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忧心忡忡,道:“这位高僧,想来也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如今皇帝昏迷,哪里来的子息?倒是他说那女人是异世人,这点哀家是相信的,只是,没问清楚他异世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嬷嬷皱着眉头道:“虽说乐妃死过复活是有些诡异,但是,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皇家为了皇上。”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到底不快,走了几步,上了肩舆,她忽地回头对钱嬷嬷道:“传哀家懿旨,以后不许那女人到永晖殿去。”
钱嬷嬷一惊,急道:“太后娘娘,这不可啊,如今皇上可都是乐妃娘娘在照看着,若是不许她去,谁照顾皇上您能放心呢?”
“没了她,这后宫便没人了吗?再说,不是有御医在哪里么?她是妖邪之人,若是一直留在皇帝身边,皇帝又怎会大好?还是赶紧地命她离开永晖殿,哀家也不赶她出宫,让她安分点留在昭阳殿便是了。再说,昭阳殿与永晖殿相隔这么近,真有事,几步就能到。”太后是觉得眉头突突突地跳,想起高僧的话,到底是不放心毛乐言在皇帝身边。
钱嬷嬷还想说什么,太后严厉地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赶紧去传哀家的懿旨。”
钱嬷嬷只得跪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懿旨传到永晖殿的时候,毛乐言微微笑了一下,道:“钱嬷嬷回去禀报太后,皇上一日未醒,我都不会离开昭阳殿。”
钱嬷嬷为难地道:“太后并未说让您离宫,只让您回昭阳殿,乐主子您就先回去吧,皇上这边有皇后娘娘守着,还有郦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况且,昭阳殿和永晖殿,是那样的近。”
毛乐言道:“嬷嬷不必说了,此刻,我不会离开他半步。”昨夜回去睡了一下,便觉得心惊胆战,不在他身边,终究是不踏实。
离开一宿已经如此难过,更何况一直不见他?
嬷嬷好意地警告道:“乐主子该知道,太后的懿旨不可违抗,否则就是杀头大罪。”
毛乐言对嬷嬷道:“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她杀不了我,我也不会被她杀,皇帝是她的儿子,她若是爱护,就准我留在皇帝身边,我心存感激。若不准,我也不会离去,只是对她怀了怨恨。”
钱嬷嬷骇然,“可不敢这样跟太后说话的,乐主子莫要太过妄为了。”
毛乐言淡然一笑,“我如今,还怕什么?”说罢,转过身去瞧了刘渐一眼,又道:“嬷嬷回去直接回复太后便是。”
钱嬷嬷叹息一声:“罢了,如今,奴婢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毛乐言一眼,“只求娘娘好生照顾皇上。”
毛乐言默默地点头,不做声。
第二日,便听闻太后重重地责罚了钱嬷嬷,说是钱嬷嬷说了大不敬的话,太后要罚她去洗恭桶。毛乐言闻言,有些吃惊,心中陡然明白嬷嬷临走时候说那句话的含义。钱嬷嬷一直是太后的人,如今,却为了她得罪了太后。心中盈满了感动,命人去找了青灵来,在青灵耳边私语了几句,青灵点头,便转身往上阳殿去了。
钱嬷嬷被去洗了几日恭桶,便被放了出来重新回到上阳殿当差,这一切是青灵的功劳,太后对这个女儿,还是十分宠溺的,钱嬷嬷跟青灵说的其实都是同一番话,可太后是听进去了。青灵只说,如今皇帝哥哥病重,这后宫是一动不如一静,若再折腾下去,指不定又要出点什么事。太后最近确实是怕了,听了青灵的话,只得作罢。
太后对青灵提了婚事,青灵却说要把婚期搁置一下。太后略诧异,之前一直是青灵在催,况且,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礼部那边也准备好了,当然,太后还希望能冲喜一下。基于冲喜这点,青灵便同意了。
事后,青灵跟毛乐言说,“其实,我是希望不要在现在,我希望皇兄能出席的我的婚礼。因为,莫离和皇兄情同手足,这个婚礼缺席了皇兄,我们都觉得是遗憾。”
毛乐言道:“我坚信,等到你们婚礼的时候,他会醒来的。”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青灵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渐,幽幽地道。
“会醒来的。”毛乐言笃定地道。
但是,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刘渐却没有醒来。青灵在永晖殿跪拜出嫁,哭得跟泪人似的。毛乐言那时候的心,已经绷得老紧的弦,随便一点声响都能让她断裂崩溃。她挤出一个笑容,送青灵出宫门。给了她许多祝福,这个开始刁蛮任性的女孩,最终是要奔着她的心爱的男人而去了。
这一个月,过得很不安宁。主要是梅妃那边乱得很,梅妃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她始终不愿意见赵振宇,赵振宇知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心情很复杂,他也不想见梅妃,两人之间,仿佛是凝结了的冰,无法和解。
因着在皇宫,一般的邪魅进不来,所以,这段时间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烦。若是还住在皇宫外面,如今只怕是手忙脚乱,无法应对了。不过,道行高深的僵尸还是寻了进来,所幸有莫颜在,赵振宇一直坚持不喝血,但是,也不能一直不喝东西,毛乐言给他弄的“特饮”十分难喝,后来莫颜添加了一些东西,赵振宇倒喜欢喝了。虽没有喝血,但是因为是蓝傲手底下的人,加上晒了一段时间的月光,开始有一些能量了,爆发力很强,莫颜都说,若果真的把潜力爆发出来,怕是比琅琨还要厉害的。
毛乐言没死的消息,本来只有永晖殿和昭阳殿的人知道,但是慢慢地,便传了出去,宫里都觉得震惊,于是乎,在太监出宫的时候,小道消息也跟着漏了出去。至于为何会在这么久之后才传到刘泽中耳边,是因为刘泽中最近都在忙着分化景王的军队,很少过问外边的闲事。
直到这日,身边的侍卫用有些好笑的语气跟他说这件事情,“王爷,卑职日前听闻了一件事情,外边还传得很玄。”
刘泽中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若是乱七八糟事便不必说了。”
侍卫道:“也算不得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消息还是宫里传出来的,说是乐妃娘娘还没死,又回去了。”
刘泽中漫不经心地道:“乐妃娘娘?哪个乐妃.......”他猛地地止住脚步,回身瞪着那侍卫,语气陡然变得焦急了,“你说什么?乐妃没死?你从哪里听来的?”
侍卫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卑职在茶庄吃茶的时候听人说起的。说乐妃如今就在皇宫里照顾皇帝。”
刘泽中转身就跑,却被身后软软的声音喊住,“泽儿!”
刘泽中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陈如儿。
陈如儿还是一袭白衣,长发被拢在背后,用一跟玄色带子绑着,她静静地站在青石板上,道:“你如此鲁莽地入宫,妥当么?”
刘泽中眸光有些狂热,道:“姨娘,是真的吗?她还在?你应该知道的,宫中的情况,一直都在你掌握中,是不是真的?为何不跟本王说?”
陈如儿缓缓地点头,“你再等等,很快她就是你的了,连同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了。”
刘泽中摇摇头,“不,本王一刻钟都不想等,本王要见到她。”说罢,身子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越过围墙,飞了出去。
陈如儿略一怔愣,神色有些发恨,“早知道是要这样的,不过也罢,好让你死心。”
刘泽中入宫,美其名曰是探病,皇帝病重这一多个月来,他未曾入宫探望过,自然,谁都不希望他去,免得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分心去应付他。
只是如今他好歹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他入宫探望病重的君主,若阻拦,便落了口实,所以,当侍卫来请示莫离的时候,莫离准了。
莫离自然严阵以待,调动了许多御林军到永晖殿布防。
“参见静王爷!”莫离站在永晖殿门前,迎接刘泽中。
刘泽中瞧了他一眼,道:“是莫将军啊!”
“王爷,皇上如今圣体违和,请王爷解下腰间佩剑!”莫离不卑不亢地道。
刘泽中几乎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把佩剑抛与莫离,倒让莫离有些微怔。
“还有吗?”刘泽中静静地问道。
莫离退在一旁,“王爷请!”
莫离尾音还没落,刘泽中已经疾步走了进去,莫离急忙尾随在后,紧随而入。
大殿朱红色的雕花木门紧闭,李元开启殿门,刘泽中裹挟着冷风直闯入内,毛乐言早收到消息他要来,所以坐在外殿候着,最好是不要让他进入寝殿。
两人眸子对上的那一刻,刘泽中怔了好一会,嘴角便咧开一个傻笑,道:“我还不相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一听闻这句话,毛乐言便知道他是为自己而来的,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她淡淡地道:“王爷请坐!”
刘泽中却不坐,行至她身边,痴痴地看着她,“小言,我像是在做梦一般。”
毛乐言抬头看他,刘泽中俊美的脸有着痴狂的欢喜,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瞧着她,她几乎清晰可见他眸光中自己的脸,她缓缓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得微怔,又想着大概是今日未曾吃过任何东西,饿过头了。她道:“王爷,有些话,不必再说,你我泾渭分明......”
话没说完,一阵恶心便翻涌而上,伴随而来的,是眼前发黑,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刘泽中的衣衫,身子一滑,只听到刘泽中惊呼一声,“小言......”然后,便再不闻任何声音。