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莫万秀催动的铃铛声,银蛟大王的眼中,姜杉不过是蝼蚁般卑微的存在,自然也懒得出手杀他。
莫万秀终究倒在了地上,可李志海却并没有丝毫的开心,反而有一股难言的沉闷涌上喉间,叫他难以言说。
姜杉自然不是傻瓜,在极力邀请他一同杀出莫家的那一刻起,就在劝李志海下定决心,现在看来,李志海已经做出了决定。
李志海可以选择逃,但是偌大的李家,将因他陷入绝境。所以他向姜杉道别,帮姜杉摆脱追踪,已经尽到了他的情谊。友情带给他快乐,但亲情,带给他血脉生命。
二人互相道别珍重,乃是男儿之间,许下了生死的约定。他日有缘再见,不负兄弟之情。
怅然若失,也许此刻一别,将是永远。
夜色如水,一路行来,姜杉心事重重,不知该去哪里,回望这短短的时光,他终于也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沛郡的夜市很繁华,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多赚一点钱,养家糊口,那是再好不过了。
凭着感觉,姜杉朝前走着,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
“铁姑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那女孩正是铁馨,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她。
铁馨则小声的说道:“爹爹不放心姐姐,所以…”
铁家注定败落,除了依附于钱进,实在想不出铁庸还会有别的什么选择。当时的一席话,不过是发泄不满的气话罢了。
“原来是这样。”姜杉正要说话,却发现人群走走出一队队穿戴整齐的武士,看衣着,正是莫家的人无疑。
姜杉皱了皱眉。
铁馨若有所悟,道:“姜大哥,馨儿还不知道怎么感激您呢,这次一定要去我家坐一坐,爹爹,爹爹他也老是念叨你。”
说罢,铁馨的眉宇间,爬上了一抹绯红。
“好,那就叨扰了。”姜杉心存感激,没有拒绝。
铁家在沛郡也有一小处产业,院子虽然偏僻,倒也别致。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爹,您这么又喝这么多,你快看,谁来了。”铁馨有些埋怨道,急忙收拾桌上的狼藉。
“呃,谁啊,大晚上的。”作为先天高手,一般很难醉酒,除非,他是真的想醉,或者是,装醉。
铁庸半眯着眼睛,昏暗的油灯一闪一闪的,他又打了一个酒嗝。
姜杉则一直挂着微笑,站在那里不说话。
“是姜大哥,凑巧在街上碰见了,您不是一直想见他吗?”铁馨在铁庸的耳畔小声的说道。
“哦,是,是你。”铁庸一个激灵,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可不就是我吗?铁老您这日子过得,好像很惬意啊。”姜杉走上几步,跨坐在凳子上,捻起几颗花生豆,丢进嘴中。
“你这臭小子也来笑话我吗?”铁庸一拍酒碗,大声的说道。
姜杉急忙捏着鼻子,闪到一旁,故意四处张望,笑道:“啧啧,那个豪气的铁庸,去哪里了呢?”
说罢,空间戒指转动,姜杉的手腕一抖,一柄刀“啪”的一声,被他拍在了桌上。
赫然便是那把星星铁宝刀,铁庸的心头肉。
铁庸张口结舌,嘴巴机械的上下开阖,浑身颤抖了起来。
姜杉一搭他的肩膀,一丝内息透过手掌,传入他的身体,帮助他稍稍稳住心神,笑道:“现在物归原主啦,其实吧,我觉得这刀真的不咋地,没想到你居然当作宝贝。”
铁庸一把将刀抱在怀中,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心爱的爱人,情感瞬间迸发了出来,道:“你懂什么?我铁庸虽然是庸才,这一辈子,做的最轰轰烈烈的事情,就是这把刀了。”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回到了那段峥嵘的岁月。想来,当初为了那么一块星星铁,有着无尽的故事吧,对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段谈资,对他来说,却是他的荣耀,他的青春,他的全部。
姜杉突然笑了,道:“那你当初怎么舍得给我呢?”
“当初既然留不住他,不如给一个顺眼的人,也不辱没了他。”
“哈哈。”姜杉开怀大笑,这样的理由,也许真的算是一个理由,仅仅是顺眼吗?
见父亲恢复了神采,铁馨投来感激的目光,轻柔的说道:“姜大哥,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姜杉感激的说道:“好啊,我陪铁老英雄喝两杯。”
“啊,还喝酒啊?”铁馨有些为难。
“哈哈,放心吧,这次你爹绝对不会醉的。”姜杉笑着说道。
虽然不明白,但是对于姜杉,铁馨打心底里就有一股信任感。
原来,当初铁庸也确实带着铁馨回到了铁家庄,迎接他们的,是族人们充满希冀的双眼,内疚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同时,钱进一战打出赫赫威名,遣人过来说项,盛情相邀,铁兰也表达了钱进的歉意,多方因素之下,铁庸还是来到了沛郡。
只不过还是心存芥蒂,并没有住进钱进的府上,而是住在了铁家在沛郡的院子里。
平时除了铁兰偶尔来看看之外,并没有外人前来,钱进初掌重任,又与齐家结下了大梁子,区区铁庸,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么说来,骆多情住在钱进的府上,他的‘多情剑书’,确实叫人望而生畏啊。”铁庸也一直不允许铁馨去钱进的府上,就是因为骆多情在。
“哼哼,巡风使,好大的架子啊。”铁庸进退两难,难免心中不快,故而借酒浇愁。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摆不了架子了吧,沛郡最近暗流涌动,钱进的压力,应该不小。”姜杉当初侥幸的胜了钱进一招,若是被钱进知道,他居然跟自己的“丈人”在对饮畅谈天下英雄,不知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巡风使有他的职责,他怎么也躲不了。”铁庸说的杀气凛冽,显然,最近沛郡的氛围,作为老江湖,他早有所感。
“拭目以待吧。”姜杉吞下杯中酒,有些期待的说道。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既然目前来看是个死局,处于明显的下风,那么,何不扩大棋盘,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呢,或许,生机就在那里。
一夜醒来,铁馨带来了几个坏消息。
莫家锐士营全军覆没的消息终于被泄露了出来,闹的满城风雨,众人都在猜测莫家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各种传闻都有。同时,李氏一门被莫万辉围住,举族投降,李志海束手就擒,有心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另外还有莫家山门被毁,有“叛贼”出现,杀死了莫家诸多好手。齐家暗自与莫家结盟,要对付巡风使钱进。钱进向师父姬长空求援,姬长空亲自带领数十位筑基强者前来,想要一举扫平沛郡。各种消息闹的满城风雨。
姜杉摇了摇头,果然如他所料,李志海最终还是落入了莫家的手中。
不做任何停留,姜杉要了一匹快马,打马出城,他的方向,正是另一大世家,齐家的方向。
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光,姜杉的心无比焦躁。
“什么人?快快下马。”迎面本来数位高手,想要拦截姜杉。
姜杉一松缰绳,纵身跃起,双脚点在马头之上,朝前方飞去。
随即内息涌动,朗声说道:“在下姜杉,有要事求见齐家掌门人。”
“放肆!”
一道沉闷的怒喝声传出,随后一只巨大的手掌当头罩下,姜杉猛然拔刀,一刀劈出,将那只手掌劈碎。
“风伯,手下留情,他是我的朋友。”
白衣飘飘,像是九天之上谪落凡尘的仙子,齐雪踏着清风而来,声音如天籁动人。
“齐姑娘,好久不见。”姜杉微笑着抱拳道。
“原来是雪丫头的朋友,怪不得如此放肆。”风伯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有齐雪求情,风伯随口调侃了两句。
“好怪的老头,这么厉害干嘛在这里看门。”姜杉问道。
“呵呵,风伯可好了,说来话长,进去说话吧。”齐雪轻笑盈盈,不知为姜杉招来了多少道嫉妒的目光。
“其实我是有要紧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找谁,确实有些冒昧了。”姜杉尴尬的说道。
“我明白。”齐雪微微一笑。
“族长正在回见贵客,等他有空了,我带你去见他。”齐雪为姜杉奉上茶水,也不问缘由,一口答应了姜杉的要求。
随即,她吩咐下人招待姜杉,自己出门去向族长通报情况。
这时,姜杉才打量齐雪的屋子。
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齐雪的屋子并不小。被她装点的十分温馨,浑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种冰冷不可亲近之感。
精致素雅的字画,古朴的琴谱,几株绿意盎然却丝毫不见艳丽的盆栽,无不显示出主人淡雅出尘的气质。
“咦,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姐姐的家里。”就在姜杉打量字画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姜杉的耳畔响起。
“呃,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好朋友,明白吗?”姜杉回头,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孩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