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斩魔,霸道天成。”
孟不同拆开信封,见到这方方正正的八个字,刹那间,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那个乐天派,背着菜谱的少年,现在又在哪里?
许久之后,也许是一刻钟,孟不同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腊月十五,倒是一个好日子。”
罗家的地牢,又暗又湿,若不是零星的闪着几支火把,时而被阴风吹的发出一声脆响,怕是有人会以为进入了地狱之中。
萧千愁并没有被放出来,而是从密室移到了地牢之中。被关在地牢里的,自然是罗家一心要处决,暂时还不宜动手之人。
“说,薛家的宝物,到底藏在哪?”连续两声鞭响,抽在萧千愁的身上。反反复复还是这么些话,却不知已经问过几万遍了,萧千愁只记得,一共抽过多少鞭。
此时的萧千愁,满身是血,厚厚的结痂横七八竖的遍布全身,新鲜的血印,又再次覆盖在了上面。没有一丝的精气神,比尸体好一些的是,他还能无力的呢喃,呻吟和呼吸。
见萧千愁依然不答话,大汉又挥起鞭子,就要抽下去,这时另一名大汉拦住了他,说道:“好了老五,每天只能抽这么些鞭子,再抽就得死了。”
说罢,大汉单手提起摆在一旁的瓷坛,从萧千愁的头上倒下去。清冽的纯净液体,带着浓烈的酒香,地牢中顿时芳香扑鼻。
烈酒流遍萧千愁的全身,忍不住的微微颤抖,那是伤口被烈酒刺激,疼痛难忍的应激反应。不过萧千愁的脸上,却忽然堆满的诡异的笑容,只见他伸出舌头,舔食从他那脏乱如杂草的头发丝中,慢慢滴落的液体。
好似是人间难得的美味,怡然自得。
“真是贱骨头,多好的酒,居然这么浪费。”大汉有些不舍,不过想到主人那毒辣的手段,实在不敢生出丝毫的贪墨之心。
“噗,噗。”
连续两道闷哼,两个大汉的眼中现出不可思议的神采,低头看去,胸口豁然出现一个大窟窿,血儿,肉儿堆在了一起,化成红色浪花,涌出。
鲜血溅了萧千愁满脸,他的眼睛却未曾眨一下,这滚烫的血儿,也无法唤醒他心中的冰冷。
“萧大侠,我来救你了。”
轻声细语,微微颤抖,好像有些激动的声音,在地牢回荡,传入萧千愁的耳中。萧千愁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一闪即逝。
“砰,砰。”
利刃挥动,斩断手腕粗的铁链,震动时产生的拉扯之力,令萧千愁忍不住的冷哼出声。两个硕大的铁爪,仍然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胛,萧千愁嘲弄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然后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蒙面人。
蒙面人会意,利刃在手,连续劈砍,萧千愁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眼泪,鼻涕,鲜血,青筋,赤红。
铁爪被劈断,却已经与血肉连在一起,萧千愁朝前扑倒,浑身无力。
黑衣人急忙伸手,将萧千愁架在自己的身上,却突然听到颤抖的声音,大吃一惊,再看自己的腹部,利刃倒转,插进了他的腹部,鲜血直流。
“刀不错。”
疯狂之意爬满了萧千愁的脸庞,利刃旋转,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毙命。
萧千愁顾不得其它,踉踉跄跄的朝地牢外奔去。
很是奇怪,一路居然畅行无阻,此时的萧千愁,毫无任何的战斗能力,肩胛之处,黑血不断的渗出,每一步跨出,都好似有千斤之力,可怕的痛感,刺激他的每一寸神经。
“活着。”
萧千愁的心中,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去帮他一把。”
不远处的一处土坡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旁边一人点头,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偏僻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一个瘦弱的汉子,居然打马夜行,临近萧千愁之时,居然惨叫一声,滚落下马,哭喊着逃开。
“鬼啊。”汉子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萧千愁苦笑,艰难的爬上马儿的背部,摇摇晃晃的离开。
“仇恨的种子,深深的种在了他的心中,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毁灭罗家。”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旁边一人的背上,背着一柄黑色的铁弓,回应道:“父亲,只怕他没胆再回来。”
“哈哈,就算没胆,让几个老不死的寝食难安,分散一些注意力,就足够了。”
“父亲说的是。”背弓之人深以为然。
在姜杉的坚持之下,天湖姜氏紧闭大门,姜朝和姜越,更是闭关不出,在丹药的助力下,誓要冲击更高的境界。
姜杉却怡然自得,一步步的再走一遍天湖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家餐馆。好似要将这一切,都记在心中。
姜杉懒散的靠在大桦树上,说道:“老桦,最近修行的怎么样?”
“真的是一日千里,一日千里啊。”老桦还未开口,小天蝉叽里呱啦的抢先说道。
姜杉笑着问道:“这么说,结丹化形,很快喽?”
“那是…”
“闭嘴。”小天蝉话音未落,老桦树特有的沉闷声音响起,小天蝉缩了缩脖子,退入树洞之中。
“道友,我现在应该这么称呼你了。”
“哦?为何?”姜杉很是诧异,为什么老桦树要这么说呢。
“此前的姜杉,嬉笑怒骂,浑然天成,而现在的姜杉,道心初成,慧根自然,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老桦树说的慷慨激昂,叫人心中火热。
“哈哈,多谢桦兄的夸赞,不过,我却听得不是很明白呢。”姜杉哈哈一笑,说道。
“你是当局者迷,我们却看得很清楚,天蝉,我说的对吗?”老桦树淡然的说道。
“嗯,嗯。”小天蝉眨巴眼睛,连续点头。
“哈哈,看来我的进步,是有目共睹啊,不错,不错。”姜杉抚掌大笑。
待姜杉的笑声渐弱,老桦树接着说道:“千年前,我还是一颗种子,那时候的我,几乎没有意识,只知道在一代代的传承之中,一个个同伴离去,扎根,发芽。有一天,一道神识挥洒而下,我的同伴们,全都有了意识,也不知飞过了多少重山水,扎根在了平顶山,后来遇到了‘飞天’,天蝉,还有你。”
姜杉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一道神识降下,居然令无数的种子都有了意识,这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多么可怕的手段。
此时,一道哭腔打破的姜杉的沉思,“你骗我,你不是说,和我同时觉醒的吗?”
小天蝉一直以为老桦树同自己一样,是在平顶山才有了意识,现在听老桦树说起秘辛,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那是你笨,如果没有意识,怎么会选择阳光、水源最充沛的地方,如果没有意识,怎么会带着你去接受洗礼。”老桦树笑着说道。
“呜呜.”小天蝉哭了起来。
姜杉没好气的不想搭理它,接着问道:“看来老桦树与这小天蝉的缘分真是不浅啊。还请道友教我。”
姜杉的话锋一转。老桦树居然主动开口说起过往的岁月,必然是有原因的。
“呵呵,教倒是谈不上。那些拥有神识之人,无不自信,豁达,这是他们的共性。差别在于,有人继承上古的遗志,有人开宗创派,自成一家,道友,你想过吗?”
姜杉的眼前一亮,大声的问道:“有很大的区别吗?”
“继承者们,无不是天之骄子,出身名门,神识孤傲而冰冷,开创者们,畏惧上天的意志,谦逊而热情,大不同也。”
好似打开了一扇窗,那因为丹田破碎而无法筑基的失落之情,瞬间烟消云散。好似有着万丈豪情,在心底迸发,不能自已。
“继承者们继承了开创者的神通,可世间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更无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契合吗?开创者们,披荆斩棘,站在巨人的肩头,与山河相交,与天地共舞,壮哉。我就是我,姜杉,一定要名动九州。”
好似万物都在为姜杉喝彩,他的一席话,好似晨钟暮鼓,在小小的天湖飘荡。小天蝉和老桦树浑身一振,冰冷的湖水也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空间戒指之中,静静躺在角落的犀角,发出了圣洁的乳白色光辉。
“恭喜道友了,道心已成,海阔天空。”老桦树为姜杉的悟性喝彩。
“哈哈,那要多谢道友的提点,那降下神识之人,想必是一位无上的大能者。”姜杉当然要感激桦树的点拨,随即姜杉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其实修行与做菜是一个道理,好不好吃的关键,在于是否合口味。若想做出最美味的食物,那就自己动手吧。修行也是如此,道法神通不过是拿来借鉴罢了,只有变通之后,才能最适合自己。天啊,天道如此,生活无不是道也。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真是虚耗了那么多的时光。”
姜杉一直很迷茫,同样的功法,在不同人使出来,效果截然不同。如今这层窗户纸一经点拨,令其豁然开朗,那些读过的,学过的功法,再次在他的脑中一个个冒了出来,理解也更加的深刻。
有的可以舍弃,有的需要强化,有的需要改变,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心法,每一口吐纳,就好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般,要与自身融为一体,才能融会贯通。
姜杉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或者,可以称之为“冥想”。
“终不负所托也。”老桦树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