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门,藏机阁内。
无数的台架以间隔一米的分布紧密摆放着。
其上的珍宝,散发着或多或少的宝气,昭示着此地宝藏遍布。
此地的确是神机门的藏宝阁,是整个神机门最看重,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此地异常安静,莫说有什么动静,怕是连蚊虫也难以寻得。
倒也难怪,藏机阁内机关遍布,阵法交错,即使是神机门的弟子,若是资历不够,也是不可能对这些机关有丝毫的了解。
此地,只有神机门内门长老以及少数极其优秀的弟子才有资格往来。
然而,就在这种天罗地网密布的禁地,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空气一阵波动,风游川便出现在这片空间内。
他落在藏机阁的地面上,大手便是一挥。
只听“嘭,嘭”之声不绝于耳,那是一个个机关秘术被破解的声音。
确定没有纰漏之后,风游川满意地点了点头。
望着那放满宝物,密密麻麻的台架,风游川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这藏宝阁还真是大!”风游川顺着一排排置满宝物的台架望去,一眼竟看不到边际,“幸亏老子来得多了,不然还真是要迷路。”
风游川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多么无耻。
“哎呀,不论来几次,这里的东西还是那么诱人啊!”风游川看着那一件件闪闪发光的宝物,眼里逐渐露出狼一般的光芒。
他磨拳搓掌,舌头不停在嘴唇上打转,眼中放射着一道道绿光。
“就拿一点儿,机玄小儿应该不会介意。”
风游川装模作样地犹豫了片刻,显然是在对着空气演戏,因为下一瞬,他就钻进了宝物堆里。
“三千年的蛇尾兰,好东西啊!”
“欧呦,落凤骨,拿走拿走!”
“我去!殇竹!这品质……怕是有近万年了吧!”
……
风游川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也不知被他放进了哪里,只见他手腕翻动间,一件件珍贵的宝物,便没了踪影。
也不知风游川搜刮了多久,只是见阁外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细密的阳光已经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照在了风游川的脸上。
“唔,老天爷都上岗了,该干正事了。”
风游川嘴角一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艰难地转过身去。
顺着分布均匀的台架走了半晌,风游川在一个偏僻的台架前驻了足。
只见台架上每隔半指距离便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黝黑石头,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
若不是放置在神机门的藏机阁内,怕是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也分不出区别来。
风游川手指拿捏着下巴上的胡须,眉间露出思索之意:“看来机玄小儿收了不少好苗子,这天启石比我上次来少了些许。”
风游川伸出手掌,向放置在边缘的一块天启石伸去。
“也不知有没有与我相性符合的孩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这块天启石时,一只与其手掌截然不同的温润手掌竟从风游川身后探出,一把抓在风游川的手腕上,止住了他前伸的手掌。
风游川嘴角一撇,也不回头,显然早就发现了此人。
他有些玩味道:“机玄小儿,有长进啊,这次离我十米远我才发觉你,当真是了不得啊!你我多日不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哼!风老贼,别阴里怪气的,有哪个客人会半夜溜人家藏宝阁里去的?”闻声看去,只见在风游川身后,站着一位身披白袍的老者。
老者身材中等,束着冲天发髻,花白的胡须垂到了胸前,与其身上的白袍好似一体,浑然天成。
他眉宇间散发着滚滚灵气,丝毫不似他年龄般衰老。
他不算大的眼中有着些许怒意,却威严振振,给人一种浑厚的压迫感。
此人,便是神机门宗主,机玄。
机玄此时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正紧紧握在风游川手腕上。
“风老贼,一年前你来我这藏机阁,便顺走我大半珍宝,我当日未曾与你计较。”
嘴上这么说着,机玄的嘴角却一阵肉跳,他可比谁都清楚,一年前风游川来那么一遭,神机门蒙受了多大损失。
“今日,你竟然还敢来!”机玄的声音忽地洪亮起来,一股看不见的气息向风游川身上压去。
然而风游川却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嬉皮笑脸地对着机玄道:“机玄,我就拿一块天启石,别那么小气嘛!”
机玄见他在自己的威压下屹然不动,嘴角又是一跳。
又是如此!一年前风游川顺走一大批珍宝,自己便对他无可奈何,所以这一年里机玄丝毫未有懈怠,苦苦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能让风游川吃些苦头。
然而一年后再见,他却还是看不透风游川的深浅,这让他愤怒且无奈。
看着风游川那漫不经心的老脸,机玄强压下一拳砸在他脸上的冲动,缓缓开口道:“风老贼,你莫要骗我,你为你那孙女一年前从我这顺走天启石,你当我不知?今日你拿那天启石干嘛?老实交代,到底偷了我什么宝贝!”
听他此言,风游川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委屈地道:“冤枉啊!我真的只是来拿天启石的!”
“你当我信你吗!”机玄压根不相信他的话语,手指向他别在腰间的竹篓,道:“这是何物,是我的哪件宝贝?”
风游川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其手指所向,竟然是腰间别着的那只鸟雀。
风游川眼珠一转,忍住想要发笑的冲动,决定逗他一逗。
“哎!想知道是哪件宝贝吗?”风游川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可以给你看,但是只给你看一眼,你且附眼过来。”
见他此番神情,机玄凭着多年对他的了解,仅一瞬间,便知有诈。
“哼!风老贼,你怕不是当我是那三岁的孩童,我岂会上这么明显的当。”机玄冷哼道,眼中满是鄙夷之情。
“嘿嘿,”风游川倒也不介意,反倒是嘴角一撇,对着机玄玩味道:“怎么?机玄小儿,莫不是怕了!”
风游川神情扭曲,且不自知,但是处于他对面的机玄的感官确实最直接的。
机玄可以发誓,他此生纵横四海,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有谁脸上会出现如此嘲讽的神情。
那副贱样,简直是人神共诛之!
一时间,机玄怒血上头,脱口而出:“哼!我机玄纵横数十载,企会怕你风老贼?”
可是刚说完,便见对面风游川露出一副“这小子上钩了”的得意表情,登时便后悔万分。
只是风游川哪里会给他机会反悔,趁热打铁道:“不怕,你倒是看啊!”
听得此言,机玄嘴角狂抽,只是那说出口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哼!怕你不成!”
机玄暗自运起灵力,如临大敌,他顶着风游川明亮深邃却异常猥琐的双眸,缓缓探头向竹篓里看去。
接着,他便与那鸟雀对上了眼。
那一刻,空气静止了。
人这一生中,会不会有一瞬间觉得世界停止了转动,时间静止在心中。
那或许是命运为你安排的典礼,亦或者人生旅途的巅峰。
机玄不清楚自己的巅峰在哪里,但是他此刻的怒意的确是到达了巅峰。
只见他满脸涨红,胡须竟无风自动,根根倒立起来。
机玄就如同涨气的气球,对着依旧满脸笑意的风游川怒吼道:“风老贼!你羞辱我!”
“别激动,哈哈哈,是你自己要看的,哈哈哈。”
风游川早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
“你混蛋!”若是有神机门弟子在此,定会感到诧异且难以置信,因为平日里机玄总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哪里会失态至此。
只见机玄背后青光一闪,一个半人大小,青玉铸就的罗盘便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
罗盘略微有些破旧,其上却有着丝丝缕缕的青色气流缠绕,好似被仙气包裹。
这便是机玄的器魂:青玉罗盘,乃是一件天介器魂。
只见机玄伸手一招,罗盘打了个转便落在他的右手上。
机玄左手发力,罗盘上的青玉勺便疯狂旋转起来。
一瞬间,青光迸射开来,而机玄身上的白袍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风老贼!吃我一招!”话罢,机玄便一副要施法的架势。
见他此番模样,风游川怪叫一声,赶忙双手一挥。
“别激动啊!”
只见一团乌黑的光芒瞬间攀上机玄全身,只是那一瞬间,机玄便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蔫吧了下来。
只见机玄涨红的脸色直接平复,胡须与白袍也静止了下来。末了,他手中的罗盘,也在黑光的压迫下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
机玄此刻看去,就像是粽子一般,全身被黑色的光芒缠绕,不得动弹。
见自己在风游川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机玄苦笑一声,道“罢了,我不管你今日是何目的,也不想与你讨个说法。”
看着风游川有些茫然的脸,机玄道:“我只是希望你看在拿了我这么多宝贝的份上,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听他此番说法,风游川也略微有些过意不去,便决定应了他的要求。
“且说来听听。”
机玄盯着风游川的脸,直到盯得后者有些发麻。
机玄沉吟了许久,才面色凝重地缓缓开口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要风云骤起了。”
听他此言,风游川的面色也缓缓凝重起来。
他低下头,沉默片刻,继而抬头略微看了机玄一眼,转身便欲离去。
“此事,绝非你所能过问的。”
“我只是想知我辈如何自保!”机玄不依不饶,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风游川止住身形,顿了片刻。
“你无需担忧,有我风游川在,你可安心。”
话罢,未曾转身,只是头颅微侧。机玄瞧见他的侧脸,那侧漏而出的瞳孔,再无轻佻与玩味。有的,只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自信。
一时间,机玄竟安心无比。
风游川嘴角一撇,回了头,继而迈着缓慢的步伐,渐行渐远,留给机玄一个潇洒的背影。
机玄目视他许久,竟觉得他此刻高大万分。
末了,忽的好似忆起了什么,冲着风游川模糊的背影喊道:“等一下!”
然而风游川已经消失在了藏宝阁尽头,哪里听得到他的呼喊。
见得此番情形,机玄忍住老泪纵横的冲动,平复了心中那激荡的情绪,竟仰天长啸!
一时间,藏机阁内,回荡着机玄发自灵魂深处的祈愿。
“你倒是给我解开啊!”
“给我解开啊!”
“解开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