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事败之前,我们的林大元帅还是觉得自己其实是娶了一个好媳妇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唐夫人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小小的昆山县在酝酿着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却似乎又间接的决定了郑珏与李玥的命运,而郑珏此时正坐在飞驰的牛车上朝着金陵的大致方向“飞驰”
郑珏觉得自己是整个大明最可怜的农民了,整天在金陵—漂水—西坡村走着这么大的一个三点一线的生活,若是在后世有汽车的情况下,似乎还可以接受,不过要是整天坐在颠簸的马车牛车上,这可就不光是旅途艰辛了,简直是要人老命了
郑珏在怨天尤人,老黄牛何尝又不是呢,本来就是一份整天犁地吃饭睡觉的工作,现在竟然当起了长途汽车,怎么可能高兴,何止是辛酸,简直是惨绝牛寰
“叔公,族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您先到祠堂去吧”说话的这位是郑珏的一个远房“表哥”远到什么地步呢?嗯,就是那种他要是女的他跟郑珏在后世结婚合法的那种血缘关系……
郑老头的心情似乎是不大好,当然了,有郑珏这么一个奇葩的侄孙,心情不好是常态,不过这么多年还没适应就是他的不是了……
这位表哥搀扶着郑老头来到了祠堂,村中凡是姓郑的会走路的基本上全都到齐了,郑老头看到黑压压的人头,脸色似乎是更加难看了,不过好在天色不好没人注意
众人见郑老头来到祠堂,原本的嘈杂声瞬间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老头,郑老头谁都没理,“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最前面
见到郑老头落座,郑珏的一个关系比较的近的叔伯站了出来,朝着郑老头说道:“六叔,小珏这次是太不像话了,他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想没想过安江那边咱们怎么交代啊,是不是……”
郑老头一拍桌子道:“是什么是?当然是把这逆子给抓回来,明儿个,你就带人在去躺金陵便是”
不过这位“叔伯”想听到的似乎不是这个答案,不过既然听郑老头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是悄悄的朝身边的另一个“家长”使了使眼色,之后便不在说话
另一位“家长”得信之后,接过话茬,说道:“小珏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六叔,小珏这么些年了,一直是五谷不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小子实在是大逆不道,不如咱们直接把他开革了族籍,另找个孩子到大哥家顶立香火……”
“啪”郑老头终于忍不住了,是的他在来祠堂之前就猜出了这帮人的目的,诚然,郑珏虽然不是一个好孩子,为人生性懒散,但是这么多年郑老头可以说是一直把郑珏当自家的后生的,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去为郑珏张罗婚事,虽然郑老头的审美跟郑珏的审美明显的有近五百年的代沟,但是从良心上来讲,郑老头还是一直是为了郑珏好的
而开革族籍对郑珏意味着什么,郑老头也是知道的,而更让郑老头寒心的是,这次竟然全族来的比往年祭祖来的人都齐全,郑老头忽然觉得,是不是被开除族籍的应该是他呢?是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才让这一个家族成了今天这步田地?
郑老头举起手,有些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指着那位扬言要开革郑珏族籍的“血肉至亲”说道:“小三子啊小三子,永乐十年,你们家地里遭了蝗,若不是小珏,你们全家怕是早就饿死了吧”
有几个“家里人”刚要说话,抬起头与郑老头对视一眼之后,却又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这十几年来,郑珏虽然一直是在各家蹭饭,吃百家饭长大,不过他可不是白吃的,不然凭着他那十几亩地,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有攒下来,足可见这些“亲朋好友”是在郑珏身上弄到了多少的油水
看着欲言又止的这些后生,郑老头似乎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苍老了许多,无力的用胳膊支着沉重的头,思绪万千无以言表
“都去吧,乏了”此时已然是近三更天,郑老头确实也是累了,众人见状,也不好意思赖在祠堂不走,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满眼的是郑家的数代先祖的牌位,或许不就之后郑老头的名字也会被供奉在这里,之后每年会有几个见都没有见过的后生来例行公事的祭拜
走到郑珏父母的灵位前,郑老头无力的低下了头,略带愧疚的说道:“或许,小珏走是对的”
一家之主很累,尤其是郑珏这种地方大族,即使一无所有,家主也可以登堂入室,连地方官员也要恭恭敬敬的,不过一家之主却又恰恰一般是长者老者担任,繁琐的家事,连正当壮年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年逾花甲的老人
每逢夏,秋两季,家主就要亲自到各家各户的地里,看一眼收成,之后在帮着粮正将朝廷的赋税收上来,或者干脆自任粮正
郑老头原本花白的头发,在祠堂一夜,满头几乎尽白,原本几个坚持开革郑珏族籍的族人,见到郑老头憔悴的模样,内心仅存的一丝良知也终于被唤醒了
最终,郑老头以一夜白头的代价保住了郑珏的族籍,并且也没有派人去金陵,这一次,郑老头想要把郑珏放出去了,雏鹰,迟早是要自己飞的
我,老了,这三个字,或许在年轻人口中说出来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从一个中年人或者老人口中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华年不复,流年以逝,无可挽回,出师未捷身先老,壮志不酬无能为力的脱力感,或许说的有些大,不过到时候心情确实会这样,就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却已经老了”
沉重的祠堂大门被关上,一个家族的更新换代由此开始,此去未来,唯有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