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王府的宾客。只是如今他不在里面和一群权贵们应酬,倒出来这里吹冷风。
毛乐言拿掉树枝,夹烟一般的手势又虚假地弹弹烟灰,道:“要验证你乡下的传言灵验还是我乡下的传言灵验,可要等上许多年!”
男子笑道:“确实,可这些都与我无关,或许,与你有关?”
毛乐言道:“与我有何关系?我又不认识她!”
“你不是王府的人?”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毛乐言道:“很明显,我不是。这位公子,天气严寒,还是回去暖着吧,别冷出个什么毛病来,这天气可不是说笑的!”这话完全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去说的。
“那姑娘又出来做什么?”男子微笑道。
“我?我当然要回家了!”毛乐言看看天色,道:“不跟你说了,马上下雨了,有机会再见吧先生!”说罢,用手遮住头一路小跑走了。
男子微微错愕,看这个她奔跑的方向,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本将军哪里像先生了?”不禁苦笑,堂堂将军,沦为教书匠,可真是悲哀啊!
毛乐言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家。小舒冲出来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心疼地道:“冷了吧?怎么这么快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吃了晚饭才回来!”
毛乐言系好披风的带子,搓着手道:“不冷,就是手有些冰。一路跑回来的,身子也暖和,不吃了,那边的热闹繁华不属于我,我还是回咱们屋里舒服自在点!”
回屋歇了一会,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杂物间弄她的自行车去。
没有自行车的轮胎,她用马车的木轮代替,十分简陋。车把什么的,她一部分用粗厚的铁枝,另外的用装修剩下的楠木,车鞍放了软垫,就是没有刹车,她想了许久,都想不到怎么弄刹车。不过由于车速不快,就算没有刹车,问题应该也不大的。
如今才刚架好两个轮子,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尽量不让自己停下来,她怕那种寂寞无助的感觉。当她静下来的时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把她遗忘了,她自已一个人流落在这不知名的国度,没有亲人朋友。读了那么多年的医科,做了那么多研究,辛苦地供了房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想起往事,想起若是没有小敏那一刀,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至少这个时候,应该穿着白大褂在巡视病房吧?又或许是操着手术刀在做手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着一辆在现代两百大元就能买到的自行车。
但是,她不是怨天尤人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也知道向后看是没用的。既然都来到这个地方,就只能尽量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尽量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和消极的人生态度,她尽量把小舒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朋友,至少在这段时间,是他们陪着她度过,以后的人生,若是一直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也是和他们一起了。她这副身躯十八岁,但是在现代,她都二十好几,朝三轰轰烈烈地奔腾了,思想不会再那么单纯幼稚,想着在这个古代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
能生活下去,还能保存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连续两日,毛乐言都没有过去王府,太妃也没有命人来请,她这两天是忙着带宁妃入宫谢恩事宜,应该有好几天都没时间找她,她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弄好她的车子。
太妃与庆王带着宁妃入宫谢恩。宁妃这日穿着一袭崭新的桃红色绣牡丹泥金锦缎长裙,披着一件纯白色狐裘披风,绾着堕马髻,簪着累金丝百宝钗,衣饰华贵雍容,半点不见了昔日青楼的艳媚之气。
对着太后之时,谦恭有礼,低眉顺眼,十分的惹人生怜,太后赏赐了许多首饰,自然,太后位高权重,做事也十分周到,为怕委屈了正妃,也一同赏赐了正妃和林妃。这么一来,倒平衡了王妃那份委屈。
皇帝也在太后寝殿处,他与庆王一边说着话。
“你出宫后为朕打听一个人,他叫毛逍遥,是之前治好太后的大夫,他没有领取赏赐便出宫了,你为朕去寻他,记住,务必要尽力!”皇帝道。
“毛逍遥?这名字未曾听过,会不会是假名?”庆王问道,他这些年也偶尔和武林中人有来往,但是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若是默默无闻之辈,却不见得有治愈太后的能力,这么多大国手都摇头兴叹,若非享誉江湖的神医,不能做到。
皇帝神色清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大有可能,不过宫中见过他的人也很多,朕已经命画师把他的画像描画出来。”
他回头对身边的太监道:“李元,命人取画像来!”他其实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是很有可能她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也是用男儿身。毛逍遥这个名字,未必就是真名。
宫人取来画像,在庆王面前展开,庆王微微一愣,这人好生眼熟!
他苦思了一会,忽然脑海灵光一闪,“臣曾经见过此人!”
皇帝一喜,暗黑的眸子如深邃的夜空,紧紧地盯着庆王,“当真?在哪里见过?”
他轻声道:“在青楼,臣见他去寻欢作乐,他还一口气叫了十个姑娘!”
皇帝愕然,有些不敢相信,“你会不会认错了?他去叫姑娘?”她自己本身就是女儿身,怎么叫姑娘?
庆王道:“不可能会认错,臣当时觉得他跟臣的一个姬妾有些相像,所以多留意了几眼,这小子,有点娘娘腔!”
若是这样,那就没错了。皇帝摇摇头,此人真是让人费解,女扮男装入宫为母妃治病,又女扮男装出宫去嫖妓?
见皇帝不语,庆王又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找他,若他真是神医,不会在乎那些赏赐的。”
皇帝抿唇道:“她拿走了朕的玲珑玉佩。”
庆王一愣,“玲珑玉佩?此乃咱们刘家的圣物,怎么竟让他取走了?”
皇帝没有把那日之事说出来,只轻描淡写地道:“是无意的,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玉佩对朕的重要性。你出宫之后去当铺找找,看她有没有变卖!”
庆王不明白了,“偷走就是偷走了,怎么有无意有意之分?况且,他既然有心偷走,又怎么会变卖?”
皇帝不愿让他知道自己那日竟让一个女子非礼了,只淡淡地道:“你只管去打听便是。”
“臣遵旨!”庆王见他似乎有苦衷,不便述说,便不再追问了。
皇帝顿了一会,又问起他关于宁妃的事情,庆王傻笑道:“臣现在觉得很好,想不到多年之后,她心里依旧有臣在!”
皇帝也为他高兴,他与庆王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他喜欢宁妃的时候,也曾在他面前说过,乃至后来与宁妃失去联系,他也跟他倾诉过失落。如今也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故事若是到这里戈然而止,确实是很好的一个结局,王子和受尽委屈的公主终于在一起,以后等待他们的就是美好的生活了。
可世界末日没有来,他们还得生活下去,爱情最经受不起岁月的洗礼,更何况,他们都忽视了一个,就是分开多年,纵然他还是昔日的他,她却未必还是昔日的她。
庆王出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毛乐言,她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毛逍遥这个人。
他去的时候,毛乐言正一身脏兮兮地在弄她的自行车。他看着她不断地鼓捣眼前那的怪物,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来意,诧异地问:“你在做什么啊?”
“我在弄自己的私家车啊,你来做什么?”毛乐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卡紧车把,她没有用铁钉,而是用入榫的方式卡主各个连接点,希望能坚固厚实点。
“私家车?什么东西?这东西是车?你别笑死本王了,你以为有两个轮子的就是车吗?”庆王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毛乐言弄好最后一道工序,推出院子里,蹬着脚踏坐上车上,然后便试着蹬了几步,固定性能不太好,而且很吃力,看来,真的要用木轮子做一个齿轮,让齿轮推动车轮。做齿轮,又是一项伟大而繁重的工程。
她翻身下车,由于没有刹车,她下了车之后又推着车向前跑了几步,十分的狼狈,庆王更是笑得厉害。
“笑死你!”毛乐言不悦地道,好歹她也弄了好几天了,除了轮子是造车工匠弄的之外,其他的都是自己弄的,一点都不尊重劳动人民的劳动成功,鄙视!
庆王笑道:“笑死本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弄这个做什么啊?”
毛乐言叼着一根树枝,眯眼道:“我说了,这是自行车,我代步用的!”
“想让本王给你买轿子马车就直说啊,何必费功夫弄这个怪物呢?”庆王揶揄道。
毛乐言扛着车子进去,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庆王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跟着她进去,问道:“你在江湖上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毛逍遥的神医?”
毛乐言静静地转身看着他,摇摇头:“毛逍遥?没听说过!”
庆王看着她的脸色,虽然她看起来面不改容,但是眼里的一丝光芒还是出卖了她。
庆王冷笑一声:“真的不知道?此人跟你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毛乐言笑道:“这天下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就算认识,也八百年前就没了联系。”
“你果真是认识的!”庆王惊疑地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可知道他盗取了皇家之物?”
毛乐言于是为了创造一个毛逍遥出来,避免他把怀疑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毛氏谎话再一步撒大,“其实,他是我养父的儿子,他与我并非一模一样,事实上,他很丑陋,但是却爱用易容术装扮成我的样子,他医术很高,但是立心不正,早被养父逐出家门,至今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