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明明扯住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也要自己上药,毛乐言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俊美的脸,忽然伸头去亲了他脸颊一口,皇帝惊得几乎整个人跳开,来不及发怒,只拼命用手擦拭他的脸。一连串的动作疼得他几乎昏倒。
毛乐言一脸的黑线,自己有这么让人厌恶吗?她清清嗓子道:“我方才是骗你的,我没有喜欢女子,我性取向也完全正常,我喜欢男性,尤其是有魅力的男性。”这么说够清晰了吧?
然而在皇帝看来她确实欲盖弥彰,但是此时此刻,他没有力气跟她叫嚣,方才用力过猛,已经拉扯到伤口,若是再动怒,只怕伤口会爆开。
毛乐言见此情况,也收敛了神情,上前扶着他躺下,叹息道:“说真的你不相信,说假的你倒是信得十足,罢了,真也好,假也好,如今咱们两人流落荒野事实了。这场大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咱们都被活埋在这里,到时候,你不会再有兴趣知道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了。”
皇帝微微触动,抬头看她长长如同蝉翼般颤动着的睫毛,柔美而坚定的下巴微微扬起,整张脸是阳光明媚,就算如今她说着不快的事情,但整张脸依旧给人阳光般的美。
“你不必担心,只要朕好了,一定能带你出去的。”皇帝也没再顾忌那些男啊女啊的问题了,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毛乐言微微点头,又轻声问:“我再帮你上药好吗?你方才的药粉都撒出边界了。我是一个专业的大夫,如今在我眼中,你只是个病人。”
明火照影着两人都有些红彤彤的脸,毛乐言发鬓微微凌乱,低头俯视着他,他也刚好抬头看着她,眸光中蕴含着些许蛊惑以不解。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或许是因为她方才冲动的吻,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了。
皇帝微微别过头,他是一个理智的男子,虽然之前曾经对毛乐言好奇甚至有过一丝萌动,但是在还不清晰毛乐言身份之前,他不会放任自己。
毛乐言一言不发地取过药粉,拉开他的衣衫观察着他的伤口,腹部的伤口倒还好,倒是胸口那道,又开始渗出血水了,今日早上她看的时候伤口明明已经干了,大概是方才拉动了伤口,让刚合起来的皮肉又再爆开。
为他包扎好伤口,两人便开始长时间的沉默。毛乐言百无聊赖,虽然已经过惯了古代寂寞枯燥的生活,但是至少在王府或者是在自己的毛苑时,可以四处走走,看花,看鸟,看雪,看天,看地,拉着小舒说说话,与菈威斗斗嘴,鼓捣她的“发明”.说起来她的自行车做好之后,还没正式骑出去过。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捡起一块木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削,木头约莫两根手指大小,被她削得光滑圆润。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举着两个小羊笑道:“看,这个像你吗?”
皇帝诧异地看着她手中的两个小羊,“你做的?”
“这里只有我和你,不是你做的,就是我做的,还用问吗?”毛乐言坐在他身边,把一只小羊递给他,道:“接下来,咱们不知道还要相对多久,若是你觉得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奇怪的话,那接下来你要跟我说话,劳烦先通过慢羊羊和美羊羊。”
“谁是慢羊羊?谁是美羊羊?”皇帝问道。
“很明显,你手里拿着的是慢羊羊,慢羊羊是村长,是代表权力的一方,所以你是慢羊羊。”毛乐言大言不惭地解释道。
“那美羊羊代表什么?”皇帝来了兴趣,再问道。
毛乐言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嘴唇轻启,流泻出一个美丽的字符:“美!”
皇帝失笑,“你倒是挺有自信的。”
毛乐言手里摸着美羊羊,道:“那当然,我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两人因为慢羊羊和美羊羊而重新有了话题,皇帝跟毛乐言说了很多朝中的事情,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罢了。
不知不觉,两人详谈甚欢,竟发现很多事情上都有共同的看法,证明两人的价值观都比较一致。最后,她坐累了,钻进被窝里躺着,继续聊着打发长夜漫漫。
问起毛乐言为何学医,毛乐言有些郁闷地道:“其实最初我的兴趣不是学医,我最大的理想是做一个明星。明星就是很出色的戏子,或者是歌姬。”
皇帝震惊,“你竟然想做戏子?”
“正确来说,那叫表演艺术家。你知道吗?但凡叫什么家什么家的,都是在某一个行业或者某一个领域特别有出色的人,例如作家,天文学家,数学家,道家,儒家.....”毛乐言说着说着,便有些困了,头微微侧向皇帝,身子也向他的方向靠拢。
皇帝啼笑皆非,“你胡说八道,戏子怎么能跟儒家道家相比?你累了,今日也辛苦你了,睡吧!”说了一大篇,她也没说她为何要做大夫,这女人四两拨千斤的功力深厚着呢,一晚上了,他有意无意的试探,都被她明的暗的给挡回来,相反,倒是他被她问出不少事情来。而他对她,依旧是一无所知,除了毛乐言这个名字之外。
毛乐言含糊地嗯了一声,觉得疲倦铺天盖地地袭来,眼皮重得要紧,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眉毛很黑,不是柳叶眉,但弧度十分好看,睫毛在眼底下投出一排阴影,如同一把娇小玲珑的扇子,下巴尖尖,虽然是在沉睡中,却还是可以看出坚韧的弧度。她的内心,到底是女人还是爷们?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想起如今朝中的局面,景王与静王各握重兵,景王与他是兄弟,并且早年便露出了狼子野心,静王爷是他的皇叔,表面恭顺,但是这些年拥兵自重,发展得很快,他的封地西南,几乎已经把他视为当今天子。虽然他已经采取了很多措施压抑他的军事发展,但是他在西南名望很好,深得民心,要割据他兵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静王也在京城,他离开几日,正好看看他们有什么活动。
困倦涌上心头,这种困倦夹杂着身心的疲惫。或许在任何人面前,皇帝都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皇帝,其实是天下间最苦的人。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真的不把他当皇帝看吧,她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是直来直往,没有半点诚惶诚恐,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平常的凡人,这种舒服的相处方式让他对目前糟糕的处境多了一份期待和雀跃。
只是,他也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集,过了这两日,他们便不会再见面。这个曾经拿走他传国玉佩的女子,传说中皇帝命定的女子。
如此想着,心里便生出一丝惆怅来。作为一个君王,有些东西是要舍弃的。他从登极那天起,就知道这个道理和现实。
而他的生命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有些事情就当做是最好的回忆,留在记忆里偶尔回想,起码能温暖一刻心灵。
书生一直在庙宇旁边等到傍晚入黑,也看到庆王与莫离领人经过,可惜他并未见过庆王,不认得他。便当做是寻常官家子弟,想起毛乐言交托之事,他连忙往庆王府走去。在庆王府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庆王出来或者回来,心中焦急不已。怕坏了毛乐言的事情,便想硬闯进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大门的门神给挡了回去,他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蹲在外面等着。
直到夜晚子时,才看见一队人马从长街尽头走来,他仔细看了看,所有人都不认得,直到看到那队人走到王府门口,门口的侍卫行礼,他才知道走在前头那个就是庆王,他连忙掏出纸条,纸条裹着石子,他用尽力气往庆王身上丢过去。然后怕门神冲出来,他便连忙逃命了。
石子击落在庆王的背部,庆王身后的侍卫全部拔剑转身,眸光如电,四处查看着。
庆王捡起纸条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随即交给旁边的莫离,莫离看了脸色凝重问道:“你叔?”
“本王很多叔叔,但是如今失踪的,就只有高坐庙堂的那一位。”庆王声音沉着,不见丝毫慌乱,唯独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来。
“对方是敌是友?”莫离觉得这纸条莫名其妙,“你叔在我这里,带人上西山?会不会是武林中人绑架勒索?你知道,有些高手是专门做这买卖的。”
庆王摇摇头:“不像,否则也不会让我们领人上西山,要知道,本王领人上去,便是领兵,他就算武功高强,双拳难敌众手。但也肯定不会是朋友,否则他明知道皇上的身份,不会敢贸贸然留在身边,而是千方百计送回来。”
“他能找到你,证明他是知道皇上的身份。”莫离沉思了一下,道:“也好,至少知道不是景王或者是静王的人,只要皇上不是落在他们手上,我们便能放一半的心。不必猜测了,马上带人上西山。”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西山上奔去。如此大的举动,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景王的人也偷偷地跟随上了西山,静王府派出去的人也尾随而至,皇后命章士伟领出去的人,也一同上了西山。而毛乐言的本意,只是想让书生通知庆王让他带两个人上来把皇帝接走便是,想来她也没料过最后竟演变成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