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宗政楠已经喂完药了。他伸手掖好了苏瑾的锦被,手中还拿着碗和勺子,而这时候宗政焱已经风风火火地赶来,“朕来了!”
宗政楠薄唇一笑,下一秒又收敛了笑容,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手中的勺子递上去,“那你来吧!”他将丝帕放在一边。
宗政焱眼角动了动,拿过他递上来的勺子。
宗政楠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出去。
宗政焱冷冷看着他的背影,等他离开,一手就挥过去,顿时,那门关上!
他看着手中的碗和勺子,但低头的时候却是看到那碗底已经空了。
宗政焱瞬间恨得咬牙!
“胆敢戏弄朕?”宗政焱手中捏着那碗,那骨节分明的手一收,但就在那要捏碎的时候,他还是松开了。
无表情地放在那桌面上,尽量忘了刚刚的事情,然后才坐在苏瑾的床边。
“这天底下能够将朕和楠同时迷住的,就是你一人,朕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为何,朕喜欢的,他也会喜欢,朕讨厌的,他也会讨厌!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朕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宗政焱爱恋地抚着她的墨发,放在自己的唇边一吻,“阿瑾,你一定要醒来之后告诉朕,告诉朕这个答案!”
宗政焱整夜都在处理着事情,书案上有着无数的书卷,而且,有来自于远在天边的岱城消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他抬头,就可以看到苏瑾正在那珠帘内的纱帐里躺着。
宗政焱看着她的身影失神。
她貌似已经躺了个把月了?
宗政焱看着那桌上正好有酒,便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慢慢喝着,每一抬手,都像是与她在共饮。
“阿瑾,阿瑾,可否能再跟朕再喝一杯,再醉一回?”
“你醉的样子,你永远都不知道是那么的美,阿瑾,醒来与朕一起喝酒……”
清晨天微亮,帅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皇上,皇上!”
宗政焱睁开眸子,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那书案上就睡了,而酒坛,早已空空如也。
宗政焱刚刚要起身,而这时候倒是宗政楠推着轮椅自己进来了,他看了宗政焱一眼,“将药端进来吧!”
那身后的军医却是立即就朝着宗政焱下跪行礼。
“照着他的意思做。”宗政焱看了宗政楠一眼,走了出去,外面神隐正在等候中!
他要美人,也要江山!有江山,才能用江山送美人!
宗政楠薄唇微微向上翘起,“你们将药放在这里就好了,让清心进来服侍娘娘。”
“是。”
不一会儿清心进来,她看着宗政楠正在那里赶紧行礼,宗政楠也没有废话,直接指了指床榻上的苏瑾。清心赶紧服侍她。
宗政楠看着清心为苏瑾擦脸,然后又挽发髻,眸子微微垂下,但没一会儿,他又抬头再见清心为苏瑾挽发髻的手法。
他看着看着,那薄唇不禁就咧开扬起一分笑容!
霎时间,他的心里萌发的一个想法来,一个冲动!
他颤了颤绕自己手中的金丝,“好了,清心退下。”
“是。”清心恭敬退下去。
宗政楠推着轮椅再靠前,然后探上苏瑾的脉搏,过了一会儿,宗政楠笑得更加开怀!
“就要醒了,就要醒了……可是,可是你醒来,就不是你了……”宗政楠喃喃说着,那笑容又僵硬在脸上。
他抿唇看着她许久,然后拿过一边的药碗,一点点的喂药。
喂药完毕,他就自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
不可以便宜了他的!不可以!宗政焱,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宗政楠神思飘远,袖子下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头!
“我就看看,他到底爱的是什么。他到底有多爱你呢?”宗政楠说着转身,推着轮椅就离开。
宗政焱刚刚处理了神隐所说的“西北角粮草被大食国趁夜焚烧”的事情,刚刚回到帅帐,就看到宗政楠正在那里等着。
“什么事情?”宗政焱道。
“后天,她就要醒来。”
“什么?真的吗?”这是他这个把月来最开心的一句话!
“但是我说过,她醒来之后,就不完全是她。而且,她只有最多只有三年性命!”
宗政焱听着沉默,但还是点头,“好。”
“我以前所说的,你可记得?”
“依她所有事情。只要她说的要的,合理,朕名正言顺给她,若不合理,朕也会抢来夺来给她!”宗政焱说着这话,宛若回到了当初和她在无忧花园中的时候,自己的承诺,永远不会变!只是,那无忧花永远都开不了紫色的无忧花……也已经被自己一掌毁了!
宗政楠一笑,“期待。”两个字。
宗政焱没有去计较他的不敬,反而心情万分愉悦!
终于等到的宗政楠所说的后天!
今日,宗政焱也在这燎城当中设战功宴,论功行赏奏乐!
他选了这燎城最大的屋作为大殿。
屋里,早已经坐满了众位将军等人。而宗政焱,一直都守在苏瑾的床榻前。
她今日醒来,他一定要等到!
宗政焱不轻不重地抓着她的手,一直等着!
快午时了,依然没有丁点要醒来的痕迹,宗政焱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压下。他可以耐心再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箫声。那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是在说着什么可悲可叹的事情,又像是在诉说这世间的不公与不平!
宗政焱紫眸沉了沉,那箫声就在隔壁,并不遥远!而胆敢在这个时候吹这箫声的,仅有宗政楠!
宗政楠微微垂眸,两手捏在那箫上,轻轻吹着……眸前,却似是重新返回那当初所见。
第一次她听得这箫声的时候,听闻奴儿说,她哭得凄惨,把奴儿都吓着了。
第二次吹的时候,她在自己面前哭泣,“可不可以……不要吹……”
他哑言无语,他本可继续吹,可却怎么都吹不下。
待带着她到了自己那桃坊里,他想吹的时候,却想起她所言……无法再吹下去。
而今。
宗政楠一笑,垂下眸子再吹起来。
带给你悲伤的记忆,是为了让你将生命再次执笔。
宗政焱刚刚想着要发火,毕竟这吹着吹着越发不识趣,就是要吹得惊天动地惊扰自己的阿瑾似的!
但没想到的是,他握着的苏瑾的手貌似动了动!
宗政焱一惊,松开,整个人伏在她的床边,眼睛盯着她的手。他的眼神又看向她的胸口处,一起一伏的呼吸……
他惊喜转头,正好看到苏瑾那放在锦被上的右手中指动了动!
“阿瑾!”宗政焱急急地喊了一句,他期待地看着她,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耳边那箫声依然在,苏瑾那食指再动了动,接着,是那中指。
而此时,那箫声忽而停了,苏瑾那手指顿时就不动!宗政焱一惊!脸色惊愕地看着苏瑾!
“宗政楠!”宗政焱咬牙几欲吼出,他要转身去,但就见宗政楠推着轮椅前来,那竹箫还放在他的怀中,宗政焱看着他,带着一丝的愤恨道,“你用箫声控制她,是不是?!”
宗政楠眸子沉下,并不言语,就是径直推着轮椅来到苏瑾的床榻前,然后将竹箫放在自己的唇边,又吹起来。
宗政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苏瑾那,苏瑾这时候听着那箫声,不一会儿,那手指又开始动了动!
宗政焱只感觉自己胸中充满了怒气,但是他现在一定要忍!自己就知道宗政楠一定会给她下一些什么药的!可恶之极!
宗政楠吹了一会儿之后,放下那竹箫,“我只不过是给她吹了一曲《安神曲》,她会醒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宗政焱,“记住你说的话。”他垂眸,然后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
宗政焱微微呆愣地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良久,才转身。
他那刚刚紧握的拳头松开,撇开思绪之后,宗政焱便坐在苏瑾的床边。
等了良久,苏瑾终于动了动那手指,她终于睁开双眸的眼帘,那黯淡的眸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这说明的是,苏瑾醒来了!
宗政焱激动地看着她,“阿瑾,阿瑾!”他上前去,手紧紧地就握上她的小手!
但是苏瑾并没有什么反应,简单地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方向之后,立即就重新什么都不理宗政焱,闭上眼帘,不再有任何反应!
宗政焱惊愕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阿瑾,阿瑾,朕,朕是焱,朕是焱!阿瑾,跟朕说话,跟朕说话,乖!”
苏瑾那冰冷的手此时就要无力滑落,但是宗政焱一把就紧紧地握着!
“不要,阿瑾,你忘了朕吗?你忘了朕吗?”他紧紧地盯着她!
苏瑾的手任由他抓着,但是就是没有别的反应!
宗政焱心头一痛,他上前一把就抱着苏瑾,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阿瑾,阿瑾,你回应朕,你回应一下朕,朕等你等了很久,请不要这样对待朕!朕,会奔溃的,会奔溃的!”他大声喊出来,泪,一滴就滴在苏瑾的脸上!
苏瑾依然无所动!
“来人,让楠进来!”宗政焱朝着外面就是一声大喊!
宗政楠很快就来了,他冷绷着脸看着在榻上宗政焱抱着苏瑾,“抱得那么紧,想勒死她是不是?”
宗政焱怔了怔,慢慢放开苏瑾,他轻轻地将她重新放在床榻上,然后走下来,“她醒来,任何反应都没有!只会扭了头辨认朕的声音,只会眨了眨眼皮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反应,什么都没有!”他万分暴躁,越说越大声!
“我说过,她醒来,必定是活死人!浑身冰冷,面目没有表情!不会动不会说话!是你说救的,不是我!她的手指会动,就是手指会动,懂不懂!”宗政楠见他嘶吼,自己也不禁地就也大声吼!
宗政焱怔了怔,貌似他的确是这样说过的……
“可是,可是这跟死没有什么区别!”宗政焱喉中干涩,很久才说出这话!
“是,跟死没有什么区别!”宗政楠冷冷一哼,“她若是能动,每每动一下,就要承受万般痛苦,你想她是这般,还是不会动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