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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从白雪公主到小矮人(2)

苏陌以为还是自己弄出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房间里的父母,不由得迟疑了一会,可是她站在原地好几秒,爸妈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也许是出于孩子好奇的天性,让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们房门口,把耳朵轻轻地贴在并没有关严的门上,只听了一会,她就吓了一跳。

沉重的呼吸让人在燥热的夏日午后听得窒息,苏陌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也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他们像是在打架,但是又不像是,她就这样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双脚怎么也挪不动半分,直到声音慢慢消失。

年少的苏陌尚不能够理解大人之间的行为,但谢天谢地,片刻之后苏陌听到了屋里传出母亲正常的声音,断断续续,苏陌并不能够听得很清楚,“。。。。。。要不,就把她送去寄宿学校吧,毕竟他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我的。。。。。。”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她?”

“每次见到她就想起那张狐狸精的脸,现在她越长越像,你让我怎么接受?都是你干的好事!”

“呸,苏陌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我有养大她的义务。。。。。。!”

房间里传出父亲发怒前的的低吼,母亲便没有了任何的回音,但一会之后,房间内传来母亲的抽泣声。

苏陌听着,听着,像是懂了,也像是不懂,什么亲生,什么狐狸精,有什么义务?漂亮的雪白裙子,黏在身上,又痒又热。他们是在讨论她吧,奶奶死了后连爸爸妈妈都不要自己了,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他们压根就不喜欢自己呢。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苏陌却突然的意识到,还有一场演出等着自己,她猫着腰,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的逃出了家门,外面的阳光可真晃眼,苏陌抬起头望了望太阳所在的地方,眼睛却怎么也无法直视,原来有阳光不一定温暖,有时却让你热的无力。

苏陌提着自己漂亮的公主裙一口气跑到了学校临时搭建的小舞台,而其他的同学已经在后场去等待了,安排出场的老师一见到脸上和小花猫一样的苏陌,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舞台之上,白雪公主提着自己的洁白纱裙,和七个小矮人翩翩起舞,而扮演公主的苏陌,跳的那样的欢快,她是全场的焦点。

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起床?是不是来看她的表演了?她记得自己曾经有好几次不经意间的提起过的。

跳着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的闹腾,他们喜欢自己安静一点,不然自己肯定会被送走的。会去哪里呢?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寄宿学校。

已经有些懂事的苏陌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有爸爸妈妈不喜欢的孩子才去那里,或者是那些来城里打工的人的孩子才去那里,可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明明就在身边,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哪里。

就这样,一个孩子想着他渺不可知的未来,渐渐地,在舞台上的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舞步。

苏陌跳的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呆呆的站在了舞台的中间,眼睛紧紧的盯着下面的人群,想搜寻爸爸妈妈的身影,但是人怎么那么的多啊,他们在哪里?

舞台下一片哗然,他看的见,也听见了。场外的指导老师焦急的看着她,不停地对着她打着手势。

是了,现在她该旋转了,拉着那个扮演王子的同学快乐的旋转。苏陌拉起了身边的同学,一圈,两圈,三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不停地旋转。

就在此时,台下的人都笑了,笑的那样的放肆,前仰后合,苏陌觉得自己表演的很好,大家竟然都笑了。

突然,她看到了舞台的衣角,那个穿白衣服的王子呆呆的伸着手,看着自己,那自己现在牵着的是谁?

看着身边陌生的男孩,苏陌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竟然牵起了小矮人的手,而错过了自己的王子。可是为什么王子不来找我呢,如果他来了,我一定跟他走。

可是苏陌转啊转啊,手里牵着的始终是小矮人,而不是王子。

或者,也许,即使穿上了公主的衣服,那么她也根本不是公主。

白雪公主的故事在大家的大笑之中落幕,自此以后苏陌很讨厌当着任何人的面再表演,从白雪公主到了小矮人的行列。

她觉得其实自己就是小矮人,只是偶然在梦里曾经当过公主。

初中之后,苏陌看上去,已经是一个相当的文静的小姑娘了。曾经那个喜欢表现,爱热闹,经常大笑的自己逐渐的消失,最常看见的反而是她埋头看书的模样,合上书页就一个人发呆,偶尔别人叫她时,也仅仅出于礼貌羞涩的微笑。

对于这样的苏陌,父母的挑剔少了些,除了她总是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看课外书上,让他们觉得不满意之外,基本上,苏陌已经成为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安静,很少说话,。

苏陌知道,他们对自己不再挑剔,更多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按着他们的样子生长,而是他们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哥哥身上。

幼小的苏陌因为大量生冷不急的阅读,以及更多独处的时间,让她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早熟,她突然明白自己其实纵使再乖巧懂事,那么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喜欢,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这一个儿子,而自己不管多努力,都是不受欢迎的一个。

但是苏陌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家,她想要呆在这里。每当爸爸妈妈的同事朋友,或者是自家的亲戚见到她的时候,都会夸她文静秀气,乖巧的让人怜惜。

这种时候,爸爸妈妈也会想着她偷来轻轻地一撇,但苏陌不说话,只是习惯性清浅的笑笑。算是回答。

其实,苏陌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上次听到他们谈话,或者仅仅是慢慢的一种习惯,苏陌对于爸爸妈妈的忽视已经不再感到难过和落寞,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不爱说话。她为了不被“放逐”,努力的想给他们一个期待之中乖巧文静的女儿,但是苏陌想象的世界却是异常的绚烂,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那样的无拘无束,任意驰骋,不会要求你安静,也不会让你不要大声吵闹,甚至于不会让你像个小木偶。

当别人夸她文静时,也许她正在观察她的鞋子。鞋子可以看出一个人很多细节的东西,我们可以知道他们走路的姿势,是外八字还是内八字,又或者,我们会知道他们走路的风格,是快还是慢。

比如隔壁的阿姨喜欢永远都穿着高跟鞋,也许她觉得自己不够高,再比如隔壁的胖叔叔,鞋上有尘土,在市区里,很干净的,即使鞋上落了尘土,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现在看起来明明是去过乡下的样子,而胖叔叔应该不是去种田,那是去了哪里。。。。。。

苏陌的好奇也绝不仅仅限于此,她会观察他们的衣服,哪怕是上面的一颗小小的扣子,又或者,仅仅是看他们和不同人说话的表情,她觉得大人真有意思,说每一句话都不一样,对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苏陌觉得这样的观察很有意思,而这样的观察让她的世界越发的神奇。

苏陌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当看到一只小白猫追着一只小黑猫跑过接到,她觉得它们应该是恋人,而小黑猫一定惹小白猫生气了,所以它才跑的。但是小黑猫担心她,所以想追上小白猫抱抱她,就像是徐悲鸿的那幅画一样,一定是。

拿在手里的白馒头,她会把她想象成是一个为了减肥的胖姑娘,她每从上面撕下一块,就觉得自己是在帮她瘦身,她是那么认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撕的不均匀,亦或者害怕自己弄疼了这个胖姑娘。

发呆的时候,苏陌的脑袋里总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别人叫她时,她又可以瞬间恢复成那个文静机灵的小姑娘,听话,懂事,机灵的之后却让你觉得怯怯的。

她心里的世界大门是紧闭着的,虽然他曾经想让爸爸妈妈进来看看,但是他们看不到那扇想要打开的大门,只看到了沉默安静的小姑娘。而且这个小姑娘有些奇怪的想法,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她会静静的看着你,然后对你淡淡的笑。就像是一个孩子做了坏事之后得意的样子。

因为无害,爸爸妈妈对于她这样怪异的行为并没有深纠。

随着年龄的增长,苏陌的小世界也越发的没有边际,但是打开这个世界的门却越来越小,反而随时间的推移,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但从来没有人试图打开过,甚至于都不曾有人来过,门上已经有了灰尘,但是里面却依旧干净透彻一如湖水。

苏陌在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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