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人很多,售票厅和候车厅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里面一直延伸到广场上,回家的行人们都大包小包的提着行李,来来往往的穿梭着,步履匆匆,每个人都脸上似乎都呈现出了回家的笑容,犹如雷雨过后天边那道美丽的彩虹。这时,女友走到前面,新立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提着包跟在后面。候车厅这边排队等车的人很多从里面延伸到外面,声音混杂很吵。车站的工作人员和武警官兵,一直在维持车站内的纪律。他们口中的哨子一直响个不停,警示人们不要拥挤,按秩序有顺的排队,这时候凛冽的寒风似乎停了,而雪花却越来越大,肥硕的雪花不在纷飞,像舒缓的坠落,排队进站的人们个个都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有序的前往候车厅里走去。
拥拥挤挤,推推攘攘,总算上了火车,女友在前面开道,新立手举着箱子和包。
火车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车厢都挤满了人,每年春运时候,火车汽车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都装进去,新立在人们的拥簇下,两只脚也悬在空中随着人流在走。手里的包袱也在车厢上空浮动。
突然,女友在前面喊道:“我找了一个可以放脚的位置!”女友在前面不断的向新立招手,在经历了种种的艰难险阻之后,终于心里的一块石头尘埃落定了,火车这时也开动了,载着满车厢人回家的急切心情与希望出发了。
夜一点一点地深下去,新年在大雪中逐渐临近,以雪花的方式无声地降临。火车在夜色中像一条火龙在大雪纷扬的世界里穿梭,那一排排亮着灯火的窗口,不正式每个回家人的心窗吗?那一瞬间,新立的内心无比的伤感,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第一次做火车南下打工的情景,那时刚大学毕业,一个人,提着一个包,带着母亲给的300元钱,去南方陌生而又害怕的城市寻找自己心中的梦想,到如今,已经有五年多了。这次回家竟然还带了女朋友回家,一想到这里,嘴角就有一丝丝的微笑,心里热热的,甜甜的,又似乎有点担心,担心母亲是否喜欢这个南方的女孩,对自己的选择是否满意,还是……新立带着迷茫与沉思和这风驰电掣向前奔驰的火车共同沉醉着冬季的夜色中……
车外边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隔着窗户向外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偶尔有一两盏灯火从远处飘动,发出晕黄的光,在你还没有察觉它们的具体位置时,在眼前瞬间消失了。在着千里之外的回家路途上,雪花是年关之间悬浮之路,路上没有现在,只有往昔。
女友此时望了望新立说:“我的腿站酸了!”新立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把放在行李架的箱子取了下来,女友这时把脚向一旁移了一下,新立把箱子顺势放在女友脚后面,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铺在箱子上面,女友坐了下来。“你也坐吧,站了这么久!”女友笑着说。新立在一旁活动活动脚,笑着说:“我不累,好得很呢!”
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呢,从窗子向外看,模模糊糊的,被飞扬的雪花挡得什么也看不见。火车像一匹脱缰了的野马,疯狂的向前奔驰!车厢的人们也都议论着这场好多年以来罕见的大雪,新立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也插一两句,远处这时传来了列车工作人员的叫卖声,他们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有水果、香烟、零食等,在拥挤的车厢中犹如大海的鱼儿一样来回穿梭,由于拥挤的很,每挪动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的样子,望着他们额头豆大的汗珠,新立心头一颤,这就是生活,明明逼得走头无路,但生活还要这样的继续下去。
火车终于到站了,新立和女友刚下火车,就老远看见父亲母亲和妹妹站在出站口那边挥手,新立赶紧带着女友向这边走来,爸妈看着女友,满嘴里都是笑,这时,妈妈开心地说:“新立,这是金梅吧!长的真好!”女友和妈妈相互拥抱在一起,看样子,妈妈是十分满意!一路上的忧愁在这时终于散了。
故乡的雪比义乌的雪还要大,这年关之夜的大雪覆盖着故乡的每一条路,每一条街,远远望去,真是美哦!大雪把节日的灯光与颜色反弹了回来,——那种热气扑鼻的缤纷,那种美丽心情的五彩斑斓一直飘到千里之外。
素衣二十年
圣诞节。北京。
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爱一个人,这次,我爱了,于是,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不可复见,及至永远。一个女伴对我说。她现在是我的朋友,不是情人,确实,我们曾经相爱,分开了很久,很久,我忘记了分手的时间。居然。仍可以同席而坐。
那你对我的是爱,还是什么。我问她。
对你——她笑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烈的卡布奇诺,那是初恋,纯纯的,傻傻的,喜欢了,比之当下的“爱”,逊色多少呢。
这是一间不大的咖啡厅,装饰优雅,氤氲萦绕,是特别的效果。北京的冬天很冷,马路上积着雪,玻璃窗上有圣诞节的英文字样,正门往里几步远有棵两人高的塑料圣诞树,情侣相拥来来往往,脸上堆着幸福的笑容。
北京的圣诞节,比情人还热闹。她苦笑道,眼角处绽开的皱纹如黑暗中枯萎的花。我的心隐隐作痛。青涩当年,如今独自老去,携着爱情撒下的泪。
她在秀年假,四处旅游,没有目的的。恰好想去哈尔滨看冰雕,路过北京,想起我,并不专程,只是偶尔,你不要自作多情,呵呵。
我相信她的话,我与她之间,除了怀念,不会有什么。
过年,打算在哪里过。我问道。
无家可归。信吗。她眯着眼睛说道,从包里取出一包红色经典,点燃,隔着烟雾,等待我的回答。
我没有答话,径自喝杯中咖啡,这卡布奇诺,做工有点粗糙了,你看,这泡沫太少,巧克力碎也太大颗。
彷徨无依,捡了些话胡说起来。侧着脸看着窗外。气氛也丝丝尴尬。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会粘上你吗。哈。她咯咯地笑。声音像猫一样尖锐,如刀刺进我的心脏。
你堕胎了。是吗。我沉下声音问道。
明知故问。呵呵。第四次了。二十岁。四次堕胎了。我也许没有生育能力了。呵呵。说着,把烟头用力熄灭,靠在椅背上,长吁了一口气。
你很爱他。我问。
不算爱,只是习惯了他的气味。呵呵,是不是很***,我也觉得是。她笑着回答,笑容了有阴冷的寒气。
这是什么咖啡厅,这雪景,竟然没有一首应景的音乐。我想。奸诈的女人,卑微的女人,无耻的女人,不是天生的。男人,把女人教坏,后来因为恐惧却无力挽回,只能放弃,放任女人自流了。
素衣如此,她如此,她,也如此。世界这么大,可选的那么多,彼此也差不多,偏要为他赴汤蹈火。
呵呵,可爱。傻瓜,在爱情面前,是一种美德。前提是自己无欲无求。我说道。
我给她我的身体,我以为够了,谁料到还奉上我的金钱,我的尊严。她开始有了怨恨的表情,轻微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轻微的。渐渐又淡了下去,脸色红润了回来。哀莫过于心死,麻木不仁,比生离死别,挥剑断情,更让人措手不及。
嗯。彼此甘愿。
他可以醉酒对我动手,呵呵,我从来没考虑过要离开他。是不是很贱?她又点燃了根烟,没有用嘴去吸,继续说道,知道吗,成戈,你知道一个女人看见她深爱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是什么滋味吗。
我没有回答,把脚翘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女人,我不是个自信的人,我可以为你创造你所需要的,只是,你不要以掘傲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会把你放在心里,然后绞死,这样,你的尸体留在我的心里,不会腐烂,因为我爱你,舍不得你虚无了;因为,如果我还活着,它便还在。我喜欢你的浓妆,更爱你的淡抹,微微上扬的嘴角,比你端起的眉眼更可爱,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因为,你曾经不爱我!你可以回头找我,我们可以上床,可以四目相对,但是,不要,我已经不是那个贪婪身体的成戈了。
我母亲知道我为她堕胎,双方家里都知道,呵呵,他,不是个男人,要么,可以说我不是个女人吧。素衣眼中有泪,依旧晶莹。
你骨子里有男人的气度与力量。我说道。
呵呵,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把“那一抹红”留给你算了。哈。他性能力一般般。
呵呵!是吗?谢谢你抬举。我笑道,举起杯子失意与她碰杯。她笑着说,你绅士了很多。
谢谢。我说。
听人说,你有个北京的女朋友咯。
呵呵。喜欢。里面没有爱情。
呵呵,北京妞,干嘛找个外省的。你来北京工作也好几年了。打算在这定居了?入赘她家了?
素衣,我与你十六岁相识,那会不是初中毕业么。你了解我的境况,混这几年,也才有机会来到北京。我开始想,也需要稳定,她能给我帮助。
呵呵,明白了。男人呐。她笑道,三十年河东与河西。
呵呵。希望如此罢。我说。
言语中,彼此互生了怨恨与嫉妒,勉强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你跟他本质上的区别,是你知道,打开始就知道,你们不能相爱。他却以为我们能相爱,到中途,一直到最后,都在后悔,原来,我们爱错了。
这没有对错,一旦陷入了。一切与爱情无关,总会有问题,要么是肉体,要么是灵魂。
翌日晚。唐会的酒吧。
素衣勾搭上一个男子。是我的朋友。水蜜桃。威士忌。的音乐。豹纹文胸的舞者。我看着他们接吻,抚摸。
你他妈跟鸡有什么区别。我扇了她一巴掌。
怎样?我特意做给你看的。她笑着。脸上有红的掌印,像盛开的玫瑰。
素衣。不是说好了别糟践自己。关心地问道。还是心疼了。我俯身过去,用手覆盖在她粉嫩的脸上,还疼吗。素衣。
你心里能装着别的女人,我的床上就能躺着别的男人。她仰着头,脸上挂着掘傲的笑容,然后,憋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我们之间,还生息着一种叫爱情的生物。是吗,原来是幻觉。已经不习惯被人施舍,扔了,我去接,做不到。还是了,比理智要狂热,身体摊凉,穿起衣服,那裸的兽,躲进森林里去了。
夜深人静,那是爱情。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的北京,突然飘雪。那么深,那么深,雪下的泪倒映出你我的伤痕。有一首歌,我喜欢的,不为别的,只为应景。她侧着身体,窄小的旅馆,漆白的墙壁,潮湿的地板。连电视都没有。老板给了收音机。于是,点了带“雪”字的歌曲。随机挑的。白雪,若被红血浸染,成色如何?想想罢了,不求知道真相。
男男女女,谁比谁贱。
素衣二十年。她已经不是她了。我,也不是我了。
你的爱情小说,还是比武侠写得好看,别三心二意了。呵呵。
在机场,她对我笑眯眯地说,在出版社谋生,总比我这样四处流浪得好。
你可以选择安定。我说道。若有若无的一丝心疼也随着时间流逝了。夭折的爱情,噢,是一夜情——噢,还是爱情吧!
窗外,雪仍在片片落落,层层漫漫。不是白天,是黑夜。
入闸,转身,继续微笑。伤痕累累,泪流满面。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舍得,那么迷糊,放弃,也在弹指之间。
你的不屑,带不走我的爱情,我想起了可可依。如此坚定,于是,擦肩而过,一别经年,再别不见。
零九年四月。我认识可可依。或者,她撞上我的怀中。
最终,并没有爱上我。因为,我对爱情没有了等待。或许她有。曲终人散,我的故事才开始,已经有了结尾。
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我跟你。一个资历很浅妓女对我说。哈。她笑道,小朋友么你。然后,给我丢了一根烟,牡丹,两块钱一包的牡丹。这烟便宜,但是浓,让人忘记了苦痛与不耻。
于是,我抽了。
我没有跟妓女,不懂,不敢;我看着她跟朋友上床,发出咿呀咿呀的呻吟。不龌龊,女人有钱可以养几个俊俏的男人,与男人包养情妇没有两样。我突然笑出声来。他们两个停下来,看着我,我说,你们继续,我出去压马路,寻找写小说的灵感。然后把门带上,身后咿呀咿呀的声音,又开始了。
如果,不是爱情,该拿点什么来纪念。可可依说。
纪念什么。
我们之间。
什么都没有。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有我所有的,你已亲眼所见,没有的,你见不到;设若有了,也不会找你。
八月。回南方。一个朋友生日。
第一次穿燕尾服,有点羞涩。给我介绍了一个港姐。从深圳飞去香港,只是去选,入围,没经三甲,排名成绩不理想。选上那个也是他同学,第三名,后来电话,邮箱地址,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更换或者停止了使用。落选的港姐,噢,没选上,那——还是他同学。
朋友把我介绍成一个写手,其实哪里是。
只是在北京某出版社一个打杂的罢了。穷酸的秀才,如果我能是企业家,绝对不去舞文弄墨,哪怕精神空虚点。我笑道。
那“港姐”会意地笑,经过培训的笑容,比一般女人要迷人,她才十九岁,龄小智高,发育超常。第二天中午,与朋友吃饭,提到有无交换电话,我说有,已经删了。
他脸上有惊异的神色,说许多人想问都问不到,我是夸大其词,你才有机会问道的。我说,是啊,所以删了。
他笑,同窗十年,有谁比他知道我的“目空一切”。
干杯。他笑道。
素衣来电话。说已经回家过年。向我表达谢意。我问谢我什么。她说我懂得。其实,我真的不懂。不懂。
北京,化雪了。
那些来往的人,哪里来的,哪里去了。我哪里知道。
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