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山,穿过一片红豆林,侯万年将何皑月放下:“奇怪吗?我怎么会带你来这儿!”
何皑月默不作声,静观其变,这个恶魔反复无常,她还真猜不透他的用意。
侯万年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千秋岁,你知道吗?清昳市闻名遐迩的人物,当年就是他放跑了云落,我的云落,我是那么的爱她,是千秋岁,他搅乱了我们的一切……”
何皑月倒吸了口冷气,想起初见到千秋岁时的那个夏天,那个浑身是血的蓝衫少年,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云落!原来一开始他和侯万年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如果她真的爱你,怎么会跟着别人跑了?”
“不,她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是千秋岁告诉了她,我是一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人。”
“那些年,清昳市的奸淫掳掠、绑架勒索、抢劫杀伐难道不是你干的?”
“是!可是他千秋岁难道是好人?”侯万年愤怒地盯住她,“他的秋令组织杀光了我的所有弟兄,他的双手沾满了清昳人民的鲜血,他才是罪大恶极!你想知道他最后死得有多惨吗?******,我给他注射了大量的******,他产生了幻觉,一晚之间,他奸淫掳掠无所不能,他的死像你知道会有多惨吗?”
“啊!……”何皑月感到心像被人生生挖了出来晾晒一般,赤、裸、裸的疼痛已经超过了生命的极限,“你胡说,秋岁他不会!”。
“‘天若有情天亦老’” 侯万年嘿嘿笑着,“千秋岁如果不是对你用情太深,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山下传来一阵警笛声,侯万年浑身一颤,双目眦咧出一片寒光:“何皑月,你本事不小,竟然这么快引来了警察,我真的不想坐牢,你要跟着我一起走!”
何皑月后退一步,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山谷:“你不要你的云落了吗?说不定她还在等着你去找她忏悔!”
“别扯了,她早就在十年前死了。”侯万年抓住她的双臂,狠命摇晃着,“她想去警察局揭发我,被我的弟兄们乱枪打死了,你知道吗?”
何皑月叹了口:“她临死都想让你改邪归正,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她的心呢?难怪你留不住她。”
“所以,我不想犯同一个错误,我要带你走得远远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云雾山?”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云悟道长会放过你?”
侯万年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何皑月,你去过云雾山?”
“你知道什么叫做臭名远扬、遗臭万年吗?”何皑月轻笑,“云雾山不会允许你这种败类再回去的。”
侯万年突然露出凶狠的目光:“你毁了我的一切!”
“是你自己给自己掘了坟墓,侯万年,我真不屑于与你这种人一同死去。”她叹了口气,“但是为了清昳人民的安宁,我一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再也不能犹豫,何皑月拼命用力去抓侯万年的手臂。“臭丫头!”侯万年一把将站在悬崖边缘她拉进怀里,哈哈大笑,“我要让千秋岁死了也不得安生!”
“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圣女吗?”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今天,我就是要让千秋岁的灵魂看看,他的圣女是如何的神圣不可侵犯,我要占有了你,你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再要你!”
多么恶毒的计谋,何皑月总算明白侯万年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她用力挣扎,只要挣脱开他,就能跳下悬崖。这是她和秋岁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和她阴阳分离、永世相隔的地方,说不定他的魂魄就在附近,默默注视着她。
侯万年将她压倒在草地上。发出嗜血的狂笑:“千秋岁,你也有今天……”
“砰!”随着一声巨响,侯万年庞大的身躯被人提溜起来,扔了出去。何皑月抬头,对上一双疼惜的眼睛。
“秋岁……”泪水顺着面颊汹涌而下。
千秋岁将她抱进怀里:“宝贝儿,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哇……呜呜……”何皑月趴在他怀里尽情地哭着,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直到萧子歌带着众警察将侯万年押走了。她才清醒过来,摸了摸千秋岁刚毅俊雅的脸:“你,是人是鬼?他说,给你注射了******。”
“傻丫头!”他揉了揉她凌乱的秀发,轻笑,“区区******就能要你老公的命?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清昳市?不回银河湾?”她撅起了小嘴,典型一个撒娇的妻子埋怨久久不归家的丈夫小摸样。
“我一直在我们的家里啊!”千秋岁无辜地申辩,“我一直在雪莱山等你回家!”
“你,你还狡辩!我让你狡辩……”何皑月小手捶打着他的胸膛。
千秋岁笑着抓住她揉揉嫩嫩的小手:“不狡辩,不狡辩,我有错,我们的帐回去慢慢算,好不好?”
何皑月突然想起,赵知秋和叶落如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们快去医院!”
“好!”千秋岁扶着她快步走下山。
仁爱医院,秦守仁低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整个人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
“秦伯!”千秋岁和何皑月心里一紧,同时喊了一声。
秦守仁缓缓抬起头,无力地指了指手术室紧闭的门。两人一边一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三人迎了上去,叶落如苍白的脸望着他们,惊恐的大眼睛定格在千秋岁的脸上。
“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
“我送你回病房!”何皑月接过医生的推车,将叶落如送进了病房。
“怎么会这样?”匆匆赶来的萧子歌摇晃着何皑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她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好好对待落如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何皑月拂开他,异常疲惫地走了出去。
清醒后的叶落如听到医生说“你的孩子没了。”情绪极不稳定。
“出去,出去啊,谁让你们一个个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满意了,不是吗?”
萧子歌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放到创上:“落如,不要难过,那孩子若真是秋岁的,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叶落如定定地看了他好几分钟,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子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秋岁和皑月,更对不起你!”……
“怎么了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子歌感觉到事情有蹊跷。
“是我勾结侯万年杀害秋岁的,是我想要毁了千秋集团,是我想要将何皑月羞辱折磨出气的……”
“可是,你不是一样也没有得逞吗?顶多算个未遂。”
“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良心发现,回头是岸,不是很好嘛?”
“可是,孩子,我们的孩子,我把他害死了……”
萧子歌石化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落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的孩子,是我自己将他害死了……”
他的脑子里电光火石出现了在横店的那一晚,多少,他是有印象的,他一直觉得不可能,不敢承认。今天从她的嘴里明明白白说出来了。
他将她一把提溜起来:“叶落如,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她苍白的脸上闪现着无尽的恐慌。
“当初做的时候你都不怕,你现在怕什么?”萧子歌感到自己像一个傻子被愚弄了,他接近疯狂了。
她的头耷拉下来,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暴怒的他。
“你这个傻女人!”他气得牙齿在上下打颤,但还是将虚弱的她小心地放在了创上。
赵知秋的病房里,眼看着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妈!……”千秋岁发出绝望的哭喊。
“秋岁!……”何皑月伸出纤弱的双臂,将他拥进怀里。医生将白布单蒙上赵知秋苍老的容颜。
秦守仁站在海边,赵知秋安静地躺在插满鲜花的木筏上。
“可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肯说一句你喜欢我?”他俯下身,触摸着她祥和的容颜,“我不怪你,即便是你不爱我,我也不怪你,只要我爱你,这就够了,你是我值得守候一辈子的女人,这就够了……”
老泪顺着秦守仁沟沟壑壑的脸流淌了下来。
“秦伯!……”何皑月走过去,将一朵菊花插在赵知秋高高挽起的发髻边,“赵阿姨年轻时一定非常漂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没有水准的话,可是,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呢?
“是啊,从小就是个小可人儿,”秦守仁摘下一朵玫瑰插在她的鬓角,“我们青梅竹马,她说长大了要嫁给我,是我辜负了她,我以为我能够为她闯出一片天,打下一个江山,可是,岁月不等人……”
“是我害了她,”秦守仁抹了把脸上的泪,“如果我不再找她,不来清昳,侯军曾就没有机会可乘,也不会留下侯万年这个畜生,落到今天这个结局,都是我害的……”
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秦守仁眼前,千秋岁望着竹筏上沉睡的人:“让她安心的走吧!”
他们映着西下的落日,将竹筏缓缓推动,秦守仁一直走到了海的中央:“可人,你说过,等你老了,我们一起找个清净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