这里，虽然面临生命危险，周礼还是多少有点得意。他担任过九个城市的市长了，无论在哪里都口碑极佳。从来没出现过老祖宗的窘况。
老祖宗他们不了解人类，一上任就强行破坏人类的规矩。人类官场层层克扣的关系网，并非是律法那种死板一块。人类讨厌被拿住把柄，却喜欢拿住他人的把柄。官场宦海，每个人都不干净，每个人手里都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也拿着他人的把柄，这种矛盾和冲突，反而形成了微妙的制衡关系。这制衡关系并非从职业要求上逼迫人工作，而是直接凭借人心底的恐惧和欲念，驱动着人类的国家机器正常运转。
老祖宗他们太干净，人类一点所谓的把柄都捏不住。水至清则无鱼，这反而引起了上下不安，大众一致的反对。他们又没有什么“朋友”。遇上刁难，正常渠道走不通，不能用人类社会的“道上”手法解决。自己又不想滥用神力，怎么可能玩的转。
周礼他们则不同。虽然在民众眼里周礼是反腐倡廉的大好官。其实在周礼的直属同僚的眼里，周礼这家伙可是前所未见的大贪官。贪的让人发指，贪得连他们的一份都被吃个精光。
当周礼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他就下令，市政局所有领导的决定权统统收归他这个最高领导，无论办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市长本人的亲笔签名，其他的官员，统统参政不掌权，没有自己的拍板定音，他们的权力就毫无价值。
这一手相当简单粗暴，从很大程度上，周礼越过了官场这个层层嵌套的食物链中获利最肥的中层领导，直接对管实事的基层干部负责。基层干部因为权利不大，胃口也不大，老百姓巴结他们不过就是送条烟，两瓶酒，他们就相当满足。所以周礼对这些情况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的不管这些小动作。
至于那些中高级领导，他们原来权力就不小，胃口也不小。普通家庭巴结他们，往往花费了大量的额外开销。这些人多年为官，面子大，“朋友”广。他们了解哪些企业靠谱，了解工程利润如何在保证质量的时候最大化，当然更了解如何正确地切公家的利润蛋糕。没有他们的支持，普通人类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掌握基层干部，驱动自己施政计划和方案。
当然，只是“普通人类”不行罢了。
周礼不是普通人类，他是个妖怪。
妖怪的聪明才智和精力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周礼的狐族血统让他们非常擅长学习和经营。他手下那些人类中高级领导的小九九，他全都懂，他全都了解，而且比他们精明十倍。
什么？要修路，哦，小王你推荐这个承包队去建设么？这个工程草案让我看看，嗯，确实质量不错，省钱又划算。不过我这也有个草案，是我自个联系的朋友，你看看质量是不是也绝对过硬？
嗯？小刘，你推荐这个饭店供应大家的公费伙食？有眼光，前几天我去吃过，这家店确实手艺不错，价格公道。不过你看啊，我有个二叔老胡，开了家大饭店，手下全是西北三省文明的大厨。我到你们这里任职，他也恰好到咱们这里来发展连锁企业，打折优惠，手艺更是一流。要不还是给我二叔个面子，选他的店给咱们做菜？自家人放心，不用地沟油。
哦，要新建的水利工程？正好，我知道一工程队质量保证，价格公道的。。。。。。
看着那些一脸堆笑，称赞自己决策英明，赔笑着说“是是是”，“好好好”的部下。周礼清楚，他们背后肯定在问候自己的十八代祖宗。
既然能保证质量和利益。修路，搭桥，公款吃喝，这些大有利可图的肥肉，既然我自己能够吃到口，又何必吃你们剩下的。周礼这么想。
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
经营这些肥的流油生意的不是自己一族，就是经过考证业务水平相当可靠的人类。可靠性要比手下那些家伙推荐，而自己不知根知底的家伙强的多。他可不想像很多落马的贪官那样，被自个盟友的豆腐渣工程给卖了。
长久这么循环，可苦了周礼手下那群高官。拿了好处，却老是办不成事，“朋友”们就不不再是“朋友”了。市长先生又很懂“人情世故”，竞标工程时不拿架子，摆出一副愿意广交天下朋友的样子。同样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事情成与不成，只是想交个“朋友”的家伙们发现谁才是正正值得“交”的“朋友”时，纷纷拿着票子，房子，车子，当周礼的“朋友”去了。
周礼不会让他们失望。这些工程头子们欣喜地发现，直接和市长先生交“朋友”，不但省钱，（之前要花两倍的钱，一份给高官们，一份由高官给市长。）只要老实听市长大人的规划，那么愿意分给他们的蛋糕比之前那些贪得无厌的“朋友”们还大的多。
“这贪官，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周礼那帮过惯了阔绰日子的属下们可就完全不高兴了。在他们看，现在的上司就是在走自己的路，让他人无路可走。他们可过不惯没有油水可赚，清汤寡水的日子。
“这家伙敢那么整，不就是仗着自己人脉广，后台大，不如我们花重金，再搜集他官商勾结的证据，去省里告倒他！”有人这么提议。
当然，这一层周礼也算到了。虽然所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源源不断地送到省里。上头的回复只有8个大字：“查无实据，置之不理。”
为什么呢？一方面，周礼的妻弟是西北三省有名的一把神刀。（这里的刀当然是手术刀。）传说经过他做的手术，没有一例失败的。如今省长的父亲，前任省长都是在他主持的手术下抢救过来的。活死人，肉白骨。这六个字评价他可是毫不过分。
周礼了解省里那些大员，官做到那个份上，年龄已经够大。敛财敛了一辈子，已经不在乎钱了，钱是买不了命的。那些被贿赂撑出富贵病，和被官场斗争整的身心俱疲的大员们心理清楚，早晚都是要请周礼的妻弟来一刀。健康的身体对那群老家伙比什么都重要。不反过来巴结提拔自己就算了，他们又怎么敢得罪自己呢？
另一方面，周礼在大众评价确实好。
陛狐一族虽然吝啬，但精于打算，绝不贪婪。可持续发展这个道理，周礼比他的人类同僚们懂的多。所以，对于一般老百姓，这种反正没有多少油水可赚的对象，周礼从来不动一口。
办实事，不拿昧良心的钱。这是周礼在普通民众的面前留下的映像。对平凡大众，他可是严格执行了“人民公仆”4个大字的标准。老百姓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进市政厅找他，绝对不会被门卫用妨碍公务的理由赶出去。他签下名字后，下属执行时如果有任何刁难，任何克扣求利（危害领导声誉）的作死行为。都会被直接免职。无论那下属资格多老，能力多强。
你们滚蛋了，正好换点我的子侄进来发展。抱着这个想法，周礼的反腐倡廉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新市长能力强，施政手段高明，连“朋友”都广，还百年不见的清正廉洁。老百姓生活富裕了，要巴结的人少了，拿着实实在在的好处，交口称赞遇上了一个好市长。
－－－－－－－－－－－－－－－－－－－－－－－－－－－－－－－－－－－－－－－－－－－－－－－－－－－－－－－－－－－－－－－－－－－－－－－－－－－－－－－－－
“大人，小妖所讲句句属实，虽然小妖殴打过几个人类混混，那也是是为了从狗急跳墙的部下雇凶杀人下自保。小妖知错了，大人如有不满，小妖立刻就离开这个城市。”
周礼讲完了自己的为官之道，一边装作擦汗，一边偷眼观察对方。陛狐一族能言善辩，能让自己说这么多，虽然看不懂对方的表情，他觉得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已经超过7成。现在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在第十个城市如何从头开始发展了。
影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中透出的不知是失望，还是悲哀。
面前的狐狸没有撒谎。洞察一切的“无”告诉自己这点。他确实是自己的恩人，那个的大好人市长，周叔叔。
不过，他不记得自己也是当然的。按照他的说法，他帮过的人类又何止千千万万。他的举手之劳，却是自己挚爱人的生命啊。
－－－－－－－－－－－－－－－－－－－－－－－－－－－－－－－－－－－－－－－－－－－－－－－－－－－－－－－－－－－－－－－－－－－－－－－－－－－－－－－－－－－－－
外婆那次急性病突发，父母送她去省城救治，8岁的自己跟着一起前往。
外婆很快就能康复，再等几天，又能驮着小雪一起去乡下抓蚂蚱，晒太阳了。捏着她的小胖脸，在病院里外婆用平静的语气宽慰小雪。
但小雪偷听了父母的谈话。小雪知道真相。几乎所有的医院在查看完外婆的病情后，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外婆要死了么？再也没有人抱着小雪在午后摇椅上晒太阳了。虽然知道外婆在骗自己。但不会撒谎的小雪还是忍不住冲出病房，跑到医院的大堂里哇哇大哭起来，引来了相当多人的瞩目。
“小妹妹，为什么在这里哭啊?”
抬起头，是一个带着眼镜，富态中年男子的和善脸孔。
“外婆要死了，小雪不想离开外婆。”
我当是什么事。周礼满不在意地长嘘一口气，本来以为有可能是一桩克扣医保的事件。
周礼在这座城市执政还不久，最担心人民满意度问题。这次来看望妻弟，半路却察觉到有媒体在偷拍，怕惹上麻烦，正想回去。现在遇上这么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觉得是个借题发挥，竖立形象的好机会。
“别哭啦，叔叔的朋友会法术哦，不会让你外婆死的。”周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角落的摄像机，居然当众说出了真话。
“小朋友，你听说过狐医生么？他是叔叔的朋友，有他在，肯定能救你外婆。”
胡神仙么，那个医生自己小时候也听外婆讲过他的故事。外婆说他是华佗再世，虽然不知道华佗是谁，但应该很厉害吧。
“可爸爸说了，我们家没钱，请不起胡神仙。。。”
啊啊，又要花自己的钱了，不过收益应该多过付出。想着老胡那副漫天要价的奸诈嘴脸，周礼心底在流血啊。但还是挤出“和蔼”的笑容，摸了摸着小女孩的头。
“周叔叔是市长，要为人民服务嘛。老胡是我妻弟，何况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你们缺多少钱，我帮垫着。我们最近推出了0利息的医疗贷款，专门针对你们这种情况，绝对不让人民利益受损，放心好了，等会我去和老胡说。。。。。。”
也不考虑小女孩的实际年龄能不能听懂，周礼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官方辞令。媒体能听到就够了，他这么想。
“叔叔，你是说，你可以救外婆吗？”小雪不哭了，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周礼。
“恩恩，相信叔叔，叔叔是仙人哦。”周礼瞟着角落的摄像机，继续敷衍着这小孩。
“哇，叔叔你真好！”小雪大叫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周礼的腿，开心地哭个不停。
“喂喂，别哭了啊，叔叔给你买冰激凌吃。。。”所以说，最讨厌对付小孩了。周礼颇为手足无措。成年人类用可以用社会规律来掌握，小孩子这种率性而为的小东西，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啊。
不过，算了，这样就好。按理说让自己破费，应该讨厌这小东西的。但看着那张开心的小胖脸，周礼却有种由衷的欣慰感，自己和人类处久了果真越来越像人了。
让幼崽开心就好。周礼想，自个的婆娘不是也快生了么。小家伙出世后，估计幻化的人形也是这么肉的可爱吧。
－－－－－－－－－－－－－－－－－－－－－－－－－－－－－－－－－－－－－－－－－－－－－－－－－－－－－－－－－－－－－－－－－－－－－－－－－－－－－－－－
后来稍微有点懂事的小雪知道了，那个帮忙救了外婆的好叔叔就是省城是有名的大好人周市长。
“好人难做啊。”那段时间，父母一直在耳边叹息。像周市长那么有为又勤廉的市长，这年头实在太少了。
自己一家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但据说周市长虽然政绩卓著，可得罪的人太多，难以升迁。没当多久被调离了省城。平调到某个边缘城市去做市长了。
“老周你个笨蛋！玩砸了吧！”听着要和自个一起离开繁华大都市而搬到边远城市相当不满的厨师狐狸抱怨个不停，周礼也相当沮丧。
人类的官场真是相当难混啊，自己在市长这个职位上已经换了8个城市了。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步。这次又不知道是谁再背后捅了自己一刀，要不是妻弟，本来是要免职的。想起老胡那要钱时的猥琐贪婪模样，周礼恨的牙痒痒。
切，下一个城市一定不会输给这些人类。
－－－－－－－－－－－－－－－－－－－－－－－－－－－－－－－－－－－－－－－－－－－－－－－－－－－－－－－－－－－－－－－－－－－－－－－－－－－－－－
“啊哈哈，难得的额外收获啊！”在影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处理周礼的时候。一声尖锐的破铜锣嗓子打断了影的思考。
地上的周礼已然吓得缩成一团，影皱着眉头看着角落里冒出来的那只三十岁出头的彪形大汉。胡兀鹫妖怪么，狐狸的天敌，妖力似乎不小，而且身上的血腥味很浓，有人的，也有妖物的，是以杀戮为生的妖兽。
“想不到今天除了有这只狐狸当正餐，还有一个人类丫头当开胃菜啊。”虽然影一身魔戒剑士的标准配置亮明了她的身份，不过胡兀鹫根本不在意，他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拿出两把巨型餐刀。“这真是。。。丰盛的大餐啊。”一双血红的眼珠里充满着饥饿的火。
“狐狸啊，冤有头债有主，雇我干掉你的，是你手下那几个人类，进我的五脏庙你可别在里面怨我。”胡兀鹫在人类社会中干着杀手这个食物充足，前途光明的职业，本来是应该有点职业道德，不得把雇主名字报出来。
不过，看着眼前的两个死人（妖？）他异常自信，让他们死个明白也好。这么想着胡兀鹫交错磨着餐刀信步走上前来。
“呲。。。呲。。。呲。。。”餐刀摩擦，掉着蓝色的诡异火花，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音响。
“那么，先吃开胃菜吧。”露出一口黄牙，大汉腋下冒出双翅，“噌”的腾空而起。快似一道闪电。双刀一分，直扑影而去。
“救人的妖怪，杀人的人类么？”影觉得如此讽刺。妖物就是邪恶，保护人类就是正义。自己秉持的信念真是可笑又幼稚，不过嘛，头上那只妖怪，怎么看都是毫不值得留手的货色。
伸出右手，“无”的力量翻涌着化为实体的大地之力。在双刀即将落在她头顶的前一刻。凭空出现的巨大石剑像碾碎一只苍蝇一样把扑下来的那只妖兽碾的粉身碎骨。
－－－－－－－－－－－－－－－－－－－－－－－－－－－－－－－－－－－－－－－－－－－－－－－－－－－－－－－－－－－－－－－－－－－－－－－－－－－－－－－－－－
“大人的法术，当时可真是吓得小妖够呛啊。”虽然靠狐狸的直感意识面前魔戒剑士的强大，周礼看着少女的右手凭空化为的巨大山峦还是惊恐万分。
“哼，你胆子明明大的可以。”影又白了周礼一眼，她当时过于激动，并不纯熟的大地之力完全失控了，在周礼家里拔地而起一座小山，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震。
“糟了，这该怎么办。”捅了这么大篓子，人类很可能意识到异常了。年轻的影绝望地闭上双眼，感觉非常头疼，又要回去挨组织老头子们的训话了。
“大人，如果您不方便的话，交给小妖来掩盖吧。”擅长察言观色的周礼突然觉得眼前是个结交“朋友”的机会。之前看这位剑士小姐的神色，说不定自己以前帮助过她，多献点殷勤，估计能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
“唉，没有办法的事，麻烦你了。”
这次事件，关于人，关于妖。影有了新的认识。她努力模仿这那个人的影子。这种情况下，他也会这么办吧。
但看着周礼一副计算之中的样子，影的神色突然变得调皮起来。
“话说回来，我放过你，你帮我摆平这件事，也是我们职责之外‘小动作’。我也就成了你的‘朋友’喽。”
“。。。小妖不敢。”
“少废话，既然是‘朋友’，我帮了你那么大忙，你可要请客哦，我要吃冰激凌，草莓圣代！”影用“甜美”的少女口音和周礼“撒娇”道。
“啊。。。”又要花钱啊，看着成为一片山丘的家，周礼摆出一副笑脸，内心却不知是在流泪还是流血。
－－－－－－－－－－－－－－－－－－－－－－－－－－－－－－－－－－－－－－－－－－－－－－－－－－－－－－－－－－－－－－－－－－－－－－－－－－－－－－－－－－
不过，事实证明，周礼还是做出了很正确的决定。影是不会管理组织给她的一大堆豪宅和工资的。既然周礼懂经营，影干脆全都扔给了周礼。这些年，周安排自己房地产的熟人经营，给他赚取了大量财富。
而影只有一个要求，她要吃的冰激凌由周礼全权提供。在同一个城市里，除妖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了“朋友”，影对妖怪了解了更多。
见多了周礼这种“好妖怪”，影也变得成熟和随和起来，十年风雨，她逐渐控制好了“无”，也不再是那个追着杀怪的冲动少女了。后来辖区调动，周礼在庆幸节约很多冰激凌钱时，对于这个人类朋友居然有恋恋不舍之感。
“都有15年了啊。”周礼对面前小口小口专注吃冰激凌的女孩感慨。从第一次见面结交到现在，他发自内心认可一个人类是朋友，而非酒肉计划里的那种“朋友”。
但这女孩真的是人类吗？驻颜不老之类的法术顶多也就保持人壮年面貌，无法返老还童，而影貌似就未曾长大过。还有她可怕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呢？
“周叔叔，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打断了周礼的回忆。影“甜甜”地叫他。一边狠狠扔出一个坐垫砸他脑袋上。“你又欠我一次哦。”
柔软的坐垫砸的周礼眼冒金星。少女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噗嗤”几下撕开了坐垫。一直被捏的变形的妖魔僵死在里面。
“猞猁妖，那群人类混混只是替罪羊。这只藏在你车后座里的猞猁，应该是你下车收拾人类时藏进去的。啧啧，又是你的天敌，看来他的人类雇主摆明了要你的命哦。”
自己又被救了一次啊。周礼苦笑，本以为自己老谋深算，看来还是道行太浅啊。
“所以说我是来除妖的哦，至于你，你不是有名的大好人市长，周叔叔吗？”影故意的娇声娇气让周礼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讷，周礼，你说，凡事有好有坏，既然人类里有驱使妖魔食人这种你们都不了解的家伙，那么堪比你祖先那样的好官真的不存在吗？”突然间换了严肃的口吻，影问周礼。
“谁知道呢？”周礼挠了挠头，人类这种东西，自己一族又何尝真正看穿？他们陛狐一族自以为能掌控人类，其实何尝不是一种自负的看法。暗地里有多少陛狐被人类驱使的天敌吃掉呢？那么不同于他这种“伪好官”，真正清正廉明的好官也并非一个没有吧。
两人沉默，影默默地吃完了剩下的圣代。
“喂，给我换杯啊。”饕蛟大声尖叫着，把他扔入的那杯圣代已经被他吃得见底，现在正眼巴巴地瞅着剩下的19杯，馋的口水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