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再酸。
能让思维变得稍快一分,燕凌风觉得都是值得的。
将握在手中那一百块的劣质西洋剑不伦不类的背负在背上,提着一个装满酒水青色葫芦,燕凌风这才发现,刚闲了左手,又累了右手。
在那个时空,活着,是为了活得更好。
现在,活着,只是为能活着。
活着的目的不一样了,过程却出奇的一样:活着好累。
从身躯与精神上找到了共同点,所以燕凌风知道自己还活着;可他唯独搞不清自己踏出去的脚步,该如何落地,落地了,脚尖又该朝哪个方向。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燕凌风却又能清晰的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两个江湖,唯独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江湖。
一种前所谓有的迷茫,使思维更加迟缓。
迟缓到酒水都没有多大作用。
店小二的话与表情,证实了他迟缓的猜测,他不在江湖,却又卷入了江湖。
路漫长而修远兮,不知途,且苦且难。灌了一口浊酒,虽然一直在喝,但想要迷上这种又酸又辣的味道,真的很难。
燕凌风用衣袖去擦拭嘴角的酒渍,却被青衫上那洗不净的淡淡尸臭充斥进鼻腔,淡淡的尸臭渲染着荒寺中的血腥,如电影慢镜般在脑中翻动。
恶……
酒入肺腑,刺动了停止的思维,连嗅觉都跟着变得灵敏。
燕凌风打量着自己,也是打量着这一袭死人穿过的青衫,腹中的翻腾与酒精的刺激,让思维有了片刻的灵动。
十六天来,原来自己只是为了吃口饱饭。
原来,一天的饭饱酒足,就能让自己差点忘了要用香灰填胃的前天。
也不知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想得太少的原因,思维的迟缓,让很多简单的事变得复杂,然后想要简单,就变得很难。
把手探入怀中,死人身上掏来的钱,没剩下了多少。
燕凌风知道自己想要活得自在一些,就离不开酒精的刺激,不然一切简单的事,都会被迟缓的思维搞得复杂。
出了客栈,顺着街道一直向南走了不知多久,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破败朱红色的大门,门头匾额上的两个流金大字:燕宅。
也不知是怪怀中的玉牌,还是冥冥中的天意。
灌了一口浊酒,最终还是缩回想要推开朱红色大门的手,燕凌风问自己:“已经扒了人家衣物,难道还有鸠占雀巢,霸占人家祖宅?”
吱呀……
燕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枯瘦矮小的老头,把头从门缝中伸了出来,用浑浊眸子打量着燕凌风,迟疑着说:“这位公子找谁?”
燕凌风看着老者浑浊的眸子,动了下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想转身,老者突然又问:“你姓燕?”
燕凌风习惯性的说:“我姓燕。”
话刚说完,迟缓的思维,让他对说出的话感到后悔。燕凌风本来还想说,自己和这永安燕家没关系的。
可看着老者佝偻的样子,燕凌风只是怔怔的看着老者,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老者直勾勾的看着燕凌风,叹息一声说:“你不该回来的。”
燕凌风又说:“但我和这个燕家没关系。”
老者说:“我知道,既然回来了,就进来祭奠一下吧?”
燕凌风说:“我只是路过这里,不是要回来。”
老者又说:“……”
燕凌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迟疑着该如何结束与老者的对话,他本来是想说:我姓燕,但我和这个燕家没关系,我只是路过这里,不是要回来。
扭过头,路上走过的行人纷纷低头离开。
摇晃着手中的葫芦,听得出里面已经没酒了,思维随着一点点挥发的酒精,一点点的加重思维的迟缓。
穿越的造成的副作用就这样,每时每刻,像蜘蛛吐丝般地,缠绕成一张透明的网,让他无处可逃,酸楚辛辣的浊酒被灌注进身体,连人都变得酸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