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是正式接管一新集团的第一天，从上午开完见面会直到现在，周天纵几乎没出过办公室，就连中餐都是秘书送进来解决的。望着办公桌前一大摞文件报表材料，即使事先经过了向文然率领的团队认真筛选分析研究，刚一接手天纵依然觉得千头万绪、纷繁复杂。没办法，经验不足是他的短板，唯有用智慧和学识进行弥补。不过，精英兼自信如他般，挑战面前，难度越大越能激发智慧的潜能，越有刺激的快感和充足的干劲。很快，天纵就从短暂的不适应中慢慢抽丝剥茧出最急需也最重要的东西，化繁就简、分门别类，基本摸出一些解决难题的门道。
桌上的对讲传来秘书琳达的声音：“周总，企划发展部副部长黄丝语小姐正在外面等您。”
她来了，天纵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看手表，是该换换脑子，调剂一下自己了。
“让她进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琳达带着丝语进来。“周总，黄部长来了。您还需要一杯咖啡吗？”
“嗯，”天纵头都没抬。“琳达，你帮我把下午的材料尽快整理出来，还有，把这堆我处理完的材料也拿出去。”天纵指了指桌上刚处理完的一大摞文件。“另外，请黄部长下去，麻烦她帮我煮一杯咖啡送进来。”
“好的。”听得出琳达有些迟疑，但聪明如她，肯定不会多问什么。琳达带着丝语退了出去，天纵用眼角扫过去，丝语的脸色灰暗，虽然一声不吭，但全身上下都贴满不乐意的标签。
一份材料还没看完，丝语便端着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敲门进来。她沉默着把咖啡放到天纵面前。
天纵依然没有正眼看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没煮好，咖啡泛酸了。”放下咖啡杯，天纵这才抬起头。“琳达没告诉你吗？在咖啡煮沸时立刻调为小火，不然热水穿透咖啡粉进到上壶的速度太快，造成萃取不足，咖啡就变酸了。”
“周总，我们这种屌丝只喝得起速溶咖啡。”丝语的话里有挑衅成分。
红酒、咖啡、夜店、泡妞，不得不承认，这位标准的公子哥段位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就再去煮一杯。”天纵压根没搭理丝语，继续埋头于手中的工作。
沉默，好一会儿，丝语收起了天纵面前的咖啡杯，转身出去。
第二杯咖啡煮好端上来的时间明显要长于第一杯。
天纵喝一口，继续评价：“这次有进步，但问题不少。”
丝语听了就像斗鸡一样，两条柳眉全拧在一块，浑身像充足了气的皮球，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咬牙切齿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不是煮咖啡的。”
“对，你可以说你不是煮咖啡的，你不需要专业，更做不到完美。今天我就免费送你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做大事？”
“我也学过一句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丝语倔强地回敬一句。
“你不服？好，那我们就说说你专业上的事。”天纵没让丝语坐下，就在那干站着。“先说昨天你准备的引以为傲的报告，你跟我耍了小聪明，明明点出了一新的不少症结，却云山雾罩，在旁枝末节问题上绕来绕去，看似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议，比如裁汰整合现有的流水线，可是却没有给出流水线的具体产值效益比；比如盘活现在的不动产资源，可是却没有提出不动产的规模和盘活方向。”
“我一个小部长，提了有用吗？”丝语的语气明显没那么冲了。
“你不提怎么知道没用？”天纵继续毫不客气地揭穿她。“你的心计就在于你抛出了一些自以为有见地的东西，以引起新老板的注意，但又只是点到为止，避免招惹旧上司的不满和猜忌。难道这就是你一个自诩为专业人士的应有态度？特别是经过昨晚加班和今早挨批的事实，你是不是更加印证了一个道理：会多做多，做多错多？”
“难道不是？”丝语低声嘟囔一句。
“难道我看错了？你是一个甘于平庸的女人?你的志向就像外面那些花瓶一样，以钓一个金龟婿为最终归宿？或者说就打算混迹于职场中家长里短、人云亦云？”天纵决心要首先把丝语的傲气打掉。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就喜欢做一个花瓶，公司哪条章程规定不允许？”丝语负隅顽抗。
“哈哈，”天纵干笑两声。“你当然不是，你认为自己有才华、有能力，你的骄傲让你立志做一个不靠脸蛋吃饭只靠能力吃饭的女人，而且你过去确实做得不错。所以，昨晚的东西你花费了不少心思，你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早肯定能得到表扬吧？可事实相反，再联想起昨晚的加班，真是吃力不讨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昨晚临时催要的那些材料，就是因为你的报告不翔实、没有太多数据支撑，所以我才要求你连夜加班整理的？”
丝语的表情有些松动，刚才的话还是对她有所触动的。
天纵继续再接再厉，把打击进行到底。“接下来再说说你辛辛苦苦整理的材料。第一，花了点小心思做了个目录，可是有目录没有页码，这样的目录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第二，材料洋洋洒洒几十页，没有挈领的提纲，没有标出重点和难点，换作别的上司，谁都会认为你要么是带情绪工作，有意刁难，要么就是能力不足，不堪此任。第三，工作没有效率，本该熟记于心的材料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如此种种，你还能说自己很专业，做事很完美？”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天纵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从丝语进来到现在，她的脸色从灰暗到涨红，再到煞白，最后到现在的黯然，精彩得就像京剧里的脸谱一般。但无论怎样，天纵都得承认，无论如何沮丧，她俏丽的脸庞、婀娜的身姿、甚至不服输的性格，无时无刻都对天纵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害得他几欲放弃调戏为难她的想法。
突然，天纵冒出一个绝佳的主意，于是果断结束了今晚的谈话。“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还有很多材料要看。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上来煮一杯咖啡，直到我满意为止。这就是件，小事。”天纵特地在小事二字上加了重音。
丝语此刻简直是气炸了，她忍，她还忍，她再忍，最后终于能够不吭一声转身走人，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涵养与忍耐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