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后马骥的伤口基本愈合,他和乌云格兰告别马青山老人。两人走到出马家窝堡十五里的岔道口停下来,马骥对乌云格兰说:“这里离浪丫姐住的村子仅有几里路了,我们顺便看看浪丫姐,要是他身体好了就一同回队伍去。”乌云格兰很想念浪丫,更想见见刚出生的娃娃,于是两人向浪丫住的村子催马而行。
潘祥和儿子潘冲正在院内收拾零碎东西,下蛋的母鸡从窝里钻出来,跳到潘祥前他伸手抓这只金黄色的母鸡,微笑着对儿子说:“把这只老母鸡杀了吧。”潘冲明白父亲的意思,把鸡杀了给坐月子的浪丫补养身子,从父亲手里接过鸡走到厨房,拿出雪亮的菜刀在鸡脖上一锯,殷红的血流到碗里,看着儿子杀鸡潘老太太吓得把脸转过去。
外屋杀鸡的声音浪丫听见,她要去阻止潘冲杀鸡可是晚了一步,一盆热水把小鸡蜕的净光。潘老太太嘱咐儿媳妇往锅里多放一些水,母鸡煮上一小天汤又鲜又有营养,肉也烂熟了吃着不塞牙,浪丫吃了即补身子又产奶水。
一股香喷喷的鸡肉味从厨房散发出来,潘老太太把一碗漂着油珠的鸡汤送到浪丫跟前。浪丫望着热呼呼的鸡汤让老人先喝几口,可是老人家百般不依,浪丫眼里噙着泪花把鲜香可口的鸡汤一口一口的送到肚里。潘老太太望着浪丫喝汤时那样甜香的样子,满足的笑了。这么多天以来潘老太太就是以这种无私的关爱在照料浪丫。她总是对浪丫乐呵呵的说:“你们是抗日的大英雄,把身子养好了打鬼子有力气。”
潘家的大门被敲响,潘冲打开大门把马骥和乌云格兰等人放进院里,马骥把乌云格兰介绍给潘冲,大家一同去浪丫住的屋子。
乌云格兰和浪丫相见亲热的劲就甭提了,她们几乎拥抱起来。乌云格兰亲切的看着炕上的婴孩,十分敏感的想到自己肚中胎儿,眼泪像线串的一样掉下来。浪丫知道她此时忧伤的心情替她擦着晶莹的泪珠。
大家亲热一阵之后,为了不再给潘家增加麻烦和负担,马骥任长贵和乌云格兰三人要立即赶路回队伍。浪丫再也不听任何人相劝了,一定跟大家一同去找队伍。潘家人的好言相留,被浪丫婉言的谢了,潘老太太和儿媳妇留不下浪丫,急忙给她和孩子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带上,浪丫不能让潘老太太扫兴,高兴的收下老人的东西。临行前浪丫和和潘老太太及她的儿媳妇三个抱在一起,这种难舍难分的场面实在是太感人,在场的人难免不掉热泪。
潘祥带着一家人把浪丫等人一直送出几里路,临别时潘老太太又给婴儿盖盖脸这才放心不下的转过头去。
四匹马驮着五个人上路了,潘祥站在路旁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张大川去北平一晃半个月了还迟迟没归,平安庄村民供给独立团的粮食已快用没了。赵兴去外村寻粮并没有多大希望。他带回的粮食少的可怜,队伍吃饭又成了大问题。对眼前的情况大家忧心重重。出于实在没有办法,沈贵又找来赵兴商量解决粮食的问题。赵兴对沈贵说村里老百姓对义勇军队伍是积极相助。村民们愿意勒一勒腰带帮助队伍渡过难关,这样队伍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再慢慢的想办法。沈贵认为不能再为难平安庄的村民们,要到外面去想办法搞粮食,暂时没有钱可以赊,张大川同志一定会带回钱来。赵兴给沈贵出主意说:“离太平庄十五里有一个叫五家庄的村子,村里财主王太家中存有余粮。因为王太和官府通鼻子,家中又有几个枪法很准的炮手护院,远近的胡子不也抢他。如果能争得王太的支援,队伍的粮食就不成问题。王太这个人爱财如命,他不肯赞助别人,能把他家的粮食用钱买回来就算是支援队伍了。”
沈贵问赵兴王太家的粮食用钱能买出来吗?赵兴告诉沈贵自己和王太还算有点交情,去一趟会会他或许能差不多。看着沈贵着急的样子赵兴立即动身去王家庄找王太买粮。
屋子里剩下沈贵丁木和几个营长,大家继续商计着解决粮食的问题。丁木对沈贵说:“我们指望张大川回来是一个希望,但是还要想别的办法。”肖力看沈贵焦急的样子大家说:“我去和西贝格云商量一下回王爷府弄钱吧。”沈贵和丁木别无办法,同意肖力去求西贝格云回王爷府弄线。这时飞赫尔从外面走进来,丁木微笑着对飞赫尔说:“大将军,老爷供给的钱用光了,队伍困难起来,粮食又接济不上,肖营长提出去找王爷支援,你看这个意见怎么样。”飞赫尔听完丁木的话爽朗的笑了说:“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件事,准备和妹妹回家弄钱,又怕团长说我们想家了就没提这件事,依我看等张大川同志回来后再说吧。”沈贵笑了笑对飞赫尔说:“你认为张大川弄回钱你就可以不回家了,你们兄妹随队伍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该回家看看王爷,现在回家是一举两得,即看了老人,又给队伍解决钱的问题,这个家应该回去。”飞赫尔听了团长的话心里暖暖的。
经过一番细致的研究,沈贵决定派肖力陪西贝格云去扎罕图王爷府。
傍晚赵兴从王家庄回来向沈贵报告,王太同意卖给义勇军粮食,条件是不赊不欠要现钱。由此看来肖力和西贝格云必须马上起程,临行前沈贵叮嘱肖力此行千里之余,担负独立团生死悠光的大事,途中一定小心谨慎切不可发生意外,全体将士吃饭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沈贵语重心长,肖力和西贝格云带着团长的厚望辞别战友们,催马向扎罕图王爷府的方向奔驰。
张大川从独立团回北平第二十天,他带着北平地下党和各界爱国人士捐献的钱和几箱珍贵药材,平安的赶回独立团。
张大川休息一夜和沈贵一起去赵兴王家庄买粮。
王太是王家庄臭名昭著的劣绅,家有良田千亩,仓里存粮千斗,家中佣人和长工、炮手加在一起有几十人,可算是墙高院深富甲一方。王太六十三岁有姨太太五房,生有七女一子,子又无孙。王太若大家业有子无孙名声不佳,他不甘心儿子无后给儿子娶了三房太太,可惜儿子****萎缩,两房姨太都和伙计私通也不知什么原因至今还瘪着个肚子。王太是空守金银财宝仍然是分文不舍,照样敲诈村民的骨髓,王家庄的人们诅咒他,谩骂他,王太全然不顾,对人没有一点慈善之心。
赵兴把沈贵和张大川带到王太高大的围墙外下马叫门,赵兴向上楼上的炮手呼叫着:“告诉你们东家就说赵兴给他带来客人。”炮手从炮台上向院内传话,几分钟后墙上的大铁门吱妞的一声被人推开,王太的家人把赵兴等人带进院内。
张大川走进王太大院立刻为之一震,他在辽西一带近一年的抗日生涯中到过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可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豪门大户。院内房宽楼高,仅宅子东北角矗立的一幢三屋高楼就与众不同,足以证实主人的实力之大和显耀的门庭,整个院的建筑风格在乡下是独一无二的。张大川心想如果此等绅士之人能支持抗日斗争,义勇军还愁没有饭吃不成。一种寄于他人支持抗日的希望便萌生了。他对沈贵说:“气派人家富甲一方,能得此人帮助可少许多后顾之忧啊。”赵兴听了张大川的话一笑,弄得张大川顿时警觉到一定是该宅主人品行欠佳民不敬之。沈贵发现张大川内心的想法,对他说:“这一带越是富有人家越黑心,别在他们身上寄托什么希望。咱们今天就是公买公卖,平等交易。”张大川会意的点点头。赵兴在一旁补充沈贵的话说:“如果王太的价格合理,咱们就粮食到手再交钱,不赊不欠也少罗嗦。”三个人低声的说着话,被带进王太的客厅里。
客厅内王太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茶桌上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一个小小的紫色茶壶放里在果盘的一侧。赵兴和王太多少有点交情总算是熟人,他把沈贵和张大川介绍给王太,王太肥胖的脸上堆笑着,伸出右手形态可拘的样子把客人让到座位上。沈贵三人正好坐在王太对面的椅子上,张大川仔细的端祥着这个高贵人士,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富贵雍容,而是一副奸诈阴险的模样,厚厚的眼皮眼里闪着贼光,弯勾鼻子下边长着蛤蟆大嘴,胖得凸鼓的脸上带着凶色。从他相貌看可以断定他拥有的家业都是罪恶的果实。张大川看王太有点入神,沈贵用手推他一下意思是让他收回眼神,张大川会意的笑了。大家虚虚伪伪的客套一席话之后,把话切入正题。
沈贵向王太正式提出要他支援义勇军抗日,把家存的粮食拿出来卖给义勇军,原则是公买公卖,义勇军不贪不占。王太早有准备向沈贵表示自己是中国人,愿意支援抗日救国的队伍,把家中存的粮食供给义勇军队伍。至于钱要多少,他的态度是沈贵给多少他接多少,如果义勇军经济有困难他可以免费供粮,以示爱国抗日的一片赤子之心。对王太这种高姿态的话张大川是半信半疑,由于是有求人家就算他讲的是假话也要当做真话来听。二人对王太的帮助表示感谢,王太很谦逊一再表示供给义勇军的粮食是他应尽的责任,听起来让人感到十分的满意并对他很钦佩。
粮食的问题已经解决,沈贵张大川最后和王太确定三日内带钱来拉粮食,王太一再表示随时来都可以。沈贵等人要离开王太的客厅赶回队伍。王太好言相留他们用过饭再走,被张大川婉言谢绝。
王太送走了沈贵三人,回到客厅里眨巴着鹰眼思索起来,真要把粮食供给义勇军这是一件亏本的买卖,他从来没干过这种划不来的情,他不相信凭义勇军的人马刀枪能打败东洋人,如果小鬼子知道把粮食提供给义勇军那就要遭殃。他在官府里当官的表弟说过,凡是给义勇军办事的人被日本人知道就要杀头,如果把义勇军住在平安庄的消息报告给日本人就会得到一大笔丰厚的奖金。王太顿时心生歹意让家人把儿子王川叫来。
王川长相和王太就像一个模子脱出的坯,几乎没有相差之处。王川进客厅后王太把门关严,转身对王川说:“太平庄来了两个义勇军的头领,要我们把粮食供给他们队伍用,说是公平交易,实际上是让我们赞助,就是真的给钱也给不了几吊子,这种赔本的事我们不能干,要是让日本人知道我们给义勇军粮食,就要被杀头。现在日本人势力大,土里土气的义勇军抗日是白扯蛋的事。我不想与他们合作。”王川反问王太:“你答应了人家,又不想合作,凭着咱家这几杆破枪能对付了义勇军吗?”狡猾的王太向着儿子嘿嘿一笑说:“你表叔不是讲过向日本人提供情报要是准确可以得到重赏。你去城里找你表叔把平安庄驻扎义勇军的消息向日本人报告,还用得着我们收拾义勇军吗,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即不得罪义勇军,又能得到一笔奖金,粮食还可以照样高利贷放给村户们。”王川和父亲如出一辙,高兴的要去城里找当官的表叔向日本人送情报。王太担心表弟不相信儿子的话当即给表弟写了封信,信上把太平庄驻扎义勇军队伍的事写得真真切切,详详细细。王川带着写好的信准备明早上到绥中县去见当警察局长的表叔时丁。
王川是一个粗心的马大哈,把王太写的信揣在裤兜里,早上他狠狠的吃了一肚子饭撑得下了饭桌就上厕所,大便时把信掉在地上他全然不知。从厕所出来后急忙上车赶路向绥中城奔去。
王家院内学堂的私塾先生上厕所拾到王川丢在地上的信,老先生急忙把信藏在怀里回到学堂,他打开信一看信上的内容,大吃一惊。心里骂王太是可耻的汉奸,他知道王川已经上路了,鬼子得到义勇军住在平安庄的情报后一定要速来剿灭。老先生急得在地上徘徊,想办法把这个情况向义勇军报告,老先生忽然想起院内一个叫李二的伙计是赵兴的小舅子,便急忙去伙计们住的伙房叫出李二,先生嘱咐李二一定快速把信送给赵兴对李二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能眼看着义勇军队伍遭殃,决不能让汉奸走狗的阴谋得逞。”李二是一个很忠厚的人,有着朴素的爱国思想,他向打头的请假理由是姐姐生病已经有几天了,外甥捎来信说姐姐想念他,要他必须赶回去,如果晚了怕见不到姐姐的活气。打头的当然答应李二快去看姐姐。李二悄悄的出了王家宅院,跑步去平安庄给义勇军送信。
高秀英就要临产了,女子连的战友们围着在痛苦折磨中的高秀英,大家都盼着婴儿快些降生,急得丁木在院里转来转去替自己的女人担心。从村里请来的接生员很有经验,他告诉大家不要担心,虽然高秀英是头一生,但是她马背上生活受到了锻炼,孩子一定能顺利的奔生。秀芹鼓励高秀英要勇敢一些,向浪丫学习在枪林弹雨中能把孩子生下来。秀芹在话对高秀英很起作用,她像浪丫一样用顽强的精神来配合接生员,一个小时后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婴儿落地了,一个胖胖的女娃降生了。
丁木喜得女儿是军中大喜的事情,张大川沈贵和各位营长赶来贺喜,赵兴也赶来祝贺。赵兴对丁木和大家说:“副团长喜得千金值得庆贺,这顿酒菜我出。”张大川风趣对赵兴说:“村长大人这样大方,我们就出嘴吃了,等打败了小鬼子我们大家请村长作客。”在场的人都开心的笑了。
赵兴赶回去准备饭菜,迎面碰见李二急匆匆的向他走来。赵兴很久不见小舅子,见他慌忙的样子急忙迎上去,李二把赵兴拉到墙脚下把私熟先生拣来的信交给赵兴。赵兴打开信仔细一看,顿时惊慌失措,拉起李二直奔独立团去见沈贵。
赵兴进了团部也忘记了向沈贵介绍李二,把信交给张大川,张大川看信后把信里的内容讲给沈贵和丁木。大家对王太突然的变故十分愤怒。沈贵立刻问赵兴鬼子从绥中城出发到太平庄需要用多长时间?赵兴告诉大家说:“王川到绥中需要一天时间,鬼子就是明天出兵来打义勇军要得天黑时候能赶到。听了赵兴的话张大川果断的说:“队伍准备转移,迅速离开平安庄。”转移后去什么地方?丁木问。张大川胸有成竹,他告诉大家,时下辽宁以北是日本人占领的地方,鬼子和伪军势力强大,我们不能和他们碰硬,还是按原来的布署队伍继续向长城一带前进,要作长期抗日的准备。沈贵和丁木完全同意张大川的意见,立刻召集几位营长研究队伍转移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