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所有人都离开后,陆离又沿路回到了大厅,然后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摊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雄伟的天花板。天花板弧形的,巨大而深邃,里大厅地面至少十米高,将近三层楼。前面错落有致地铺满了LED照明灯,发出明亮洁白的光芒,而且一点也不刺眼,把整个大厅照得好像平常室内自然采光一般。天花的弧度与四面墙壁平滑过度,过度线下便是一排有一排的气流交换口。陆离明显能感觉到,大厅内的冷气就是从哪里吹过来的。气流交换口下面便是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和普通的大厅墙壁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墙壁表面封上了一层玻璃。刚进来的时候,陆离便很好奇那层玻璃是干什么用的,因为它显得很多余,完全是多此一举,既起不了装饰作用,也起不了保护作用。现在他明白了,这层玻璃是防潮用的,因为大厅在山体的中心,是湿气最重的地方。
望着略显单调的天花和墙壁,陆离心想,如果在上面绘上圣母圣子与天使之类的画作,这里简直就像巨大的教堂。
陆离闭上眼,仿佛能感觉到那大教堂的富丽堂皇,庄严肃穆。雕梁画栋,绚丽多彩,光暗交错,神圣的经文隐掩其间,让人叹为观止。
陆离曾跟着陆教授拜访过很多历史悠久的大教堂,站在里面,所见所闻,仿佛神的遗迹,惊叹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那样的环境里,就连一向看不惯当权者劳民伤财的陆离也都忘了要去在意那神迹一般的教堂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孽,只是肃然起敬,然后迷失在华丽的装饰与悦耳的祷音之中,只想轻轻地划出一个十字,静静地默念一声阿门。
陆离不太喜欢那样的地方,然而一旦置身于其中,还是情不自禁被其吸引,为其着迷。
陆离忽然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得迷离,眼前的形象变得恍惚,教堂里的天使纷纷在光影中消散,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陆然眯起眼,轻轻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默默地念了句阿门。
“阿门?嘿嘿,感觉还不赖。”陆离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自言自语地笑道。他在想,有信仰的人真的就不会感到孤独吗?为什么自己此时此刻诚心祷告却依然感到如此的孤独失落呢?难道自己果然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坚信不疑的感觉?但像宗教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做到坚信不疑呢?陆老头、张老头啊,这么坑爹的东西,你们来教教我怎么床开心扉去接受它吧。
“怎样?感觉还不错吧?”柯明从其中一部电梯里走出来,向陆离挥手道,“久等了,我们先去食堂吃饭,不然晚了就没得吃了。”
“朱将军梁教授他们呢?”陆离看到只有柯明一人走出来,于是问道。
“他们回去了。我的意思是离开研究所回北京了。”柯明道。
陆离指了指唐朝他们去吃饭的方向道:“不顺便吃完饭再走?”
“梁教授和朱将军还有别的事要谈,所以打算在路上谈,顺便回北京吃饭。”
陆离耸肩道:“哦,原来是吃不惯食堂的饭菜。领导就是领导,吃个饭还挑剔。”
“哪里话,他们都是大忙人,不在食堂吃饭很正常。可能你不知道,他们很少在研究所里呆着,主要工作都在外面完成,只有在必要时才偶尔来一下。”柯明搭着陆离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其实食堂的饭菜一点都不差。”
陆离不置可否道:“这个我倒不怀疑,这里面都是些学识渊博的科学家,当然不敢像大学食堂喂猪似的。”
柯明笑道:“哈哈,陆离你真会开玩笑。这不能怪大学,所谓人多菜难吃,一大锅一大锅地炒,就算手艺再好的厨师也炒不出好吃的菜来。这叫环境局限,食堂师傅也无能为力是吧。”
“说到底都是垄断惹的祸,大学食堂就是个好例子。”
“哥们你就别抱怨了,你得想想,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连饭都吃不起呢。你倒好,还埋怨起食堂的饭菜来了。你上大学的时候不会是吃一顿就抱怨一顿吧?那你这饭吃得也忒辛苦了,好像活受罪一样。你是读心理学的,应该懂得少抱怨,如果凡事都抱怨,那不是纯粹自讨苦吃吗”
“作为一个消费者,对产品有所要求是应该的。大学食堂比外面的馆子也没少收钱,凭什么炒出来的菜却天壤之别呢?”
绕了几段回廊,去到研究所食堂后,环境比陆离想象中要好的多。而且陆离扫视了周围那些研究员餐盘上的饭菜,种类丰富,也算是像模像样,至少不会像大学食堂那样糟糕得分不清豆角和四季豆。
打完餐之后,柯明带着陆离在一处人比较少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样,没骗你吧,这里的伙食真的很不错。”柯明学着领导的官腔继续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吃好,才有力气搞研究嘛?”
陆离笑道:“哈哈,人是铁饭是钢,这是所里的口头禅吗?”
“算是吧,领导每次下来食堂视察都讲这句话,久而久之,大家拿来开玩笑取乐啦。”柯明停了停,把一个档案袋递给陆离,语气严肃地道,“好了,说点正经的。这是野草计划要求,也就说你研究出来的人工智能程序必须要满足上面的要求才算成功,军方才敢把你的程序总在智能军人上。而且你所剩的时间并不多。”
陆离抽出里面的文件,随意翻了一下,“这么多?想搞死人啊。”
“主要是前面几条,后面的都是一些常规要求,没什么难度,普通程序就能完成。”
陆离问道:“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野草的详细情况?”
柯明压低声音道:“在你把人工智能研究出来之前,没那个必要。没有智能程序,野草计划只是空谈。如果你成功把程序搞出来,你将会是野草计划的核心,到时自然而然会知道野草的全部情况,而且你想不知道都不行,因为你将是第一批智能军人的leader,领导者。”
陆离苦笑一下,沉吟道:“智能军人的领导者,听起来好像不错。”
“刚才梁教授,所长和朱将军他们商量了,决定给你最大的研究自由。也就是说,为了不影响你的自主思维以及逻辑,他们想让你异军突出,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受任何别的研究员影响和限制。”
“这不是要我孤军奋战吗?”
“当然不是,我们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强大的处理器,硬盘,芯片,乃至技术辅助,如果有需要,你还可以要求别的研究员帮忙。总之,把你脑海里那些奇思妙想都拿出来试验一下吧,说不定能行呢。”
“你倒说得轻巧。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心里一点普都没有。独自完成也没所谓,反应我也习惯了孤军奋战,被人管着,我反而觉得碍手碍脚。”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你已经是野草的一员了,死马当活马医呗。野草计划要是胎死腹中,领导会很生气,很多人会遭殃的。”
“你老实说,如果我最后也没能把智能程序写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人间蒸发,把我抹杀掉?消除记忆,让我变白痴?还是把我永远困在这里?算了,不管怎样,都不重要了。我当初选择参加野草计划时便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不成功便成仁,我早就做好了失败后被人间蒸发的觉悟。”虽然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但陆离对失败后可能面临的情况还是心里没有底,心里慌得紧。
“别那么悲观,你都还没有开始着手研究,怎么老想着失败以后会怎么样呢?我们这是研究所,又不是集中营,不会妄顾研究员的生命。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没人拦你。”
“别开玩笑了,我怕我刚走出去便死于意外了。别以为我不懂军方那一套,特工片我可是没少看。所谓骑虎难下,现在我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啦。”
柯明哭笑不得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疑呢,少胡思乱想,把精力总在智能程序上,野草计划就靠你了。”
陆离愕然道:“光靠我?那还不如直接宣告失败算了。你呢?还有梁老头呢?都是干嘛的?”
“梁教授是计算机与网络部的部长。所里的情况是这样的,部长呢,相当于名誉顾问,多数时间都呆在外面,有自己正常的工作,只负责把把最后的技术难关,而实际上亲自带领研究员搞研究的是副部长。所以,就算你把智能程序写出来了,也是要通过梁教授检阅的。在这件事上,不是你觉得ok便ok,而是梁教授觉得没问题了才算ok。至于我,那就爱莫能助了。我计算机方面的专业知识已经落下好一段时间,早就生疏,跟不上发展的脚步了。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在军方哪边,研究所里只是挂个名而已。至于具体工作,实在是不方便透露。”
“军事机密嘛,我懂,军人都喜欢这套托词,把军事搞得神秘兮兮的,好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那谁是计算机与网络部的副部长?我至少得知道谁是我实际上的顶头上司吧?”
“冯教授,冯部长,他和梁教授一样是计算机领域里的泰斗,新纪元科学家协会的荣誉会员。他对人工智能的研究经验丰富,而且有着年轻人也难以匹及的狂热。但他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直接帮助,因为他也不希望他的思维与理论影响到你。而且他这个人性格有点孤僻,喜欢独处。他最清楚,对于人工智能,每个人的想法都是有出入的,而且很容易受到干扰。总之,你按着自己的路子来就对了,说不定真的是另劈奇径呢。”
“新纪元科学家协会?目前世界性最大的科学家协会?听说里面的成员都是各领域响誉全球的科学家,而且很多都选择身份保密。”
“看来你还是关心科学的嘛!”
“就偶尔关注一下而已,说实话,管他什么新纪元旧世纪呢,关我屁事。”
“对了,我能不能出去的?”
“可以,向冯部长申请就行。但我们建议你最好呆在所里搞研究,因为所剩时间不多。”
“所剩时间不多?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要挟?你是说我命不久矣吗?”陆离笑道。
“别多想,这只能说明智能程序对野草计划的重要性。为了让你安心研究智能程序,领导们已经给了你很大的权限了。你能在所里随意走动,而且还有权请求其他任何部门的研究员帮忙,这样的高自由度可是史无前例。”
“说到随意走动,我有个很头痛的问题。我对那个廊道迷宫很晕,没人带着路,我怕连食堂在哪也找不着。哈哈,人是铁饭是钢嘛,不能错过了吃饭时间。”
“这个简单。”柯明向不远处一个研究员招了招手,喊道,“杨开,过来一下。”
杨开把餐盘放在一边,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啥事啊,大明你家伙就没什么好提携。”
柯明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对杨开道,“介绍一下,计算机与网络部的新成员,陆离少校。”接着又拍了拍杨开的肩膀向陆离道,“杨开,计算机与网络部的成员之一,主要负责所里的计算机维护,老油条一个,好吃懒做,纯粹把岗位当成了一份公务员工作。整天只知道睡觉吃饭,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哪里的话,我是管维护的,好吃懒做就证明所里的计算机设备运行良好,是个好现象。就好像你们当兵的,光吃饭没仗打,才证明人民安居乐业。你说对吧,陆离少校。诶呀,陆离少校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杨开笑嘻嘻地道。
“哪里哪里,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还能活着再说吧。我这便宜少校是硬被架上去的,有苦难言啊。”陆离苦笑道。
柯明道:“对对,陆离这是新人新兵,杨开你多照顾着点。等会给他安排房间,最好离你近一点。还有,以后别一到点就不顾一切地往食堂冲,得带上陆离,直到他把廊道都熟悉了。所里的基本情况,你也给介绍介绍,别让他触了那几个科学怪人的霉头,自讨没趣。”
杨开道:“没问题,都是小事。不就是几条有点相似的走廊嘛,虽然有点绕,但多走几遍也就滚瓜烂熟了。至于所里的怪人,这年头搞科研的,那个没有点怪毛病,习惯习惯就好了,更何况陆离顶着一个少校的名头,军方派过来的人,一定会百无禁忌的。”
柯明道:“你家伙不吹牛皮会死啊。当初你进来的时候,走了不下百遍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我这个比你晚进来的人都走熟走透了,你还在盲头苍蝇似的瞎转。”
杨开窘迫地嘻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增加陆离的信心嘛?大明你家伙非得揭人痛脚,真不够哥们。”
柯明道:“好了,不扯皮了。我军队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柯明走后,陆离便和杨开闲聊了起来。
杨开虽然才三十出头,但自从研究生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北重军工研究所工作,所以柯明说得没错,他也算是一个老油条了。他长得高瘦高瘦的,有着一双很精明的眼,但配上他那尖尖的头型,就难免让人觉得有点獐头鼠目。
杨开笑了笑,对陆离道:“其实所里没大明说的那么严肃。做自己该做的事,少管别人做的事,没事做就自己找点娱乐打发打发时间,不瞒你说,这几年我在所里读的武侠小说绝不比大学那会少。我的平板里全都是武侠小说,足足好几g。我们这虽然有着和军队一样严明的纪律,但氛围很自由,绝对没有诸多死板的要求,也没有办公室里为了讨好上司的勾心斗角,只要不犯重大错误,比公务员还好。”
陆离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程度才算重大错误?”
杨开道:“立场问题,思想问题,觉悟问题,我这样说你应该懂吧。你不要让人觉得你思想上出了问题,一切都好说。当然这对你来说都不是问题,你是军方派来的人,思想觉悟那是耿耿的。对共产党忠心耿耿,对社会主义忠心耿耿,对人民政府忠心耿耿,不然军队可不敢在你肩膀上划几道杠。”
陆离笑道:“呵呵,我这个便宜少校真的是被硬架上去的,骑虎难下,嘿嘿,骑虎难下。”
杨开接着道:“不管是不是便宜少校,但这名头在这里至少有点用处。就如大明所说,所里脾气怪的科学家不在少数,平时对人颐指气使那是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从来不会给人好脸色看。反正,搞科研的老头,没几个不是怪人。但就算他们再怎么怪,也不敢惹军方的人,估计是有文革后遗症。”
陆离道:“你可别欺负我不懂历史呀,文革关他们屁事,他们那会也就只能当当红卫兵。”
“就是因为当过红卫兵,所以才会对********感同身受呀。你以为他们不害怕老无所终呀?反正,他们对当军方是又不屑又巴结。读书人吗,自古以来就看不惯当兵的,现在还叫他们给当兵的研究武器,他们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陆离道:“这也没有人逼他们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往大里说,这是为国家做贡献,想当年,两弹一星,那都是军用,那是帮了国家不少忙。没有点军事实力,谁都想欺负你。”
杨开摇头道:“你是军队派来的人,当然这样说。这科学家那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骨子里有人道主义精神,现在却在造杀人武器,心里容易出问题。但要说他不造武器吧,他又要不到经费搞科研,所以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吧,复杂着呢,还不知道谁在利用谁,谁赚谁亏呢。这国家威逼利诱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看科学家心里都不服,不然怎么中国越来越多科学家喜欢躲国外去呢?那是明哲保身,远离是非。”
陆离不置可否道:“说的这么复杂,不就是搞搞研究吗。再说了,现在那有什么仗要打。”
杨开笑道:“这你就无知了吧。朱将军一定给你做过思想工作了吧,明里没仗大,不代表暗里没仗打。我听大明说,他们动不动就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陆离笑道:“唉,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危言耸听,吓唬我这个菜鸟呢?”
杨开也笑道:“哈哈,茶余饭后,聊聊无妨,虽然这都是理论,但不代表不存在呀。”
“靠,果然是瞎猜的。”
杨开指着饭菜道:“别靠了,赶快吃,吃完带你逛逛,这各个部门都有不少新鲜好玩的事。听说生化部正在研究一种药,能把蜥蜴的基因融入到人体内,伤口愈合得特别快。就算被划了一刀子,不出几个小时就完全愈合了,好像蜥蜴断了尾巴,很快就能长出来。反正听着挺神奇的,你要想试试,我可以帮你划一刀子。”
“是你好奇,但又不想自残,然后怂恿我去吧?”
“开玩笑的。不过,如果真那么神奇,弄点回来防防身也好啊,说不定那天受伤就派上用场了呢。”
陆离决然道:“这种药,我可不敢吃。再说了,你不是说还在研究阶段吗?成不成功还很难说呢。虽然现在基因研究很火,但直接把基因当药使,我还是首次听说。你说那药要是吃多了,会不会变成蜥蜴人啊?光想想就毛骨悚然。更何况基因改造人那可是犯法的,咱还是少管为妙。”
“你傻啊,我们这里可是军工研究所,压根就没有合不合法那回事。无论什么研究,在这里都是能见光的?”
“也对。”
“生化部在所里全是高产部门了,投入少回报大。这都要归功于他们的唐朝副部长,绝对的工作狂人。我听说啊,他长年累月都是呆在所里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见他出所半步,算是彻底把研究所当家了。”
陆离问道:“他不用陪家人朋友?”
“我觉得他没有家人。就算有,也肯定已经离异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顾不了家庭,妻离子散是必然结果。不过我听过一点风言风语。你把耳朵凑过来一点,我透露点劲爆消息给你听。我听说啊,他原本是外国某个组织的研究员,脱离组织以后被追杀,再后来不知怎样就投靠到党国旗下,成为这里的副部长了。他一定是怕出了外面随时会死于非命,所以宁愿一年三百六十天都躲在所里。”
杨开压着声音,窃窃私语道。
陆离不以为然道:“是你自个闲得蛋疼,想象力过剩,八卦杜撰出来的吧。我见过唐部长,挺温文儒雅的一个长者。”
杨开道:“他人是不错。但好端端的,干嘛足不出所呢?好像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我觉得这其中一定事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就是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呗。很多科学家都有这毛病,为了研究茶饭不思。像你这种把进来做研究当谋生工作的家伙当然不懂。”
“但他在所里死宅了几年,这也太走火入魔了吧。算了,反正所里的怪人又不只他一个。”
当他说到怪人的时候,陆离情不自禁地四周望了一下,然后笑道:“呵呵,说到出去,我还真有些问题要问。平时出去的机会多不多?我说的是放假。”
“多呀,我们这里是自己给自己放假的。只要工作不是太忙,而你的请假理由也不是太假,上头基本上都批准。这偶尔回家见见家人朋友是必须的,不然消失太久会让他们起疑,那样就麻烦了。”
“你是说,家人朋友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当然,这里可是多少级机密来着,忘了,反正就是秘密工作,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亲朋戚友一直都以为我是个兢兢业业的公务员呢。”
“不会吧,你家人也太好瞒了。对了,听说出去以后再回来是要通过联系人的?”
他点头道:“当然。不然我怎么回来?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在哪里。”
陆离埋怨道:“真他奶奶麻烦。”
“没办法。要保密,麻烦是必然的。我的联系人是梁部长,你的不是?所里的情况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联系人都是各自部门的部长,因为部长一般是呆在所外的,平时有自己的工作,多数是学者或教授。不然呆在所里被信息屏蔽,根本联系不上。”
“呃,我的?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联系人都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应该知道吧,不太清楚。我每次联系梁教授以后,他就会派人去把我带回所里了。既然她有批准你回所的权利,那应该知道吧。”
陆离低声骂道:“臭丫头,又骗我。说什么也是蒙着眼进来的,蒙着眼进来能当联系人吗?谎话连篇。”
杨开对陆离的突然愤懑有点莫名其妙,于是问道:“你说谁,谁骗你?你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骗的人吧?”
陆离苦笑道:“没有,我是说他们用美人计把我骗进来了。”
“那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还能跟美女沾上边。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梁教授忽悠我进来的。我是他带的研究生,毕业时他说帮我推荐工作,说是什么政府部门,我一听是公务员,没多想就答应了,结果这所谓的政府部门压根就见不得光,就算我干得再卖力,没人知道我在为国家呕心沥血,干死干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三十五了,还没女朋友,可把两老急坏了。我跟你说,研究所里的那些领导就只会坑人,而且还不告诉你把你坑去哪了。当初,我也是蒙着眼进来,蒙着眼出去的,好像押犯人似的,别提多不爽了。就是因为这进出过程太他妈渗人,所以如果没什么急事,没人喜欢经常请假往外跑,自个找难受。我要不是为了解决终生大事,我也懒得跑来跑去,太麻烦,太痛苦了。告诉你个秘密,我正准备申请外调呢,这样我就可以在外面当见得光的公务员了!终身大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哈哈,想起都兴奋。”
陆离道:“就算蒙着眼,但进出次数多了,凭着其他感知能力也可以大概猜出这里的地理位置吧?”
“这个你放心,你能想到的可能,他们也都想到了。所以,在出去或者进来之前,汽车都会在某个迷宫里绕一圈,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他们每次送我出去或者送我进来,路线都会有些变化。如果你问我,我甚至连这里在北京的东南西北边的不知道。”
“我觉得是北边。”
“为什么是北边?”
“直觉。”
“切,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