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还得从头说起!”秋洛庭眼含追忆之色,悠悠一叹,忽然就这么盘膝坐了下来,就坐在仰面而躺的梅天佑身边,望着眼前的起伏的云海,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孔雀山庄还是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在执掌;你娘在我们这几个兄妹中是排行最末的,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比你现在也大不了多少,长得清秀可人,而且向来乖巧懂事,所以整个山庄的人包括仆人杂役都对你娘亲极为喜爱,至于你外公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偏爱你娘与你三姨。”说到这,秋洛庭顿了顿,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温和却又略带无奈的笑意。
梅天佑静静的听着,脑海中隐隐的似乎浮现出了娘亲年轻之时在孔雀山庄中生活时的情景:一名美丽的少女,时而在书案前伏笔;时而在庭院中嬉戏;时而在凉亭中兴致勃勃的观看着几名兄长练剑;时而又与另一名同为少女的姐姐一齐研究着绣花刺青;一幅幅温馨和谐的画面不断的在眼前闪过,仿佛梅天佑真的亲眼所见一般。
少倾,梅天佑迷离的眼神渐渐回转,秋洛庭的声音又从耳旁传来:
“原本我们兄妹四人可以就这么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慢慢成长起来,然而这一切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渐渐的偏离到了轨迹。”秋洛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轻声道:“那个人就是你父亲,也是后来的梅家庄庄主!”
梅天佑原本微眯的眼睛猛然睁开,心潮犹如碧海波涛,起伏不定,但却并没有打断秋洛庭的话。后者轻叹一声,瞥了身边一眼,继续说道:
“你娘亲与你父亲是在一次庙会上相识的,那时的梅天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的确也是丰神俊朗,当时他们二人便是一见倾心,互生好感。而我们几个做哥哥姐姐的见自家妹妹有了意中人后也颇为高兴,至于你父亲的身份,我们孔雀山庄向来对门当户对那一套嗤之以鼻,而且当时我们几个并没有在你父亲身上感应到任何修炼者的气机,便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普通平凡百姓的弟子,亦或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公子,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以我们孔雀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堂堂山庄四小姐,即便是王子公孙也尽可配得上。”
秋洛庭脸上露出一丝傲然之色。
梅天佑心中亦是暗暗点头,孔雀山庄虽不属八大门派之一,但却也不容小觑,江湖上新旧门派不断更迭而它却始终屹立不倒,自有它的过人之处,尤其传承久远,是实打实的一流家族。
只是片刻后秋洛庭忽又收起那抹自豪,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惜…万万没想到…”
梅天佑知道重点来了,连忙也收敛起心神。
“那日你父亲亲自上门提亲,也就是那一天,你外公第一次见到你父亲,原本这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但当日在大殿上你外公却一眼便看出了你父亲乃是习武之人,而且早已经突破了九品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当时听了你外公的话后我们几个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你父亲年纪轻轻竟已经是绝顶高手,不过我们虽然震惊,却也为你娘亲感到高兴,毕竟江湖险恶,有一个大高手能时刻保护着,岂不更加让人放心。直到你外公问起你父亲师出何门,我们才恍然醒悟,如此天纵之才,定然不是普通人能教授出来的。”
秋洛庭顿了顿,忽然洒然一笑道:“呵…你父亲倒也是磊落,直言自己的师父乃是高阳老人;
“高阳老人?”梅天佑愣了片刻后骤然瞳孔猛缩,这对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道晴天霹雳;高阳老人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此人乃是魔教的上任教主,也是现任教主东方无极的师父,如此说来,自己的父亲竟然与魔教教主是师兄弟?梅天佑一时间心乱如麻。若真是这样,那梅家庄难不成真的是魔教的一个分支?那么当年杨云峰被人唤作魔头,岂不是也没有说错?而自己呢,小魔头?这……
“凝神!”陡然一声轻喝刺入梅天佑的脑海,立时让他灵台一清,心神顿时平复下来,抬眼望去,正迎上秋洛庭略带担心的目光,轻吐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秋洛庭微微颔首,拍了拍梅天佑的肩膀道:“你无需有什么心理负担,你父亲出身魔教的事实除了仅限的几个人,江湖上并没有人知道,而且他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脱离到了魔教。”
“脱离了?”
“不错!”秋洛庭点头继续说道:“当时你外公知道你父亲是高阳老人的弟子后便直接拒绝了提亲,而且若不是你娘亲拼死相阻,他老人家当场就要将你父亲击杀。没有任何悬念,你父亲被赶出了山庄,并且让他不准再踏进雀首山一步,否则必不会再手下留情。而自从那天之后你娘亲便整日郁郁寡欢,常常以泪洗面,再也不复往日的笑脸,当时我与你二舅和三姨也都不停的劝过好几次,可惜都无功而返,是以也曾一度暗恨你父亲,明明知道正魔不两立,却为何又要来招惹你娘亲。你外公对此都看在眼里,想必他老人家当时心里也不好受吧,毕竟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啊。”
“那父亲他…”梅天佑喃喃。
“原本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等到时间久了,想必你娘亲也会慢慢想开的。可是事实证明,我们都小看了你父亲,包括你外公也没有想到,就在那三年后,你父亲突然闯山,公然挑战你外公,同时发下毒誓,即日起脱离魔教,自立门户。你外公是什么人,孔雀山庄庄主,跺跺脚半个江湖都要震上三震的枭雄人物,修为早已抵达洗髓境巅峰,如今被一个后生晚辈这般小觑,怎会没有火气,更加没有避战的理由,是以他当场便接受了挑战,并且承诺若是你父亲能在自己手上坚持百招,便任由他将你娘亲带走。”
“那结果…”
“结果么…”秋洛庭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得不说你父亲的确是天纵之姿,硬是在你外公手上坚持了千招不败,最后还是你外公主动罢手,要知道你外公可是洗髓境巅峰,而你父亲当时年纪才不过二十五吧,二十五岁的洗髓境,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天方夜谭一般。”
说到这,秋洛庭的眼中仍不免充满震惊。
“你外公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有言在先,自然也不会去做那出尔反尔的小人。其实我们几个兄妹对于你外公的心思早已是心知肚明,那三年整日看你母亲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你外公早已心软,但又纠结于你父亲魔教的身份;不过后来你父亲突然闯山发誓脱离魔教,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至于挑战,你外公虽有火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也非常欣赏你父亲这样一个天子卓越的年轻人,而且三年不见对你娘亲仍未变心,这也让他逐渐放宽了心。不过你外公这家伙碍于面子,虽然让你父亲带走了你娘亲,却也让你娘亲从此脱离了山庄,再无干系,我等也被勒令不准与你娘亲再有来往。”
“父亲他…这么强……”
“不是强,是强的离谱…”秋洛庭略带酸意的说道:“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洗髓境的修为,天下谁人能极,反正我是没听说过!而且之后不久就突破了洗髓到了宗师之境,不过这消息江湖上却鲜有人知,大多也都是捕风捉影!”
“可是父亲他魔教的身份江湖上就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秋洛庭闻言解释道:“这个后来我也是听你外公说的,当年的魔教还是铁板一块,你父亲乃是隐堂的首席大弟子,隐堂是魔教中最神秘的一个堂口,其中的每个成员从来不以公开身份示人,所以说你父亲的身份除了仅有的几个人外,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那魔教的那些人难道就不会说出去吗?”梅天佑还是有些狐疑。
秋洛庭闻言仰头望天,长叹道:“想必你父亲他为了离开魔教那个旋涡也定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既然说不会,便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